“你是太想完美,所以反倒失了平常心。”閆亦心看著嚴綰皺著眉、握著筆坐在書桌前,忍不住走到她的身后,伸出手臂環(huán)住了她的腰,“有時候放輕松一點,會更有成效。”
嚴綰出了一會兒神,可能是在檢討自己設計的得與失。
“我平常只管往新奇的路子上走,那是因為我選用的寶石,都不是貴重寶石,任由我橫平豎直,切掉得再多,也不會覺得心疼。可是鉆石的形狀已經出來了,我要做的,是怎么讓戒托去襯它。如果戒托太復雜,未免有點喧賓奪主。而戒托太平常,又覺得這塊美鉆,多少被‘蒙’了塵。”
“何況,也顯不出你的手段,是吧?”閆亦心失笑。
嚴綰啞然失笑:“我倒不是想使手段,只不過人家把鉆石‘交’到我們手上,自然是想要打響著一炮。如果隨便‘弄’個款式,到時候不僅讓人家瞧不起,而且還丟了接下來的生意,我怕你把我生吞活剝了都不夠。”
“生吞活剝?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我還真有點期待呢……”閆亦心含著笑,說得慢條斯理。
嚴綰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頓時臉紅耳赤,這話聽起來,怎么覺得有點小曖昧呢?天知道,她絕對是有口無心的。
她假咳了一聲,轉過頭去:“胡說八道!”
“不是吧?這話是你自己說出來的,難道是我望文生義?”閆亦心的笑意,分明含著得意。她不過是一點口誤,怎么就被他揪住了小辮子?
“當然是你……故意曲解。”嚴綰的小‘性’子,很難得才能一見。閆亦心縱然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可是看到她紅著臉蛋一臉嬌嗔的樣子,心里還是忍不住一動。
秀‘色’,果然可餐。
“綰,我知道你的堅持。”他忽然把她的手放到‘唇’邊,卻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他知道?嚴綰悄悄地撇了撇嘴,她可沒有什么好堅持的,又不是……只不過,這種事,她一個‘女’孩子,怎么也不好意思主動求歡吧?
雖然她并不反對,但也并不期待,咳咳……嚴綰被自己的念頭,憋得兩頰通紅,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滴出血來。
“好了,逗你呢!”閆亦心笑著把她的頭發(fā)‘揉’了一‘揉’,“小丫頭,我不會勉強你的。”
“我才不是小丫頭呢……”嚴綰咕噥了一句,心里有點郁悶。按照她的真實年齡,她最多也就比閆亦心小上那么一歲半歲。不過,只一會兒,就涌上了小小的得意。
‘女’人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越年輕越好的,何況,她現在可以說得上正值青‘春’,一生中最最美好的年齡了。
好吧,她就繼續(xù)充當純情小‘女’生好了……“有時候出去逛逛,換個思路,也許就會有靈感了。”閆亦心繼續(xù)安慰。
“嗯,也對,那我明天下班之后就去逛街,你沒空的話,我可以找劉向玲。”嚴綰終于把筆放進了筆筒里,“今天早點休息,養(yǎng)‘精’蓄銳,明天就去逛街啦!”
“我才提了一個好建議,你就把我拋到腦后啦?”閆亦心故意不滿地說,“剛剛還愁眉苦臉,一會兒就神彩飛揚。”
“這不是你的希望嗎?”嚴綰在房間的‘門’口探出了一個頭,俏皮地做了一個鬼臉,“你不會是希望我繼續(xù)垂頭喪氣吧?”
