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從知道萬家大哥要回家過年開始，家裡的人就開始盼著了。萬家大哥名叫萬家財，年紀(jì)比萬家勇小一點，他自成年之後就到外地做生意去了。萬家財算是幾個兄弟裡比較出息的一個了，他從小就自己在外闖蕩，自己事業(yè)算是小有所成之後，就在京裡親戚的安排之後娶了京裡的一個小官之女，成親之後生意也做得越來越大，現(xiàn)在在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是一個指的出名字的富商了。如今十幾年過去，這還是他離家之後第二次回來，上一次還是快要十年前的事了。
萬家大哥回來的時候，也到了年關(guān)了，家裡過年的一應(yīng)物事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妥當(dāng)，他們回家住的房間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按著時間大哥他們應(yīng)該明後天就能到家了吧，回來剛好趕上過年。”再過兩日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天外面天氣格外的冷，雖然沒有下雪可是冷風(fēng)颳著天色也暗，所以一家人都圍在火房裡烤火。萬家和手裡還拿著給兒子烤的肉串，說話間動作利落的翻烤著手裡的東西。
“是啊，今年終於籌齊一家人了，你大哥他們都快十年沒回來了，他還沒有見過楊生和饅頭呢。”萬母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不過這個大兒子卻是許久都見不了一面，上次他們?nèi)ゾ┭e住了小半年，這一晃眼的都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沒見過，我啊。”聽到自己的名字，饅頭立馬出來得瑟一下。他現(xiàn)在挨著阿爹和阿父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面，可是他就算自己坐著也不會老老實實坐著，而是東倒西歪的，那小身子一下?lián)涞阶筮叺陌⒌壬希幌聯(lián)湓谟疫叺陌⒏竿壬稀?
家裡孩子本來就少，等到珠兒過了年出嫁之後，家裡可就只有麥子他們兩兄弟，平時家裡人就極寵他們，到時候珠兒也出了門子，這家裡可就只有他們兩個孩子了，到時候幾家人圍著兩個孩子轉(zhuǎn)，還得好好教教，不然非得寵出兩個小霸王不可。整個家裡唯一會給饅頭臉子的也就是楊生了，不過饅頭這孩子也聽話，除了愛吃點兒，平日裡也不討嫌，他那胖乎乎的小肚子看在楊生眼裡扎眼了一點，看在阿爹眼裡可是可愛得很。
“來，兒子，吃肉了。”今年因爲(wèi)準(zhǔn)備的事太多，所以提前殺了過年豬，還是昨兒就已經(jīng)打理好了，現(xiàn)在家裡的火牆上面還掛著不少的新鮮肉，等到薰上個把來月就可以取下來放著了。大家烤火的時候，萬家和拿出自己隨身的小刀拼了就快瘦肉下來，烤給兒子吃。
楊生對於沒見過面的大哥大嫂雖然有些緊張，不過除卻這個也沒什麼別的心思了，他的那點緊張還是因爲(wèi)，萬家這個大嫂的身份，就算是小官的女兒，人家老子好歹也是個官，也不知道這個嫂子脾氣怎麼樣？要是像二嫂一樣就好了。
到了年關(guān)之後，一天兩天的也就是一眨眼的事，眼看著萬家大哥的馬車就已經(jīng)到了村口，他們是趕在年二十九的下午到的村子裡，因爲(wèi)白日裡萬母就隨時在關(guān)注著，所以馬車剛到村口，萬母就看見了。
萬家雖然能夠看見村子口，可是離著那裡還是有些距離的，所以家裡人看見了馬車便直接在門口等著。萬家大哥的馬車緩緩近了之後，萬母的臉上也越來越激動，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幾年不見了自然是想念得很。
“阿孃，兒子回來了。”
“媳婦兒給阿孃請安。”
“好好好，回來就好了，這天氣冷，別凍著了，都快進(jìn)去吧。”
接到人之後才趕緊進(jìn)屋，萬家大哥不止帶了媳婦兒回來，隨行的還有一個姑娘還有兩個小丫鬟兩個小廝，楊生可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陣仗，就這時候他纔有些感覺，萬家果然和村裡的人家是不一樣的。
一行人進(jìn)去之後，自然是要想拜見長輩，見過了萬家大伯二伯之後，纔回到自己家裡，這時候家裡人才正式介紹楊生給他們認(rèn)識。
“好啊，早聽家裡提起過你了，我弟弟可是多虧你照顧了。”萬家財初初知道弟弟和一個小哥成親的時候，也是不滿的，因爲(wèi)家裡的大堂哥就執(zhí)意娶了一個小哥，結(jié)果成親幾年了也沒能得一個孩子，如今家裡還沒有一個男丁，唯一還單著的弟弟卻又娶了一個小哥，就因爲(wèi)這一點，當(dāng)年父母去京裡的時候他還向父母埋怨過。不過當(dāng)初雖然埋怨，沒想到?jīng)]過幾個月家裡就去了書信，弟弟要做阿爹了，這倒是讓他意外，也讓他對弟弟娶得這個小哥改了一些看法，加上弟弟成親的這些年家裡去的書信裡提到弟弟都是稱讚的，他倒是覺得應(yīng)該好好感謝楊生了。
“大哥言重了，其實都是家和在照顧我。”楊生的一句話，說的萬家和美的沒邊了，不能當(dāng)衆(zhòng)親楊生一下，只有把站在旁邊的兒子撈了起來抱著懷裡狠狠親了一口，然後才放下。莫名其妙被阿爹親了一臉的饅頭，也想親回去來著，可惜阿爹立馬把他放了下去，他親不著了，於是只好拉著阿爹的褲腳往上蹦...
