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情琛 遠(yuǎn)走 (10000+)
她第一次失控的大哭出聲,仿佛那所有的委屈和痛,就此隨著這哭聲發(fā)泄出來,她終于,終于在刺骨的疼痛中,把過去那個單純天真的沈卿卿,殺死了…刀…
從此以后,她大概是再也不會這樣掏心掏肺的愛著一個男人了吧,她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愛和暖,都只會給腹內(nèi)的這個孩子……
孩子……卿卿倏然驚醒,腦子里亂糟糟一團(tuán),她簽完字離開時,把包包忘在了桌子上,而那一紙診斷書,還在包里……
如果被霍靖琛給看到……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他知道,那么就算是簽了字,他也有的是手段禁錮住她和孩子。
可也或許,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孩子呢?她想到那一句淡漠至極的話語:不過是一個未成型的孩子,算不得什么。
是啊,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和郁暖心的比呢恍?
卿卿站起身,但她卻是再也不愿與他有任何糾葛,為今之計,她想到陸聞亭,心里的主意,已然悄悄打定。
三小時前。
霍靖琛一個人靜坐了許久之后,方才預(yù)備起身離開。
繞過桌子向外走時,他看到了桌子上卿卿落下的包包。
毫無意外的,他伸手拿了起來。
想到她大抵是不想再看到自己,所以干脆就沒有回來取。
霍靖琛苦澀一笑,抬步出了房間。
她這幾日住在天籟的員工公寓,這會兒大概也該回去了,霍靖琛略思量了一下,知道她的錢包手機(jī)都在里面,所以干脆親自開車給她送過去。
她有一套獨(dú)立的房間,霍靖琛詢問之后過去,叩門許久,卻并沒有人應(yīng)聲,他只得乘了電梯下樓來,想了想,拉開拉鏈預(yù)備取出她的手機(jī),他記得她有一個關(guān)系特好的女朋友,或許她們在一起。
取手機(jī)的時候,不期然看到了那一張疊起來的白色紙張,他原本并不想隨便翻看她的東西,可不知怎么的,心頭突地跳了幾下,似乎有一股強(qiáng)烈的力量操縱著他去看那究竟是什么。
薄薄的一張紙,上面是她的名字,然后,尿檢結(jié)果,陽性。
他的手倏然的一顫,整個人漸漸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竟是快要握不住那薄薄的紙片。
她簽字時的若無其事,她臉上那看似淡漠的平靜,她轉(zhuǎn)身離開時挺直的脊背……忽然就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這幾天,她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多少?
查出身孕那天,正是暖心出事的時間,懷孕的消息還未曾帶給她喜悅,就變成了重重的嘲諷和打擊。
他忽然不敢想,這幾個日夜,她到底一個人怎么熬過來的。
霍靖琛,你真是混蛋,該死的人是你才對!
重重的一拳擊在方向盤上,他狠狠低咒一聲,一雙眼眸卻已通紅,他要找到她,他要把她找回來,上天垂憐,她有了他的孩子,他們之間,再也無法就此斬斷關(guān)聯(lián),他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也不要再去顧慮任何人任何事,他只知道,他要把她找回來,他要她回到他的身邊!
翻開通訊錄去撥文欣的電話,她卻并沒有和文欣在一起,霍靖琛強(qiáng)穩(wěn)心神,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沒什么異樣,寒暄幾句就掛了電話。
他立刻撥了霍城的電話,吩咐之后,心里卻忍不住開始亂起來。
她瞞著他,是不是……不預(yù)備要這個孩子,想要悄無聲息的打掉?
