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天空,無論何時看上去,總像是隔著一層灰似的,為什么都覺得像是蒙了一層紙。嚴綰前世去的最多的是巴黎,似乎每季不去一趟,便是對時尚的隔離。
雖然,她并不覺得時尚和巴黎的關(guān)系,真的有多么緊密。
“怎么,不喜歡倫敦?”閆亦心注意到了她的怔忡。
“啊,不是,就是想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嚴綰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青絲如瀑,在半明不暗的天空下?lián)P起,仿佛就像一把鋒利的劍,隔開了往事的煙幕。
“又想你的設(shè)計圖呢?”閆亦心的笑容,有兩分寵溺。嚴綰偏頭,正好撞進他的眸光,忍不住心神微蕩。
“你當(dāng)我是機器人,時時刻刻地都想著設(shè)計啊!”嚴綰故作惱怒地白了他一眼,可是眉梢眼角,卻似乎還帶著風(fēng)情。
他們從機場趕到下榻的酒店,天空已經(jīng)全黑了。
“今天你也累了,明天帶你去交易會。”閆亦心把行李箱打開。
“嗯,是累了。”嚴綰伸了一個懶腰,“我要好好睡一覺,然后明天跟你去見識一下世面。”
閆亦心只是含著笑,看著她飛快地洗漱以后,就撲到了床上。被子蓋了一半,似乎就可以這樣安然地睡著。
嘆息著搖了搖頭,替她把被子掖好,正要起身,卻覺得腰身一緊,嚴綰竟然閉著眼睛抱住了他的身子:“睡吧!”
“我還沒洗澡呢!”閆亦心哭笑不得。
“哦……”嚴綰睜開眼睛,臉才洇得通紅。她做了什么呀,半個身子就這樣掛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像是在曲意求歡!
“不過,有些事不洗澡也是一樣可以做的。”閆亦心卻曖昧地微笑了起來,嚴綰連忙撒開了雙手,把被子猛地一拉,就拉過了頭臉。
“你去洗吧,我剛才睡得糊涂了。”
因為隔著被子,聽起來語意便有些含糊。閆亦心好笑地看著床上裹成的一團,無奈地嘆息:“好了,你探出頭來吧,我去浴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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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是厚厚的長毛絨地毯,嚴綰根本聽不到腳步。悶了一會兒,沒有聽到聲音,才悄悄地先開了被子。
閆亦心果然已經(jīng)在浴室,她的手撫上自己的頰,滾燙的程度,讓她相信一定是紅得可以滴出血來。
渾身燥熱了起來,內(nèi)心里仿佛生成著一種蠢蠢欲動的渴望。睡意仿佛經(jīng)過了剛才的一陣迷迷糊糊,這時候已經(jīng)被打散了。
ωwш_ ttka n_ c o 干脆披了衣服,把在奧地利畫的筆記本拿出來,還有幾件樂器沒有完成,嚴綰拿起了筆,在燈下又凝神畫了起來。
閆亦心披著浴袍走出來,意外地看到燈下的身影,忍不住又浮起了一層苦笑。
剛剛還恨不能這就玉山傾倒睡個天昏地暗,一錯眼便又開始挑燈夜戰(zhàn)了。這一路上的仆仆風(fēng)塵,似乎并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她的眉眼依然淺淡,緊抿的唇線,帶著倔強和不服輸?shù)暮圹E。
“綰。”他踱到了他得身后,“你還有精力!”
“ 剛才一個盹打完,現(xiàn)在一時半會又睡不著了嘛!再說,這些東西放在心里,睡覺也不安穩(wěn)的。”嚴綰的笑容,帶著明顯討好的意味意味,“還有頂多一個小時,就可以全部完工了。你睡的話,先睡吧?”
她的習(xí)慣,是在畫設(shè)計圖之前,會先把參照物畫出來。所以,現(xiàn)在她急于完成的事,就是把樂器都畫出來,然后再考慮修改哪些線條,使之更符合首飾的表現(xiàn)形式。
所以,她打算一口氣把所有的西洋樂器都畫出來,然后再斟酌。反正在歐洲的這段時間,她足夠做好取舍。
閆亦心看她畫得用心,只能無奈地搖頭,干脆打開筆記本,開始研究倫敦交易會關(guān)于鉆石的最新消息。當(dāng)然,奧地利的那份合同,他已經(jīng)傳真回公司備檔,到時候把原件帶回去,再做附件就可以了。
兩個人想在家一樣,各做各的事。只是微一抬頭,看到對方的身影,仿佛連手里的活,都充滿了樂趣。
各種樂器,在嚴綰的手下,似乎變得充滿了靈氣。
“亦心,如果這個西洋樂器系列受歡迎的話,我們再推出一套民樂,好不好?”