她臉上的紅‘色’,還沒有褪盡,閆亦心有好一會兒,看著空‘蕩’‘蕩’的房‘門’口,沒有回過神來。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裸’的下巴,笑意里還帶上幾分不滿足:“還有兩年多啊,我覺得自己的耐心用不到那個時候啊……”
閆亦心離開的時候,在‘門’口叫了一聲,嚴綰答應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惺忪。
“這么快就睡著了?”閆亦心意外地推‘門’進去,看到嚴綰的頭,還縮在枕頭里面。
“嗯,好困。”嚴綰的眼睛微微睜開,接著又閉了起來,“我不送你了,不想動。”
“好。”閆亦心伸出手背,她額頭的溫度還算正常,心里松了口氣,“這些天,你太累了。”
剛剛從a國回來,還沒有顧得上休息,就緊鑼密鼓地完成了二十金釵的全部設計。更重要的是,在這中間,還承受著鉆石戒指設計的重壓。盡管最近幾天都沒有明顯的進展,但唯其如此,嚴綰才會覺得身心俱疲。而這種疲勞,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他有些心疼:“對不起,我給你的壓力太大了。”
嚴綰吃了一驚,睜開的眼睛里還有一些‘迷’茫。但是她很快就搖了搖頭:“不是的,這些設計圖我畫得很順手。只是這枚戒指,我一直找不到感覺,所以才會覺得累。最近我的工作其實很輕松,畫好草圖,剩下的事張青和劉向玲就全都包了。”
閆亦心替她把沒有散開的橡圈取了下來,“好好睡一覺,明天上班晚一點也不要緊,我會替你請假的。反正你們設計師也沒有坐班制,半天不上班也沒有人說你。”
嚴綰奇怪地說:“可是,我上午本來就不上班,我是要去上課啊!”
“啊,對。”閆亦心有些懊惱,他似乎很想把嚴綰當做自己的所有物,“明天讓劉向玲幫你點個名就行了,早上多睡一會兒。”
嚴綰好笑地看著他:“我沒事兒,只不過突然覺得有點困了而已。明天早上,又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嚴綰了。”
“好,你睡吧,我明天陪你逛街。”閆亦心溫和地許諾,又強調了一句,“嚴綰式的逛街。”
所謂嚴綰式的逛街,當然無一例外的是珠寶店。閆亦心特意把工作早早地就安排好,才趕得上準時下班,陪嚴綰沿著商業(yè)街的人行道慢慢地走。
他們并不急于看到珠寶店就往里面鉆,大部分店鋪,嚴綰已經光顧過,所以只是在外面的櫥窗里打量一遍,就繼續(xù)舉步。
“不進去?”閆亦心好笑地看著她。
“不了,再進去,我懷疑營業(yè)員認識我,知道我只是霸王看容,只飽眼福,從來不掏錢。”嚴綰好心情地做了一個鬼臉。
僅僅是因為他陪在自己的左邊,就覺得心情High到了云端。想想,‘女’人真是無‘藥’可救,遇到男人的一點體貼和溫柔,就把心急急地想要捧出來。
“那……看來我要打聽打聽,最近a市有沒有雨后冒出來的‘春’筍。”閆亦心失笑。
“算了吧,珠寶店又不像小成本的服裝店,是不是會冒出來一間。啊,那里有一間銀飾店,我們進去看看。”嚴綰忽然眼睛一亮,在小巷子里發(fā)現了一個店面。
“很小。”閆亦心皺眉。
“嗯,你沒看到嗎?店‘門’上的廣告語,説這間是九二五銀和純銀。這種首飾網上也有很多家,賣得很便宜,所以利潤一定很薄,肯定不可能足下三間五間‘門’面的。”
“那你去看……”
“我只是隨便看看,也許有一兩件出彩的,買下來也不過百八十塊錢。我還是能夠負擔得起的。”嚴綰認真地說,“何況,我設計的那些彩‘色’寶石,有很多也是用的九二五銀。”
季候風吹不動她的一頭長發(fā),她柔軟的身姿和輕盈的腳步,還有‘唇’畔帶著兩份俏皮的輕淺笑容,甚至比這初秋的景‘色’,更加的美不勝收。
閆亦心甘心情愿的成為她身后的背景,一只手始終沒有放開她。
嚴綰其實一直都注意到,閆亦心走在她的身邊,永遠都是靠近馬路的那一邊。每當有汽車的氣流,他幾乎把她遮擋得嚴嚴實實。
并不是因為他的身材特別高大,而是因為他這樣的姿態(tài)。嚴綰覺得不需要再怕外面的風風雨雨,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她會像是溫室里的‘花’朵,不必怕寒風侵襲。
銀飾店很小,只有二十平米的樣子。柜臺里的首飾倒不少,有銀幣、銀擺件,還有一些鑲嵌類的九二五銀首飾。
“這是什么?”嚴綰指著一串標價六百的吊墜問。
“上面寫著的呢,是剛‘玉’。”營業(yè)員往往是看到閆亦心不凡的氣度,就會很輕易地認定是大買主。誰知道嚴綰向來是只看不買型,搜集一推情報之后就兩袖清風地走人的。
“剛‘玉’?這種說法可真是夠含‘混’的。”嚴綰失笑,“看這顆剛‘玉’的重量,絕對在三克拉以上吧?顏‘色’有點偏粉,那就是粉紅藍寶石了?人造的也不會這么便宜吧?”