他已經(jīng)不敢奢望,所有的過往被暖心這樣血淋淋的揭開之后,她還會為他生下這個孩子。
可心里到底還是放不下,存了那么一絲絲小小的希冀。
孩子,牽連著他和她,或許,還有轉(zhuǎn)機(jī)。
卿卿找了公話打給文欣,并沒多說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拜托她過來接自己一下,文欣沒有多說,問清了地址立刻就打車趕了過來。
付了電話費(fèi),文欣見她雙眼紅腫顯然剛大哭了一場,她走到一邊便利店,默默買了牛奶和面包給她:“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先吃飽再說。”
卿卿絲毫沒有胃口,勉強(qiáng)喝了半杯牛奶就想吐,文欣嘆口氣,心疼的幫她拍著背:“先回我那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文欣,我得先去醫(yī)院一趟。”卿卿卻搖頭,她不敢冒這個風(fēng)險,霍靖琛,他或許已經(jīng)看
tang到了那張化驗(yàn)單了。
“霍靖琛給我打電話找你了。”文欣輕輕開口:“卿卿,你們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卿卿緩緩低下頭,將臉埋在文欣的肩窩里,在最好的朋友身邊,她卸去了全部的堅強(qiáng)和偽裝,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就那樣洶涌而出。
“文欣,我和霍靖琛離婚了,今天下午剛簽的字。”
她的聲音顫抖著,低的仿若嗚咽。
文欣微怔,愣了幾秒,卻忽然紅了眼圈,她拉開她,語氣里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急迫:“你傻啊,離婚這樣大的事,你為什么這么草率?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不和我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卿卿,我希望你幸福,你知不知道一直以來你嫁的這么好過的這么開心我多為你高興?”
她這樣兇她,她哭的更加厲害,可心里卻暖起來,她抱住文欣的手臂,孩子一樣窩在她身上嗚咽:“你以為我很想和他離婚嗎文欣?他不愛我,他有別的女人,那女人甚至還為他懷了孩子,你知道嗎?就是那天,我檢查出懷孕那天,我才知道那個女人依然和他在一起,他們沒有斷,那個女人已經(jīng)懷孕六個月了……文欣,我能怎么辦呢?他不愛我,我就是不離婚,也不會再快活了……”
“怎么會這樣?”文欣被她的話說的驚住,轉(zhuǎn)而,她卻一下握住她手臂搖晃幾下:“卿卿,你說的都是真的?會不會,會不會是那個女人在騙你?霍靖琛若是真有那么深愛的人,干嘛娶你啊?”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卿卿哭的更加崩潰,她斷斷續(xù)續(xù)將那些話說出來,這下,就連文欣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任她哭著發(fā)泄了一會兒,文欣這才拍拍她的肩,輕聲安慰:“好了,哭出來就好了,既然已經(jīng)離了,那離了也有離了的活法,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爭氣點(diǎn),別哭哭啼啼的,你想怎樣,接下來預(yù)備怎么辦,告訴我,我站在你這邊。”
“文欣……”
大概在極度的痛苦之下,更需要的是一個有著強(qiáng)大心靈的好朋友,做自己最堅強(qiáng)的后盾,這樣,似乎就不再覺得那樣茫然無助。
而文欣,她從來都沒有在緊要關(guān)頭,要她失望過。
“既然已經(jīng)簽了字,那么和霍靖琛就再沒什么關(guān)系了,這樣的男人,早一點(diǎn)離開是你的幸運(yùn),現(xiàn)在,最緊要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要不要?”
職場的快節(jié)奏,已經(jīng)讓文欣歷練的遇事能飛快的冷靜下來思考最有效的辦法。
卿卿止了哭泣,眸子里已是堅定神色:“文欣,我不想殺死我的孩子。”
文欣嘆口氣,心疼的幫她理了理亂亂的頭發(fā):“我就知道你的性子,絕對做不出那樣的狠心事,只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上,我的建議是不要這個孩子,卿卿,我們是女人,你知道這個社會,對于女人向來苛刻,你離婚還不算什么,年輕漂亮,照樣還可以嫁的好,可是帶著一個孩子……”
文欣搖搖頭:“要顧慮的事情實(shí)在太多,若你要做單身mama,你想過這條路多難走嗎?若你要嫁人,孩子會不會受委屈?卿卿,你現(xiàn)在不能感情用事,更何況,霍家這樣的人家,你生下孩子,他們會罷手嗎?”
“我就是想到這個,所以才找你幫我,文欣,我有一個主意。”
卿卿雙眸亮晶晶的望向文欣,“我的包包落在霍靖琛那了,你說他給你打了電話,那么號碼一定是從我手機(jī)上看到的,那么想必檢驗(yàn)單子他也已經(jīng)看到了,我現(xiàn)在,只有演一場戲……”
“我以前的一個師兄,現(xiàn)在是醫(yī)院的產(chǎn)科大夫,我想,我開口求他,他一定會幫我。”
文欣略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騰時睜大了眼睛:“卿卿,霍靖琛是什么人?你真瞞得過?以后孩子生下來,難道你們母子要藏一輩子?”