“同時?”嚴綰恍然點頭,“對,要不然被別人搶走了點子,我們可就慘了。反正用透輝石做主寶石,價格也不貴。”
“最近透輝石的開采很順利,我們的礦山出礦量很大。”
“啊!那我可以把所有靈感都付諸實現(xiàn)了!”嚴綰快樂地以手握拳,做了一個“加油”的標(biāo)準(zhǔn)動作。
寬大的睡衣袖口因為手臂微舉而落到肘間,露出白玉一樣的肌膚。映著桔色的燈光,越加顯得一層粉珍珠般的光澤。
嚴綰卻沒有覺得,臉上仍然是興奮的神色。手臂收了回來,開始掰著手指頭計算自己的一個又一個構(gòu)想:“用一個動物系列……嗯,像溫莎公爵夫人就特別喜歡豹子的造型。龜和兔子之類的小型動物,都是mm們喜愛的。還有諸如蜘蛛、蝎子之類的,則會由新新人類捧場。”
“好了,我只想和你報告一下礦山的情況,可不想讓你沒日沒夜地完成設(shè)計圖的。”閆亦心站了起來,赤著腳走到她身后,還沒有伸出手臂,嚴綰已經(jīng)自動自發(fā)地向后仰,靠在他身上。
一側(cè)頭,身體半轉(zhuǎn),兩臂就抱住了他的腰:“我覺得渾身上下有著無窮的力量,想用寶石把女人們一網(wǎng)打盡。連周樸都訂了一套透輝石的首飾,說是晚上去夜店的時候戴。”
“她喜歡夜店。”閆亦心笑著說。
“怎么會呢?感覺上,她似乎應(yīng)該去那種SPA會所的女人才是啊!”
“工作壓力太大,夜店的環(huán)境很寬松,不失為一種調(diào)劑的方式。”閆亦心解釋,“況且,她沒有固定的男朋友。”
嚴綰輕輕嘆息了一聲,外表光鮮如周樸的女人,一樣也有不為人知的凄清夜晚,除非她愿意隨便找個男人將就。難怪周樸喜歡隔三差五地約自己一起吃飯,大概因為站到她這樣的地位,不管是女朋友,還是男朋友,都不會太多了吧?
“畫完了?”閆亦心的目光落在她的一疊白紙上。毫無疑問,當(dāng)他們回程的時候,行李箱離得白紙,都畫滿了線條。
“嗯,差不多就是這些吧!我現(xiàn)在的構(gòu)思是,圓號可以做胸針、耳環(huán),雙簧做胸針,或者手鏈,反正可以拉長嘛!還有這個小提琴……”
嚴綰一張一張解釋,每一件樂器都提出兩種以上的構(gòu)思。
“嗯,很好的想法。”
“等等。”嚴綰忽然舉手,“我把民樂的……”
“不行!”閆亦心板下了臉,“現(xiàn)在就休息,你看看都幾點了?”
“這是奧地利時間,不是倫敦時間。”嚴綰笑嘻嘻地說。
閆亦心的回答,則干脆利落得多。一伸手,就把她面前的紙幣全收進了抽屜。
“唉,放箱子里。要不然回去的時候忘帶,又要多費一番手腳重畫啦!”