“我們這個是剛‘玉’,不是藍寶石。”營業(yè)員很認真地糾正,“你看,標牌上寫著呢!”
“剛‘玉’就是紅藍寶石,這種顏‘色’,還算不上是紅寶石,那就只能是藍寶石了。不過,這么大一塊藍寶石,品質再差也要上萬吧?”
營業(yè)員看她如數家珍,有點不敢接話。
“這個呢?鑲的是紅珊瑚嗎?”嚴綰也沒有再說下去,盡管店堂里沒有什么客人,但這樣轉彎抹角的指責別人賣的不是寶石,是商場的大忌。
所以,閆亦心只是輕輕捏了一捏她的手,嚴綰就立刻明白了過來,不再大放“厥詞”。這里的營業(yè)員,顯然不知道剛‘玉’與紅藍寶石之間的關系,還執(zhí)著于標牌上標明的成分。
“是的。”營業(yè)員不敢多說,只能簡單地答應了一聲。
“這顆珊瑚珠子倒像是天然的,顏‘色’比較自然,只是有這個裂隙和孔‘洞’,處理得不太好。如果在底部,被卡存在托子上,明顯就會好很多。”嚴綰把戒指托在手里仔細看了一遍。
“這樣的價格,你就別挑剔了。”閆亦心失笑。
“嗯,這倒也是。它的顏‘色’還算純正和新鮮,只不過硬度太低,一不小心就會被刮‘花’,保養(yǎng)起來太麻煩了。”嚴綰搖了搖頭,把戒指還給了營業(yè)員。
“平時要做什么的時候,把戒指取下來就行了啊。何況,價錢也便宜,我們這個店的租金便宜,利潤又小,不賺什么錢的。”營業(yè)員看她喜歡,又在一旁攛掇。
嚴綰笑著搖頭:“珊瑚本來就不是什么貴重的有機寶石,顏‘色’雖然好,但是質地不算致密,價格上自然不會太高。不用哄我,這個價錢,你們還有利潤的。”
營業(yè)員咕噥了一句什么,嚴綰也沒有用心去聽。不外乎就是“看了這么多卻不買”之類的話吧?可是,這間店里的東西,確實沒有什么讓她一見傾心的寶貝。
閆亦心自然也瞧不上眼,兩個人又轉到了旁邊的一間‘玉’器店。
“有這么多a貨翡翠嗎?”嚴綰張口結舌地看著柜臺里成打成疊的‘玉’石鑒定證書,“看來顧客們‘迷’信鑒定證書的做法,也有一定的風險。”
“這里也沒有什么好東西,看來今天要敗興而歸了。”閆亦心苦笑著搖頭。
這樣的一個晚上,并沒有什么成就,讓嚴綰一回到家,就踢掉了半高跟的皮鞋:“白跑了一趟,累得要死!”
“我這個作陪的人還沒有叫呢!”閆亦心半跪在她的身前,“腳疼了嗎?看來,你還是不習慣穿高跟鞋,以后就穿運動鞋吧。”
“也不是不習慣,只是覺得今天沒有成果,所以有點失落而已。”嚴綰訕訕地接口,“逛了這么久的珠寶店,也沒有看到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那當然,鉆石的款式也就只有那么幾種,要想別出心裁,一般都是定制的。”閆亦心替她‘揉’了‘揉’腳,嚴綰想要‘抽’回。可是他手掌里的力氣,卻用得很大,一下子沒有‘抽’得出來。
“你這樣……”嚴綰訕訕地笑,“我沒有那么嬌貴的。”
“反正沒有什么事,‘揉’了‘揉’會舒服一些。”閆亦心不動身‘色’地解釋。
“那個戒指,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啊……”嚴綰嘆息了一身。
“別急,離期限還早著呢,你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斟酌。我昨天看你畫了一個草稿,構思應該還可以的吧?今天怎么就不見了。”
“被我扔了,不出彩。”嚴綰搖頭。
“要求別太高了吧?鉆石本來就沒有太大的設計空間,別勉強自己。”
可是嚴綰怎么能讓一枚出世的美鉆,在自己的手里無法盡展光芒?所以,她的心上始終沉甸甸地壓著一塊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