卿卿微微苦笑:“文欣,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你以為我還想繼續(xù)待在這里嗎?我不是鋼筋鐵骨,我沒有那么強(qiáng)大,繼續(xù)留在這里,看著他的人,聽著他身上的事,我也不是沒有心肝,可以做到對他無動于衷,我想,對于我這樣的女人來說,永遠(yuǎn)離開,大概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那我呢,你走了把我丟在這,我以后怎么辦?”文欣很少哭,這下卻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捶了她一下:“沈卿卿,你太沒良心,我不要你這個朋友了!”
“文欣……”
卿卿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一步上前緊緊抱住她,那天
看到的一幕,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她思量許久,“文欣,如果和宋遠(yuǎn)在一起,你還是會有這么多的不開心,不如就分手吧,找一個更疼你的男人……”
文欣愣住,卿卿從來不曾說過這樣的話,甚至,在之前,她幾次稱贊宋遠(yuǎn)待她體貼,能吃苦肯上進(jìn)……
“你為什么這樣說?”文欣有些疑惑的望著她,她卻擦了擦眼淚對她一笑,“沒什么,我就是心疼你,不想你繼續(xù)受那些氣,宋遠(yuǎn)很好,可是他的家人……”
文欣松了一口氣:“死丫頭,你嚇?biāo)牢伊耍抑懒耍滥闶菫槲液茫墒恰?
卿卿這是第一次,在文欣的臉上看到頹喪和無助的情緒。
“可是,我已經(jīng)和他在一起這么久,我還為他打了一個孩子,卿卿,我這樣子,還能再找什么好男人?”
她勉力的一笑,那笑,卻怎么看怎么都帶著幾分的凄然。
卿卿心如刀絞,宋遠(yuǎn),他真是不值得文欣為他付出那么多。
一個女孩子,跟著你吃苦受累,幫你養(yǎng)著一大家子的人,甚至還為你打掉一個孩子,可直到如今,你卻還不肯給他一紙婚約的承諾,就憑這一點(diǎn),宋遠(yuǎn)這人就不靠譜。
可她該怎么說出口?
不說,繼續(xù)看著文欣在這一段丑陋的感情里掙扎,一點(diǎn)點(diǎn)的熬干了自己的青春?
她真的不忍心,也做不到。
卿卿下定決心,等到她的事情結(jié)束,她一定要找個時機(jī),和文欣好好的談一談。
陸聞亭供職的醫(yī)院是霍家的產(chǎn)業(yè),那么卿卿的到來,自然瞞不住。
聽她簡明扼要的說了離婚的事之后,陸聞亭沉默許久,只說了一句話:“小師妹,你要師兄做什么,師兄都答應(yīng)你,大不了,我不要這份工作。”
卿卿聽他這樣說,方才后知后覺的想到這個問題,陸聞亭端著霍家的飯碗,卻把人家霍家的子孫給打掉了,霍靖琛若是知道,他還會有好果子吃?
“陸師兄……對不起,我之前考慮的不周到,竟然沒有想到這些。”
卿卿站起身就要離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連累陸聞亭。
“小師妹。”陸聞亭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望著她,那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溫潤柔和,“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不會去在意會有什么結(jié)果,就算是離了這里,難道憑借我的好醫(yī)術(shù)還不能養(yǎng)活自己?”
