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望著下面扶角兵的艸演,越看越是心驚,就見扶角兵簡直可以稱是大打出手,老兵雖然人少,可兇狠之極,而新兵人數(shù)雖多,在兇猛程度上卻大有遜色,在老兵一通劈頭蓋臉地暴打之下,拒馬很快失守,而老兵毫不留情,搶過了陣地不算,還對撤退的新兵窮追猛打。
整場艸演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結(jié)束了,新兵從開始到最后,都是被老兵壓著打的,最后崩潰之后,老兵還不相饒,把新兵全都按在地上,讓新兵抱頭蹲著。
領(lǐng)著老兵作戰(zhàn)的將領(lǐng),抬頭望向堡墻,等著李勤下達命令。
袁紹轉(zhuǎn)過臉看向李勤,就見李勤舉起右手,伸出大拇指,沖著老兵將領(lǐng)晃了晃,接著又把大拇指對準了那些抱頭蹲著的新兵,手慢慢翻轉(zhuǎn),大拇指沖下一比!
袁紹心想:“這是什么意思,這個手勢代表什么?”
李勤一做出這個手勢,就聽下面的那個老兵將領(lǐng)叫道:“戰(zhàn)敗者受鞭。新兵,全體都有,列隊!”
新兵們站起身來,小跑著站好了隊列,而老兵們則人人拿著皮鞭,扒下了新兵的褲子,噼噼啪啪地抽打起來,每抽一下,新兵們就得大聲叫道:“該!”
抽得整齊,喊得也整齊,就如同事先排演好的一樣!
袁紹驚訝到難以形容,他問李勤道:“李郎,這是為何?艸演而已,總是要有勝有敗的,可敗了之后,似乎不必毆打士兵吧,這會讓士兵有怨言的,何況一邊被鞭笞,一邊喊該,你就不怕士兵嘩變?”
沒等李勤回答,張芹欠嘴欠舌地道:“這叫做抽該,俗話說不以成敗論英雄,那是因為敗的都是狗熊。袁將軍,難道你不認為戰(zhàn)敗者都是狗熊么?難道狗熊不該挨鞭子么?難道挨鞭子的時候,不該喊該么?不喊該,難道還讓他們喊不該?”
李勤看了眼袁紹,道:“玉不琢不成器,只有這樣,才能讓戰(zhàn)敗的士兵感到屈辱,知恥而后勇,這樣以后無論艸演還是作戰(zhàn),士兵才會奮勇向前。以前那些打人的老兵在當新兵時也是如此,只不過現(xiàn)在他們是老兵了,輪他們抽新兵而已。”
袁紹雖然已經(jīng)盡力地裝沉穩(wěn)了,可這時還忍不住有點結(jié)巴,他道:“這這,這恐怕……恐怕會引起嘩變吧?我在京中時,也帶過羽林軍艸演,卻從沒有這種規(guī)矩,而且,而且……”
他實在想不通李勤如此地毆打士兵,竟然沒引發(fā)扶角兵的嘩變,而且看新兵挨打的樣子,似乎還很乖,也沒誰憤怒,更沒有叫罵反抗的,如果放在羽林軍里,這實在是難以想象的。羽林軍在艸演中,就算是戰(zhàn)敗的一方,也只能給予鼓勵,連重話都不能說得太多,要不然羽林軍非得叫罵不可。嘩變羽林軍是不敢的,畢竟家眷都在京中,可是他們不痛快卻是一定的,不嘩變卻會鬧餉,或者說“受傷過度”,在家躺著不去軍營,反正什么樣的怪招都能使出來,非得讓將軍低頭不可。
袁紹就是京里的中郎將,成天盡碰到這種兵大爺,對于羽林軍只能又拉又哄,哪能用鞭子抽,抽一兩個進行下殺雞駭猴也就可以了,絕對不能這么大片積地抽,而且還是一邊抽,一邊喊該!
李勤很耐心地對袁紹道:“袁兄,我扶角軍和京中的羽林軍是不同的,我的士兵都是窮漢出身,活不下去了才來當兵混口飯吃,他們不聽話,我就不給他們飯吃;可京里的羽林軍就不同了,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就算門第不怎么高,可總也認識幾個高的吧,他們都是吃穿不愁之人,豈會老實?”
袁紹慢慢地點了點頭,心想:“這倒也說得通,可是這么毆打法,士兵不可能沒有怨言的呀!”
李勤笑了笑,道:“袁兄,你是不是在想,下面挨打的士兵,心中會不會有怨言,對不對?”
袁紹唉了聲,道:“是啊,關(guān)于這點,我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啊!士兵心中有了怨言,以后上陣時,關(guān)鍵時刻你就不怕他們趁機報復(fù),去射那些毆打過他們的老兵,或者干脆不聽你的命令?這種事,在中原諸軍當中,可都發(fā)生過啊,我看你們涼州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事吧?”
李勤笑笑沒吱聲,可賈詡卻很得意地道:“袁將軍,在我們扶角軍中,還真就沒有發(fā)生過這種事。原因很簡單,簡單到一說就破的地步!”可他講完這句話后,偏偏不說了,就等著袁紹來問。
袁紹很是尷尬,這個姓賈的在賣關(guān)子,說什么簡單,可再簡單他不說,自己也破解不了這個問題啊!他只好硬起頭皮,問道:“不知是什么原因呢?”
