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紅日薄出,原野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尹旭起床在工棚外的樹林,開始鍛煉。一套格斗拳法打的虎虎生風(fēng),驚起一群鳥雀。
那日在“地鼠窖”中,打坐練習(xí)氣功,將一股強(qiáng)盛的暴戾之氣消化后,累到極致,便沉沉睡去。一覺睡了近兩日,連吃飯都忘記了。若非蒲俊幾人,及時打開木板叫醒他,只怕他會直接睡死過去。
不過連續(xù)多時保持一個姿勢,肌肉極度僵硬。多虧了蒲俊、陸明幾個不怕臟,不怕臭,為自己按摩多時,才恢復(fù)過來。再加上高易請醫(yī)問藥,每日鹿肉野味補(bǔ)身,半個多月便恢復(fù)過來,更勝往昔。
練了大半個時辰,尹旭絲毫不覺得累,反而愈加的神清氣爽,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一拳打在碗口粗的樹干上,樹皮飛濺,竟陷下去好大一塊。
哦?尹旭驚訝不已,旋即喜出望外。自從在“地鼠窖”里轉(zhuǎn)化吸收那股暴戾之氣后,尹旭感覺自身有一個質(zhì)的飛躍,武功進(jìn)境也非常之快,看來是因禍得福啊!
“好功力!”
尹旭回過頭,見高易與蒲俊聯(lián)袂而來。抹了把額上的汗水,笑問道:“怎么?這會子一起過來了?”
“東來啊!有件為難的事!”尹旭在工地上一支用東來之名。
見高易皺著眉頭,尹旭不禁問道:“怎么了?”
高易嘆道:“太守大人過段時間要過壽,主管修馳道的姜大人要靈芝作為賀禮。何伍長建議說,你和蒲俊幾個很擅長,撥了三十人讓你們?nèi)ゲ伸`芝。”
“采靈芝?”
尹旭哭笑不得。
蒲俊道:“這顯然是不安好心,靈芝那種東西長在深山,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能說找就找到,這不是為難人嗎?”
“這活我們不干行不?”隨后而來的周大,忿然詢問。
高易搖搖頭,說道:“不行,姜子大人已經(jīng)發(fā)話了,點(diǎn)名要你們?nèi)ィ奁谝粋€月,還要我負(fù)責(zé)此事。”
“這么說,我們都被牽涉進(jìn)去了?”尹旭若有所思,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是啊!我們也覺得有些蹊蹺,所以趕緊來找你商量。”自從上次的事情后,蒲俊等人已經(jīng)將尹旭視為老大,事事以之馬首是瞻。
陸明道:“說來也奇怪,我們并不曾得罪何坤,何以他幾番故意為難我們?”
眾人皆若有所思用,大惑不解,誰知道何坤發(fā)什么神經(jīng)?
蒲俊說道:“如此我們就更得小心了,若是一不小心給他拿住了個把柄,只怕他又要借題發(fā)揮了。何況這次的事情姜大人已經(jīng)發(fā)話了,我們不去肯定是不行。”
高易說道:“我盡可能多爭取些時日和物資!”
尹旭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話雖如此,心里似乎總有不安,卻又說不上來。只盼著能順利完成任務(wù),讓何坤無從找茬。若實(shí)在不行,另想它途,他已在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
次日一早,便由高易帶著尹旭、蒲俊等,一共三十五人前往會稽和彭蠡澤一帶的山區(qū)采靈芝。看著隊(duì)伍出發(fā),何坤站在暗處,暗自冷笑:“上次你小子命大,這回呢?”
靈芝多生長在櫟樹及其它闊葉樹木樁旁,喜生于植被密度大、光照短、表土肥沃、潮濕疏松的地方。尹旭等人在林間貓著腰找了兩天也沒見個蹤影。
到了傍晚,一個個累的腰酸背痛,早早便在林間扎營休息。已經(jīng)有人燃起篝火,架起炊具準(zhǔn)備烹煮食物,尹旭靠在一棵大樹下,心中那種的不安愈加明顯,于是起身四處走走。
走到林間,猛然察覺到樹叢后閃過一個人影,若非軍人的警醒很難發(fā)現(xiàn)。尹旭幾步躥上跟了過去,見到一個同來尋找靈芝的兄弟,四處瞧瞧見無人注意,拿出一把小匕首在大樹上劃個叉。再往遠(yuǎn)處一棵瞧去,有個同樣的記號。
尹旭的心陡然涼了半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安來自于哪里。自己做過最壞的打算,若是找不到靈芝受到處罰,便逃入深山做盜匪。同樣的,何坤也會這么想,他只要隨便炮制點(diǎn)什么,指正自己這伙人想要逃走,便可光明正大地帶人誅殺自己。
秦律規(guī)定若服役的民夫刑徒逃亡,看守的士兵可直接擊殺,何坤很可能之這意思。剛好與自己交好的人都在,這顯然不是巧合,八成是何坤的陰謀詭計(jì)。這個劃極記號不就是最好的明證嗎?答案自然落在他身上。
尹旭悄悄繞了過去,趁著那人不注意,突然從背后扼住他喉管,另一只手已經(jīng)奪下小匕首。
“說,誰派你來的?想要干什么?”