他輕松的對她一笑,眉眼舒展開來,像是以往念書時那樣,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頂,聲音輕暖的讓人安定:“只要我的小師妹能過的開心幸福,我就滿足了。”
“陸師兄……”
卿卿忍不住,撲在他懷中哭了起來,這一個擁抱,無關(guān)情愛,卻是那樣的溫暖,讓人動容。
陸聞亭想要輕輕拍拍她的后背,卻又覺得這樣親近的動作似乎是輕薄了她。
他的手掌抬起來許久,終究還是只落在她的頭發(fā)上輕輕撫了撫:“好了,別哭了,再這樣哭下去,時間就來不及了,小師妹,我們該開始手術(shù)了……”
手術(shù)室的門不過剛關(guān)上十幾分鐘,文欣就看到走廊盡頭的電梯大開,霍靖琛臉色暗黑步履生風(fēng)的快步而來。
文欣慌忙起身上前攔住:“霍先生……”
霍靖琛顯然已經(jīng)知曉了大半正在發(fā)生的事情,他勉力克制了一下,才沒讓自己揮手把文欣推開。
霍城禮貌卻又強(qiáng)勢的將文欣“請”到一邊:“鄒小姐,這是霍家的私事,您最好不要插手。”
文欣故作一臉不甘卻又害怕的樣子:“霍先生,您不能進(jìn)去,里面正在手術(shù)……”
霍靖琛聞言,那原本已經(jīng)暗沉至極的臉更是陰郁了幾分,他一個眼色,立在他身側(cè)兩人已然上前一步踹開了手術(shù)室的門。
陸聞亭戴著手套的雙手上沾著幾片鮮紅的血漬,而卿卿躺在那里,臉色蒼白虛弱,護(hù)士剛剛給她整理好衣服,正拉起薄被蓋好,而一邊放在那里的鋁制托盤上,清晰看到一灘濃稠血狀物。
霍靖琛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沈卿卿!”
他啞聲喚她名字,可卿卿躺在那里,閉了眼不看他,漠然無語。
“霍少,沈小姐剛做完手術(shù),需要休息……”
陸聞亭一邊摘下手套,一邊上前,溫聲說道。
霍靖琛一雙深濃眼眸瞬間狠利盯住他,眸光里有戾氣氤氳彌漫,陸聞亭恍若未聞,笑意依然淡淡溫和。
“姓陸的,你找死!”
霍靖琛聲音嘶啞,雙手緊攥成拳,他身側(cè)兩人觀其形色就要提拳向陸聞亭臉上打去,陸聞亭卻緩緩后退一步避開,揚(yáng)聲說道:“醫(yī)生的職責(zé)就是滿足病患所有合理的需求,沈小姐有權(quán)決定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去留,霍先生,您就算是打死我,也早已木已成舟,早知如今,何必當(dāng)初呢。”
霍靖琛望著他淺笑淡然的模樣,緊倏的雙眸里漸漸有狂卷的怒火彌漫而出……
“霍靖琛,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和陸師兄無關(guān),你要真想動手,不如就沖我來好了。”
卿卿眼見得陸聞亭要挨揍,再也無法旁觀下去,她支撐著坐起身,淡漠說道。
“是你自己的決定?”霍靖琛幾步走到床前,他俯身低頭凝著她的臉,明亮的燈光下,她的臉容蒼白脆弱,卻又倔強(qiáng)的讓他憤然。
“他——也是我的孩子!”霍靖琛頭也不回的指向那一灘血水,猙獰的神色里卻是掩飾不住的痛惜和近乎崩潰的,他死盯著她,眼圈漸漸通紅起來:“沈卿卿,你懷孕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拿掉他時問沒問過我的意思?我也是孩子的父親,就算我有千錯萬錯,可孩子是無辜的!你怎么就忍心……”
他聲音里到最后,竟然帶了哽咽,卿卿的眼圈一點(diǎn)點(diǎn)紅起來:“霍靖琛,你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我告訴你我懷孕了你就不會管郁暖心了嗎?我不打掉孩子,郁暖心和你的孩子就可以當(dāng)作不存在?事到如今,你怎么還有資格來管我怎么處理肚子里的孩子?我生下他做什么?要他活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或是要他出生就沒有父親?”
“他不會沒有父親,我霍靖琛會把他當(dāng)作最珍貴的寶貝……”
“嗬……”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寶貝?他不會是你唯一的寶貝,以后的日子里,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的孩子分享你僅有的寵愛,而我,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得不到完整的親情,霍靖琛,你不要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孩子,已經(jīng)死了,你說的再多,也完全無用……”
“沈卿卿……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他死死按住她的雙肩,聲音抖的幾乎不成樣子,而那掌心冰涼濡濕的一片,穿透她單薄衣衫,烙印在她滾燙肌膚上,卻要她忍不住淚珠滾落。
他重復(fù)的低喃,眼里水霧一片,可男人的自尊,到底還是逼迫著不能哭,卿卿望著他的臉,過分的隱忍和難以遏制的痛楚,要他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可憐,她撇開眼神,她不能心軟,絕不能……
“你問我怎么忍心的時候,為什么不問問你自己?”她的第一個孩子,不過是郁暖心腹內(nèi)孩子的擋箭牌,所以霍連軒一出手,就害的她骨肉分離,那時候,他怎么就忍心?