“我們明天還會住在這里。”閆亦心合上了抽屜。
偷偷地瞟著他嚴肅的臉,嚴綰只是笑嘻嘻地做了一個鬼臉。果然,閆亦心只是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你說對了,現(xiàn)在真的不算太早,我困了。”嚴綰夸張地打了一個呵欠,“我先睡。”
“一起。”閆亦心很自然地跟著她上了床,從她的背后抱住了她。
“嗯。”嚴綰沒有拒絕,其實她很喜歡在他懷里的感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肌膚相貼,便覺得很幸福。
事實上,這一夜真的沒有做什么,兩個人都有點累。只是醒來的時候,嚴綰發(fā)現(xiàn)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壓在閆亦心的身上。
她的臉離他很近,連睫毛都可以一根根地細數(shù)。看著他安詳?shù)乃荩瑖谰U當(dāng)然不忍心把他吵醒,所以只是輕輕地想把橫在他大腿上的一條小腿挪下來。
腰身卻忽然緊了一下,抬起頭,看到閆亦心雖然閉著眼睛,可是嘴角卻漾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春天一下子就來了,那多笑容就是初春即將綻放的花朵,打碎了最后一縷料峭的春寒。
嚴綰的臉,則更像染紅的花瓣,嬌嫩欲滴,閆亦心微微睜眼,手臂一個用力,嚴綰的臉就被摟到了更近的位置。
閆亦心的唇,很快迎了上來,貼住她的面頰。
“我……還沒有洗臉呀!”嚴綰癡癡地笑。
“你呀,真會大煞風(fēng)景。連早安吻,都被你說得全無情調(diào)。”閆亦心無奈地嘆氣,可是連嘆出來的那口氣,都帶著甜蜜溫馨的味道,像是槐樹花蜜一樣。
嚴綰正要掙開,冷不防閆亦心卻更用力地擁住了她:“沒關(guān)系,我來幫你洗臉。”
他的唇舌,果然沿著她的臉部輪廓,從額頭,經(jīng)過挺翹的鼻尖,然后……落到了唇上。
輕攏慢捻,熟練地敲開了她的貝齒。熟悉的芬芳味道,在舌尖輾轉(zhuǎn)纏綿。嚴綰情不自禁地回應(yīng)著他的吻,閉上雙眼,只是舌尖與舌尖的舞蹈,就迎來了一波疾風(fēng)暴雨的濃情。
薄荷的香味,很淺淡。
唇帶著微微的涼意,可是舌卻是滾燙的,仿佛把她的呼吸都給生生堵住。
嚴綰的嘆息,從心底生發(fā)出來。仿佛是一個長久潛逃卻心懷猶豫的犯人,終于被警察堵住而放棄了所有的抵抗,由得他在她的口腔里往來馳騁。仿佛是一個君王,在從容地巡視著自己的領(lǐng)土。
如果不是閆亦心松開她,也許她會繼續(xù)沉迷在這一片靡麗的風(fēng)景里。
“起來吧,忘了給你帶禮服,我們還需要去添購一件。”閆亦心微喘著移開了身子。
“嗯。”嚴綰隨口答應(yīng)了一聲,直到他翻身坐起,才反應(yīng)過來,“買禮服做什么?我們又不去參加宴會,只是去交易會而已啊!”
“一樣需要衣冠楚楚。”閆亦心嘆息地解釋,回過頭看著她潮紅的臉龐,有點意猶未盡。
“可是我?guī)в幸簧硖籽b的。”嚴綰解釋,“就是昨天穿的那一套……呀,我忘了把它們掛起來,不過可以熨一下。”
“不,交易會可不時興穿套裝,至少要一件小禮服。”閆亦心笑著搖頭,“走吧,帶你去見識一下鉆石的交易會。”
嚴綰不滿地咕噥:“不是吧?交易會交易的鉆石,還用穿禮服嗎?”
“當(dāng)然,和鉆石最搭調(diào)的,就是禮服。所以,今天的女士們,無一例外都會穿晚禮服。當(dāng)然偶爾會有兩件小禮服,那不是主流。”
狄更斯筆下的倫敦,一向時令嚴綰著迷的。然而現(xiàn)代倫敦,只有那些從陰暗里散發(fā)出的一點光澤,似乎還殘留著過去的影子。
厚重而陰沉的冬天,在倫敦似乎并不那么明顯。高靴短裙,外面再披上一件厚大衣,也是一種街頭相當(dāng)通行的打扮。因為四面環(huán)海,英國的四季溫差并不太大。但是由于日照不多,嚴綰覺得那些寒氣,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
這時候,才更懷念a市冬日里,那些潑灑了一地的陽光。
“應(yīng)該下一點雪……”嚴綰自言自語。
哪怕飄一點細雨,也會讓她覺得空氣質(zhì)量得到了改善。
“下雪對于倫敦來說,可是一件稀罕事。話說有一件圣誕節(jié)的時候,英國倒是下了一點百年難遇的大雪。可是倫敦街頭的司機,連走‘之’字型和點剎車這類基本常識都不會,整個大街汽車像在開碰碰車。英國北部的公路上,則更夸張,近千輛汽車就這么龜縮在公路的路面上寸步難行。”
嚴綰忍不住失笑:“看來,英國人應(yīng)該高薪聘請我們國家那些常年在格爾木冰雪線上穿行的司機們,至少講授一點基本技巧。”
“英國的天氣,有人大愛,有人大恨,這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有一部電視劇里不是說了嗎?如果恨一個人,就把他送到英國,因為這里的天氣像地獄。如果愛一個人,也把他送到英國,這里的天氣如天堂。”閆亦心笑著調(diào)侃了兩句,然后聳了聳肩,“到了,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