那人一陣掙扎,努力地抬頭仰望,才看見尹旭的面容,頓時嚇大駭。顫顫巍巍道:“沒干什么?我出來方便方便。”
“最好趕快說實(shí)話,否則我愿意耗,這把匕首卻不愿意。”說話間,匕首已經(jīng)輕輕劃開脖間一層皮。
那人大駭,顫聲求饒:“我說我說,是何伍長……他們一會會來…”
“來多少人?”
“這個小的不知道,只是吩咐我到時候躲到一邊裝死就好!”
“你可有同伙?”
“沒……只有小的一人……”
“裝死很辛苦的,不用裝了!”尹旭眉角一寒,匕首已經(jīng)劃過那人喉管,拖著那人尸身,趕忙回去找蒲俊等人商量。
“什么?你說何坤要追殺我們?”周大很是驚訝。
蒲俊與高易迅速反應(yīng)過來,說道:“原來如此,我還道他是等我們無功而返,懲處我們,沒想到他這么大膽子,這么心狠。”
“按此人說法,何坤一會就回來!”
“那我們怎么辦?趕快逃走還來得及!”
尹旭搖搖頭,說道:“如今需想清楚一點(diǎn),不管今日我們逃還是不討,這逃犯的罪名是落實(shí)了,這一點(diǎn)大家認(rèn)同嗎?”
“不錯!”
“那好!既然此人已經(jīng)一路留下記號,何坤就一定能找到這里,我們被他陷害,是不是該找他討回點(diǎn)什么?”
“對!”眾人眼中尹旭便如神一般,早被視為主心骨。高易臉上拂過一絲無奈,重重點(diǎn)點(diǎn)頭。
……
“在這,往這邊走!”何坤帶著二十士兵,一路順著記號追過來。
“何監(jiān)軍,前面有火光!”
“此時正是下午時時分,林間光線昏暗,火光十分明顯”
“哦?好,沖過去!他們手無寸鐵,全部格殺!”何坤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正如尹旭所想,得知姜大人派人找靈芝,他便舉薦了尹旭、蒲俊等人。在隨行人中,收買有人暗中留下記號,再以這些民夫逃亡為由,帶人前來追殺。
在他看來,二十名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斬殺三十多手無寸鐵的民夫,輕而易舉。
走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地上燃著篝火,竟一個人也沒有。
“樹上有字!”
樹干的陰影下,模模糊糊刻著幾個字,何坤去瞧,之上上刻“何坤授首之處!”
何坤頓時大驚,知道自己的計(jì)謀被人識破,警惕地左右張望。誰知腳下一空,撲通一聲,竟墜入儲水的陷阱之中。
“著火了!”
他落下去的那一刻,便聽到手下大叫著,火光隨之出現(xiàn)。只聽見他手下眾人哀嚎著,他是否該“慶幸”自己有水可以躲避呢?
秋季少雨,樹木干枯,尹旭等人在樹干上涂上了松脂,一點(diǎn)就招。何坤的二十名手下無一幸免。這場火足足少了兩個多時辰,尹旭等人才從躲避的溪流處遠(yuǎn)遠(yuǎn)瞧著,露出憤恨之色。
直到近處的火熄滅了,這才靠近過來,秦軍已經(jīng)完全被燒成焦尸。唯獨(dú)跌入陷阱的何坤逃過一劫。
“何伍長,這個藏身之所是你量身打造的,怎么樣?舒服嗎?是不是得謝謝我?”
見尹旭帶人出現(xiàn),何坤適才的神氣一掃而空,戰(zhàn)戰(zhàn)兢兢,旋即默然無語。
“何伍長,在下一介小民,似乎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處心積慮害我呢?”尹旭怒目喝問,何奎不禁哆嗦一下,依舊不言不語。
“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尹旭手臂一動,何奎頸上多出一條血痕。長劍往前一遞,一行鮮血順著劍刃流淌,滴滴答答落在滿是水的陷阱中。
鮮血在脖間流動,胸口濕淋淋的,一片鮮紅。何坤堅(jiān)決道:“反正都是一個死,不小心反被你小子算計(jì),我認(rèn)了!”
“求死是吧?那你剛才怎么不自盡呢?”尹旭笑道:“放心好了,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你說還是不說!”使個眼色,周大便如老鷹抓小雞,把何坤提了出來。
尹旭拿出那把小匕首,說道:“何伍長,這匕首是你的吧?也不是道鋒利與否?要不要現(xiàn)在你身上試試?選哪呢?中間好不?你不是很男人嗎?這要是做不了男人會不會很痛苦啊?”
何坤終于露出驚駭之色,外強(qiáng)中干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們現(xiàn)在是被通緝的逃犯,遲早會被絞殺。我表妹是香溪亭長夫人,現(xiàn)在給我個痛快吧!”
“哦,原來如此!”尹旭想起那日何坤到香溪鎮(zhèn)押的人,還在吳仲家中待過,只是不曾想到有這層關(guān)系。只是這會已經(jīng)不重要了,遲早要回到香溪鎮(zhèn)找馬氏和吳有才報仇,這筆賬先記著。
尹旭輕蔑地看了一眼何坤,戲謔道:“滿足你!”鋒利的匕首劃過喉管,樹林中又多了一具尸體。
殺死了何坤,就再無退路,現(xiàn)在他們只能躲入深山做盜匪。尹旭相信,他們不會躲的太久,陳勝、吳廣你們早點(diǎn)動手吧,別讓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