卿卿咬牙,狠狠推開他的手:“霍靖琛,我累了,我需要休息,你走吧……”
“我不走!”
他啞聲低吼,眸子里的光芒猶如破碎的冰晶,折射出讓人心碎的凄楚,他孩子一樣固執(zhí)的上前,摁住她的肩膀不放,似乎不放開手,這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似乎不放開手,她和孩子,還都好好的不會離開他……
“好,你不走,那我走……”
她起身就要下床,陸聞亭慌地開口阻攔:“小師妹你不能下床,你剛做完手術(shù)必須臥床休息……”
卿卿恍若未聞,依舊倔強(qiáng)的起身,霍靖琛按住她肩膀的手到底還是一根一根松開,他直起身子,整個人似乎驟然的蒼老了十歲,他怔仲后退了一步,輕輕點(diǎn)頭:“好,我走……”
卿卿停住動作,霍靖琛轉(zhuǎn)過身去,他死忍著不讓自己再回頭:“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
他說完,幾步走出病房,陸聞亭默然片刻,上前輕輕關(guān)住了病房的門。
卿卿忽然虛脫了一般倒在床上,她大睜著雙眼,眼淚無聲無息的向外涌,一刻不停。
原來電視上演的都是騙人的,一個人難過到了極致,哪里還有力
氣大哭大喊?
一個人痛到了極致,是連哭都沒有聲音的……
“小師妹……”
陸聞亭輕輕喚她,卿卿轉(zhuǎn)個身,將臉埋在枕上:“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文欣還站在外面,看到陸聞亭,她慌忙上前:“怎么樣?卿卿沒事吧?”
剛才霍靖琛那個樣子,真是把她嚇壞了,仿佛要吃人似的,大概是看在她是卿卿好朋友的份上吧,不然,興許她都別想好過。
“沒事,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文欣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那我先去給她買點(diǎn)吃的。”
與陸聞亭道了別,文欣剛預(yù)備進(jìn)電梯,電梯門大開,霍靖琛卻又紅著一雙眼睛走出來,他也不看文欣,只是徑自走向陸聞亭。
“陸醫(yī)生,我們少爺想看看……”
霍城不知該怎么開口,畢竟,孩子這么小,才一個多月,不過是個小小胚胎,形狀都沒有,怎么稱呼,霍城還真是覺得為難。
陸聞亭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鎮(zhèn)定開口:“還好這會兒護(hù)士沒來得及處理掉,請跟我過來吧。”
幸好他從來都是心思縝密的人,為保萬全,他做戲做的特別足,上一個病人是個未成年的女孩,做完手術(shù)哪里有心看一眼打下來的東西,早就走的沒人影了,正好就當(dāng)了他們的道具。
霍靖琛只看了一眼,眼圈突地又紅的更深,他別過頭不說話,太陽穴上青筋卻是清晰畢現(xiàn),霍城忙小心翼翼的將那不忍卒看的一灘血水收好:“少爺……”
霍靖琛轉(zhuǎn)身大步向外走,聲音嘶啞:“把他……好好安置了。”
霍城使勁點(diǎn)頭,心里也酸楚無比:“少爺您放心吧……”
“還有,少爺,郁小姐找到了……”
霍城想到剛收到的消息,小心說道:“幸而找到郁小姐及時,她還沒出什么意外,少爺,現(xiàn)在怎么安置郁小姐?”