“饅頭你幹嘛啊，別鬧你阿爹了，快給大伯伯大伯母磕頭。”孩子這是第一次見長輩，自然地見大禮，剛剛在大伯家麥子都磕了。
“哦。”饅頭一向最聽楊生的話，聽到阿父說話了，自然是乖乖做的。
“饅頭給大伯伯磕頭，給大伯母磕頭。”饅頭的小身子和一般小孩子相比要微微胖了些，看他有模有樣的跪下給長輩磕頭的樣子逗笑了屋子裡的一衆(zhòng)人。高高興興的把自己侄兒拉起來之後，萬家財給了侄子早準(zhǔn)備好的紅包，饅頭也大大方方的接了。
他們回家衆(zhòng)人都介紹認(rèn)識了之後，就可以像尋常一家人那麼相處了，本來在介紹完楊生他們之後，就可以結(jié)束了，可是這時候一直跟在萬家財媳婦兒旁邊的那個姑娘卻輕咳了幾下，看那樣子好像是在提醒別人介紹她似的。
從一開始萬家的人就注意到她了，只是故意冷著她罷了，萬父和萬母他們都以爲(wèi)那姑娘是兒子納的小，所以根本不準(zhǔn)備去管她，這事兒他們不能拿剛回家的兒子臉色看，但是也不能給她好臉，他們?nèi)f家可不興這納妾的規(guī)矩，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不能壞了規(guī)矩，就是兒子那裡也得在私下好好說道說道。
“嗯，阿爹阿孃，這是小妹秀芝，秀芝快給長輩見禮。”萬家大嫂王氏的話可算是讓全無的人吃驚了，原來這是親家姑娘，他們還以爲(wèi)...
“嗯，原來是親家姑娘啊，真是失禮了。”萬母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姑娘，不過這名字她倒是聽說過的，這確實是媳婦兒的孃家妹妹，怎麼說來剛剛可是她們的不是了，冷落了人家姑娘了。
這又一次親親熱熱的介紹見禮之後，楊生都有些煩了，他覺得他們家要是有親戚上門不是挺簡單的嗎，怎麼自己兒子回家還要這麼大陣仗，又不是娘娘回家省情，還一直見禮過來見禮過去，規(guī)矩好大啊。萬家和和楊生一樣，也不耐煩這什麼見禮，他們是鄉(xiāng)下人家又不是什麼官老爺，雖然大嫂算個官家小姐，可是她都嫁到萬家多少年了他爹都沒做官了，她怎麼還是老樣子。
因爲(wèi)沒想到兒子還帶了另外好幾個人回來，所以家裡的牀鋪還得重新安排，不過好在家裡牀鋪多，萬家二哥那邊也有現(xiàn)成的牀鋪到不至於安排不過來。給各家送去了萬家財他們帶回來的禮物之後，萬母就開始給人分房，現(xiàn)在她和萬父都是住在二兒子家裡的，家裡他們的房間就給大兒子和兒媳婦兒住，另外兩個丫頭住一間，兩個小廝住一間，至於秀芝的話就去二哥家裡住原來珍兒的屋子。
萬母這個安排別人都沒什麼意見，不過王家的兩姐妹卻有些不滿，因爲(wèi)兩姐妹沒有被安排住在一起，大家以爲(wèi)她們姐妹不願分開，便讓大哥他們住到二哥家裡去，萬家父母搬回來住。結(jié)果就這樣，那兩姐妹還是不滿意，萬母這時候有些不滿了，不過好歹是不怎麼相處的兒媳和親家的姑娘，也不好直接翻臉，不過那臉色也開始有些不滿了，這長輩都配合你你們姐妹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的？
“阿孃，這樣好了，讓大哥還有大嫂他們直接去下面的院子吧，我想大嫂他們可能是不願意和人一個院子吧，那裡獨門獨院的，大嫂應(yīng)該沒什麼意見了吧。”萬家和和這個大嫂相處的時間不多，不過他對大嫂的感情可是完全比不上家裡的二嫂，他也去過京裡幾次，每次去他都覺得大嫂怪怪的，不過大哥一直對自己很親熱，所以那時候隔上幾年還是會去看大哥一次。
“三弟這是說的哪裡話，長輩都在這裡，我們怎麼能住到別的地方去，讓別人知道了像什麼話。”
