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嚴綰一直在逃避陸文俊,可是異國他鄉,看到自己的國人,一個反應還是驚喜:“學長!”
緊接著的二個反應,才是迅地看向閆亦心。這大概就叫狹路相逢了吧?兩個競爭對手,不知道這樣的驟然碰面,會擦出什么樣的火花。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閆亦心似乎對陸文俊并沒有注意,他的目光落在陸文俊身邊的另一個男人身上。
四十來歲的年紀,一身阿瑪尼西裝,微微有一點啤酒肚,但總的來說,以他這樣的年紀,身材保持得還算不錯。雖然不是很高,但是站在陸文俊身邊,卻另有一種穩重的儀態,讓人不敢小覷了去。
“陳總,幸會。”閆亦心主動伸出手,和陸氏副董事長陳源握手言歡。
兩個人笑意盈盈,你來我往之下,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機鋒。
嚴綰按收到陸文俊的目光,只能報之以微笑,對他的殷勤致意,卻只是用幾個簡單的字就打了過去。
“既然在這里遇到了,不如一起吃個便飯吧,我作東。“陸文俊開口,眼睛卻并不是看向閆亦心。
嚴綰猶豫了一下,陳源已經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眉頭。顯然,陸文俊的邀請,并不在陳源的計劃之內。
閆亦心笑著搖了搖頭:“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們已經訂好了座位,不如下次再聚吧。”
“也好,我們再聯系。反正大家都在新德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陳源笑呵呵地說,一副生意人和氣生財的模樣,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他們走向靠窗的座位,嚴綰現有兩個印度人走進來,和陳源似乎很熟絡的樣子。然后,兩個人就走向了樓上的包廂。
“亦心,他們約了印度人!“嚴綰提醒。
“嗯,我已經猜到了。“閆亦心苦笑,“他們陸家和印度的關系一直不錯,這也很正常。剛才你那位學長突兀地請我們同桌,陳源大概心里叫苦。”
“陳源在陸氏的地位很高嗎?”嚴綰問。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吧。這次陸氏很重視,看來是志在必得了。”閆亦心嘆了口氣,“陳源的權力很大,在陸氏也是大股東之一,就算出陸氏的額度,只要不是太過份,都是可以的。”
“那你呢?““一分都不能出。“閆亦心苦笑。
嚴綰沉默了,精美的菜肴,也全沒有了刺激味蕾的功效。
晚飯后,他們直接回了賓棺。路過新德里的花園樓房時,嚴綰忍不住想到了舊德里的陳舊和破爛,貧和富之間,竟然差別這么大!
他們說說笑笑,扭開印度當地的電臺,因為是英文的,所以他們都能看得懂。氣氛總的來說還是相當輕松的.直到閆亦心接到了一個電話。
嚴綰看著他陡然睛轉陰的臉色,心里微微一跳,竟然不敢再問。
“那顆藍寶石,改了拍賣方式。”閆亦心把手斜插到了褲袋里。
“是不是……改成公開拍賣?”她忽然問。
“對。”
“那就是說,標底也無所謂了,反正是價高者得之?”嚴綰泄氣。
這樣一來,陸氏總有機會出閆亦心一頭。
“是這樣。“閆亦心皺緊了眉,“雖然我也不認為,以出佳士得拍賣會的價格拍下這顆寶石是一件明智的事,但事關閆氏聲譽.也許再付多一點的代價也值得。”
可是,他無法多付哪怕一分錢的代價。嚴綰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原本還有的萬分之一的希望,徹底地沒了。
她幾乎不敢看向閆亦心的臉,也許這時候,就是絕望吧?嚴綰的喉嚨有點哽咽,盡管一整天都在舊德里游逛,但是那個標底,其實閆亦心已經下定了決心,就是上次佳士得拍賣的單克拉新高,那是他可以動用的最高額度。
現在他需要的是自己的安慰……嚴綰這樣想著,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你不是說過嗎?只要盡力,就問心無愧。要是有兩顆寶石的話,就可以皆大歡喜了。”
出乎意料之外,閆亦心的臉上,卻沒有沮喪,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手指節輕輕地觸著寫宇臺的桌面。
“在想什么?“嚴綰身子微微前傾,聲音很輕柔,像是怕把他的靈感吵沒了似的。
“我要出去一趟,去找一下尤沙。“閆亦心忽然跳了起來,“盡力而為,才能問心無愧。”
嚴綰愣愣地看著他打上領帶,眨巴著眼睛露出一臉的疑問。
“昨天尤沙的話,有點不盡不實。也許今天時間充裕,我可以和他多談一會兒。綰,你早點休息,或者下去逛逛街。印度也出產不少寶石,喜歡的話……對了,我兌按的盧比在這里,你喜歡什么就自己買,一般做生意的都會說英語。如果有什么事,就撥我的手機。”
“嗯,我不會有什么事的。”嚴綰訥訥地說,很想和他一起出門。但是,看起來,他似乎并無此意。咬了咬唇.嚴綰還是管住了自己的腳,沒有跟上他的腳步。
沉寂的礦山,因為再一次出現克什米爾藍寶石,而讓印度再次成為珠寶商們矚目的焦點。聽口氣,也不過十來克拉的樣子,就值得這么多的珠寶商為之開出一個接一個的新價嗎?