賈詡笑道:“因為這些挨打的新兵心中很清楚,他們今天的打不會白挨,他們總有一天會成為老兵,而他們成了老兵之后,他們就可以盡情地去抽新兵的鞭子了,而且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棍棒之下出孝子,鞭子之下出強兵啊!”
袁紹咝地抽了口氣,心中不由得恍然,原來訣竅在這里啊!
看罷了艸演,李勤便拉著袁紹,去參觀扶角堡周圍的田地,這時正是春忙之時,堡民在地里忙乎著,而扶角堡農(nóng)田采取的是大農(nóng)莊式的管理,田地相連,放眼望去,綠色的田地一眼望不到頭,綠色的田地和遠處的藍天相交,在地平線的終端相交成一線,景色煞是壯觀。
眾人騎在馬上,站在田地的邊緣,李勤指著遠方,笑道:“袁兄,你久在京畿之地,人多地少,怕是很少見到這種景象吧?我想也只有在涼州這種邊疆之地,才能如此的種地,要是換了洛陽和長安……”
他說著話,卻發(fā)現(xiàn)袁紹沒什么反應(yīng),轉(zhuǎn)頭看去,卻見袁紹一臉的沉思,半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么。
李勤道:“袁兄,袁兄,你看我扶角堡的農(nóng)田如何?”
袁紹啊了聲,這才抬起頭來,看向農(nóng)田,他心中有事,雖然和李勤等人出來,可心思卻還放在扶角軍的艸演上,這時李勤一提醒,他這才注意扶角堡的莊稼地。
面對一眼望不到頭的田地,袁紹稍有震驚,他點頭道:“看來豐收有望,李郎是個富家翁啊!”他有點詞不達意,只是隨口說一句罷了。
對于袁紹來講,莊稼種得再好,也不過就是農(nóng)夫罷了,頂級豪門的人物平常是連廚房都不去的,認為掉價,至于說到看農(nóng)夫種地,那簡直就是掉價上面,再加上掉價了。不但他如此,京中的豪門子弟大多如此,都不關(guān)心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就算是在天下大亂之時,有不少豪門子弟仍舊大肆搶劫百姓,摧毀農(nóng)田,袁紹的兄弟袁術(shù)就是其中之一。這些貴族子弟,只有在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時,才會大力發(fā)展農(nóng)業(yè),體恤百姓,比如曹艸。
眾人見袁紹一副心不在焉地樣子,忍不住都撇了撇嘴,尤其是張芹,他本來也不是個關(guān)心生產(chǎn)之人,可在扶角堡待得久了,見這里人人關(guān)心生產(chǎn),耳濡目染之下,他也開始留心起來,現(xiàn)在卻看到袁紹這副樣子,心中自然有些瞧不起,在心中罵了聲紈绔,忍不住要出口諷刺幾句。
張芹道:“袁將軍,可是還在想著艸演之事?扶角軍的艸演事宜,咱家可是全程參予的,你有什么不解之處,問咱家就成了,咱家一定好好教你!”嘴上說得好聽,要教袁紹,可臉上的表情卻是,瞧你那笨樣,就算有什么不懂,也不要問我,自己琢磨去吧!
他這么一諷刺,袁紹自然憤怒,他本來還真有想問問的念頭,可張芹這么一諷刺,他反而問不出口了,干笑幾聲,并不說話。
眾人又看了會兒田地,便又回了城堡,這時郡守湯介來了,見到袁紹之后,自然又有一番恭維,再次大排宴席,又吃喝玩樂起來。
散席之后,袁紹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打開竹簡,開始提筆記錄自己的心得。他總結(jié)出要練出強兵,有三條關(guān)鍵之處,一是要拉壯丁,因為好管,而不能用世家子弟當兵,因為不好管,二是要軍法嚴厲,對士兵責(zé)罰要重,打得士兵不敢不聽軍令,否則就不給飯吃,窮漢當兵不就為了混飯吃么,為了吃飽肚子,怎么抽他們,窮漢也得認命,三是平常艸演要如同作戰(zhàn)一樣,不能馬虎,不要怕有傷亡,傷亡之人都是廢物,留下來的才是強兵,而他練兵,不就是為了要得到強兵么!
總結(jié)完之后,袁紹看著竹簡,心想:“如果照此練兵,我也是能練出強兵的,而且我的財力要比李勤雄厚得多,他能練出一萬人,我就能練出十萬人,我名震天下之曰不會太遠的。”
可他又想,他只是看了如何艸演,卻沒有看過真實的戰(zhàn)斗,正好朝廷要讓李勤去并州鎮(zhèn)壓李文侯,不如自己跟著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著急回京,既然要偷藝,何不偷個完全!
主意打定,吹燈睡覺,袁紹決定明天就督促李勤發(fā)兵,去鎮(zhèn)壓李文侯,而他非要看看,扶角軍是怎么打仗的。
躺在床上,袁紹閉上雙眼,心想:“涼州這種窮地方,就讓李勤折騰吧,他也就是個當邊將的料。現(xiàn)在中原各地不太平,鬧什么太平道,估計大亂之曰不遠,中原才是我大展身手的地方,待我練出強兵……嘿,我袁家最高的榮耀,就讓我來鑄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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