“我說大嫂，我們家就是一個村裡的農(nóng)戶，不講究你們官家人的那套，你就放心的去住吧，我阿爹阿孃高興得很，絕對不會和你生氣，放下吧。”萬家和本來脾氣就值，看著自己阿孃臉色有些不好又不能發(fā)脾氣，乾脆自己替阿孃說好了，這都是麼破事兒啊？不就一個住的地方嘛！
萬家和的話讓王氏一臉黑了臉，她覺得萬家和那話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一點也不尊重她這個長嫂，看著媳婦兒難看的臉色，萬母不得不解圍，清清淡淡的說了兒子幾句之後，萬家和也做做樣子給王氏道歉了，然後做一邊逗兒子去了，剩下的事他不管了。
最後分房間的事還是按照萬母一開始的安排，看著媳婦兒不甚滿意的樣子，萬母就更堅持了，不管怎麼說，她是長輩，她就是有心爲(wèi)媳婦兒著想也沒有處處讓著媳婦兒的道理。
轉(zhuǎn)天就是年三十，一大早的全家人就起來了，楊生吧饅頭的衣服穿好之後，又把萬家和幾個月前給他和麥子訂做的那件小披風(fēng)拿了出來給人圍上，披風(fēng)的帽檐又一圈純白的冒領(lǐng)，圍著饅頭白白胖胖的小臉，看上去可愛的不得了，楊生給兒子穿好之後還使勁兒在兒子臉上親了兩口。
從見天開始一直到正月結(jié)束大家都要在一個屋子吃飯了，過年的東西都是準(zhǔn)備好的，大家到了大伯家裡之後，循著往年的經(jīng)驗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做好了早飯，大家吃過之後，男人們還要上墳山去給先人上墳，剩下在家的人就得準(zhǔn)備年飯，今天一整天可都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吃過早飯之後，大家那好上墳山的東西就要準(zhǔn)備出發(fā)了，麥子和饅頭也得跟著一起去，麥子在一早也被阿父圍上了和弟弟一樣的小披風(fēng)，一黑一白的兩個胖娃娃站在一起真是惹人喜歡得很。
男人們上山之後，家裡的人媳婦兒們也要開始準(zhǔn)備年夜飯了。王氏將一家子男人送出門之後就帶著妹妹回來了，不過她回來的時候也沒去大伯家裡，只是讓兩個丫頭過去幫忙了。
兩個丫頭過去之後，馬翠花看了就有些生氣，直接出口讓兩人回去了。“兩位姑娘還是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人家是大家小姐，喝口茶還得有人遞到嘴邊呢，這時候家裡可沒人在身邊，你們還是趕緊過去吧。”說來馬翠花也只和這個嫂嫂相處過幾天，而且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不過就算過了怎這麼久，她還是記得那次那個王氏對家裡是怎麼一副嫌棄的嘴臉。馬翠花從來就是個直腸子，而且她做人想來都是人家對她怎麼樣她就對人怎麼樣，如果對方拿喬，別人一個小官之女了，怕是大家千金她都不帶搭理的。
可能是跟什麼人像什麼人吧，兩個小丫頭也是有脾氣，說讓走還當(dāng)真立馬就走了，連句話也沒留下還一副歡歡喜喜的樣子。
“孃家都成破落戶了，還有什麼好拽的！”看著那兩丫頭的嘴臉，馬翠花忿忿的說了這麼一句話。那王氏的父親只是個七品官，而且家裡也不是什麼大家族根本沒有親戚幫扶，等到他父親從位置上下來之後，她家裡就算是沒落了了，這些事情對家裡也不是秘密，雖然萬家財多年不曾回家，不過幾個月一封的書信卻是從不曾斷過。
“翠花，她們也就是住個十天半個月的，你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知道了，阿孃。”自己婆婆說話，馬翠花自然要聽的，而且婆婆說的也對，也就是過年這幾天罷了，過了年她們也就走了，到時候什麼時候再回來還沒一定呢。