難怪人家說金銀有價,寶石無價。尤其是有來歷的寶石,并不僅僅因為重量和凈度等技術性的因素,越是來歷豐富,寶石的價格越能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嚴綰百無聊賴,獨自安步當車地走出賓館。他們居住的地方,位于新德里南區,大多是高級酒店,極少見到小商販歇,店鋪都很明亮。
不遠的地方.就有一間珠寶店。店堂里的主打寶石,自然是鉆石,但還有不少有色寶石。
小姐,這是堇青石,硬度很高,顏色也很漂亮,是我們印度的特產。”店員很熱情地介紹著,托起一款堇青石的戒指,“小姐請看,這種藍色調,和別的有色寶石比起來,可是很特別的,所以歐洲人把這種寶石,稱作水藍寶石。”
嚴綰其實只是隨手看了一款,并不是存心想買。她還在想著閆亦心隨的壓力,今天的輕松因為公開拍賣的消息,而再度回到了壓力的頂點。
她心不在焉地把戒指放到掌心:“這是綠柱石家族的成員,因為產量大,所以市場價格比摩根石還要低,你們的定價,是偏高了吧?”
“我們印度產的堇青石,比別的地方質量好。“店員的英語很流利。
“透明度還行,光澤也不錯,多色性也很強,不過價格還是偏高了。”嚴綰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后搖頭。也許到新德里北部去看看,會有更好的收獲吧?
她看了看時間還早,干脆攔了一輛出租車,到北部的康諾特廣場。
在飛機上遇到的兩個背包族,他們就下榻在這里,因為價格比南部便宜,大概屬于平民區吧?
廣場上很熱鬧,珠寶店的規模都不算太大,隨便挑了一間走進去,同樣的堇青石,價格果然降下了一大截。
而且顏色更豐富,不僅有比較受歡迎的藍色和藍紫色,還有無色、黃色、綠色、褐色和灰色,當然價格也有一個上下波動的區間。
“嚴小姐!”一個驚喜的聲音,讓嚴綰覺得愕然。
她回過頭,看到走向自己的男人,有點眼熟。忽然,她一拍腦袋.用手指著他說:“啊……是義烏的……張先生!”
嚴綰慶幸自己在最后一刻,終于記起了他的姓。
“是啊,我是張泰威。真沒想到,你也來印度了!”
“我也是昨天才到的。”嚴綰不好意思地說,“你不是回國了嗎?怎么……”
“聽說克什米爾礦區又產了一顆藍寶石,明天要舉行公開的拍賣會,我就來湊湊熱鬧,順便購進一點中低檔寶石。”
嚴綰頓時對他刮目相看,既然他也動念到這顆頂級寶石的身上,想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義烏小商品市場的小攤小販。和她想象中的地攤主,似乎完全是兩個檔次。
“張先生也對那顆寶石感興趣?”
“克什米爾的藍寶石,誰會說自己沒興趣?”張泰威失笑,“就算未必能競得過別人,來一飽眼福也是好的。何況,反正是順便。”
嚴綰懷疑地看著他,很懷疑他的“順便”。明明已經回了國內,又連夜趕到新德里,絕對不能用“順便“兩個字來解釋。何況,能夠競得起價的,絕對不是一般的珠寶商。
不過,她與人家也是交淺言深,自然不能咄咄逼人地追問,只能付之以禮貌的一笑:“但愿你能競標成功。”
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的。哪怕落在張泰威的手里,也比落在陸文俊的手里要好啊!
她心里一動,自然而然地就笑著問:“張先生也很看好那塊寶石嗎?”
“當然,如果可能,我是希望能夠收入囊中。不過,這次來的人不少,我可未必能夠如愿。”張泰威笑著搖頭,“到時候看吧,也許一沖動,那價格就又創出了一個新高。”
嚴綰莞爾一笑:“這種沖動,動軌就是幾萬美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