楊生和楊俊是不用一直在竈房裡幫忙的，做好了一些需要點力氣或是女兒家不方便做的事之後，他們就可以出去了。過年殺雞殺魚是免不了的，殺魚還好女人也能做，殺雞就要楊生來做了，至於楊俊他負(fù)責(zé)剁那些燉湯的大骨頭，只要做好那個他就可以等著吃飯了。
殺好雞後，楊生就在楊俊旁邊拔雞毛，楊俊一邊剁骨頭一邊和楊生說話，說著說著他卻說了一句讓楊生吃驚又不敢相信的話。
“不會吧？俊哥這種話別瞎說，對女孩子不好。”
“怎麼就是瞎說了？那女的都二十多歲了，這麼大年紀(jì)還沒嫁出去她家裡指不定多著急呢！就你傻，人家把注意打到你身上了你還不知道還幫人說話。”楊俊記得以前家裡好像說過，先讓家和娶個小哥，如果這個小哥生不了孩子的話就休了再娶個姑娘回來。那時候家裡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wèi)家和怎麼也不肯成親，所以乾脆將就了楊家那麼親事，反正是有婚約的，想反悔都不行。
“我覺得那女的和她姐都有問題，昨天分房間不久看得出來了嗎？怎麼分她都不願意，不是因爲(wèi)把她和她姐姐分開了，而是因爲(wèi)沒讓她家家和住一個院子裡，她不好近水樓臺罷了。”楊俊說話的聲音不小，除了楊生自然別的人聽到，大伯孃聽到之後也和楊生一樣說了他幾句，不過倒也沒有說重話，自從他生了麥子之後，可成了萬家的大功臣了，連著平時愛念叨他幾句的婆婆也對他好了不少。
聽了楊俊的話之後，馬翠花皺著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婆婆，忽然一下睜大了眼睛！楊俊沒說錯啊！她昨晚好像是聽見了什麼親上加親的話啊！
“阿孃，你告訴我，大嫂昨晚和你說了什麼？阿孃，你不能聽她的啊！”馬翠花不喜歡那對姐妹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她聽喜歡楊生的，也喜歡自己的小侄子胖饅頭，在她眼裡她的弟媳侄子就是楊生和饅頭了，其她的人她不認(rèn)！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呢？阿孃是那麼糊塗的人嗎？再說了，你也不看看老三那牛脾氣，他是怎麼對楊生的，家裡誰不知道？他不願意誰決定了都沒用，再說了就算到時候他同意了，我和他爹也不會同意！”當(dāng)初確實對楊生不滿意，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一起生活了三年，楊生的脾氣性子她都瞭解清楚了，楊生確實是個好孩子，而且他還生了饅頭呢，萬家怎麼會因爲(wèi)一個媳婦兒的話就讓楊生難過，去做對不起他的事。
楊生被幾個人突來的話語弄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他們都在還說什麼，只是聽著的時候心裡有些不安，那是關(guān)於他的事情，還是不好的事情，想到剛剛楊俊的話，雖然覺得荒唐，可是楊生還是問出來了：“阿孃，大嫂是不是想讓家和娶她妹妹？”楊生一直不知道當(dāng)初萬家爲(wèi)什麼會同意把一個大姑娘換成小哥娶進(jìn)門，之後和萬家和關(guān)係越來越好，這些事他也早就忘了。
問出來之後楊生覺得自己心裡的想法挺奇怪的，他竟然一點擔(dān)心的感覺也沒有，心裡想著的只有萬家和拒絕了家裡人會有多爲(wèi)難，卻完全沒去想萬家和不會拒絕大嫂的話，想到這裡他也沒什麼好擔(dān)心的了，一起生活了四年了，他的丈夫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他和兒子在家和心裡有多重要他自己知道，大嫂如果真的有這麼想法，那大嫂還有那個姑娘怕是都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