“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不要再對我提起她,你看著辦吧。”
霍靖琛直接上了車子,霍城站在那怔了一怔,心里卻微微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是擔(dān)心少爺會繼續(xù)對那個郁暖心心軟。
若不是她折騰這么多事,少夫人和小少爺怎么會這么慘……
卿卿離開醫(yī)院的時候,天還未亮,文欣陪了她一夜,一臉的疲色,卿卿勸了很久,她才打車回去休息。
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卿卿默然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回家去。
沈爸爸沈mama向來都起的早,這會兒正忙著準(zhǔn)備早飯,看到女兒回來,兩人都是一喜,轉(zhuǎn)而看到女兒雙眼通紅的樣子,兩人都嚇壞了,沈mama更是直接紅了眼:“卿卿啊,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難道是姑爺他……”
齊大非偶,霍家那樣的人家,多少人羨慕卿卿嫁的好,可只有他們做父母的,擔(dān)心的卻是女兒會受委屈。
卿卿伏在母親襲上,熟悉的味道襲來,母親粗礪卻又溫暖的手掌撫在她的發(fā)絲上,她的心,終于從惶恐不安一點(diǎn)點(diǎn)變的安定下來。
“媽……我和霍靖琛,離婚了。”
她不愿再去隱瞞父母,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把一肚子的酸楚都給自己信賴的人說了出來。
沈mama難過的直掉眼淚,沈爸爸悶頭坐在一邊,紅了眼不停的抽著煙。
“怎么會這樣,他們也太欺負(fù)人了,我可憐的卿卿……”
“不行!我要去找霍家問問清楚,我們好好的女兒,憑什么受這樣的委屈!”沈爸爸向來不善言辭,這樣動怒卻還是第一次。
眼見他站起來就要向外沖,卿卿慌忙拉住他:“爸爸,別去了,我和他已經(jīng)離了婚,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只是……”
“只是什么?卿卿你說,只要爸媽能做得到。”沈mama抱著女兒,心疼不已。
“只是當(dāng)時,霍家給的那些聘禮,我想還回去……”
“你放心,爸媽一分都沒動,都好好放著呢
,咱們不要他們家的錢,既然離了婚,咱們家也不占他們的便宜,都還給他們!”
沈mama趕緊站起來,一陣風(fēng)的跑到臥室里去,從梳妝臺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來,遞給卿卿:“都在里面,我和你爸爸動都沒動過,你還給他們,咱們雖然是小門小戶的,但也不讓外人說閑話,說咱們圖人家的錢財。”
卿卿眼淚掉的更兇,忍不住撲到沈mama懷里:“ma,都是我不好,讓你們到現(xiàn)在還要為我.操心……”
“你是我們的女兒,當(dāng)父母的哪個不為孩子操心,好了,別哭了,離婚就離婚,咱們閨女這樣漂亮,以后有的是好男人喜歡。”
沈mama心里難過,卻還是強(qiáng)忍了淚意勸女兒。
卿卿止了淚:“ma,這邊事情完了之后,我想離家一段時間,不想待在這里了。”
沈mama一怔,沈爸爸卻開了口:“卿卿去別的地方工作也好,留在這里,白傷心,出去散散心是好事,老婆子你別攔著了。”
“好,好,只要你高興……”
沈mama又要掉眼淚,沈爸爸勸了又勸,她才紅著眼睛送卿卿出去。
出租車上,卿卿抱著那一個大盒子,眼淚一路都沒有停。
這世界上,會無條件對你好,疼愛你的人,只有你的父母了。
可她是這樣不孝,父母年紀(jì)這樣大,她卻自私的想要遠(yuǎn)離他們,只為了躲避一個男人。
但是為了孩子,她又有什么辦法?
她沒有回去霍家,只是將東西打包好,托了文欣送過去。
自那天醫(yī)院他來找她之后,兩人再也沒有見面。
卿卿斷續(xù)的聽說,郁暖心好像差一點(diǎn)自殺……
她心里微微苦笑,這樣子的她,霍靖琛還怎么能放得下呢?
也罷,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他的事,再也與她無關(guān),他和郁暖心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罷,他將來娶妻也好,交新的女朋友也好,都與她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
原來,這么容易,只要動動手簽下一個名字,就可以和曾經(jīng)恩恩愛愛的那個人變成這世上最疏遠(yuǎn)最陌生的人。
機(jī)場。
文欣靠在座椅上回頭看她,盛夏的天氣,她穿一件淺綠色的無袖連衣裙,長發(fā)挽起,露出明艷美麗的五官,消瘦了一些,氣色卻恢復(fù)的不錯,文欣握住她的手,輕輕將臉靠在她臂上:“卿卿,你還回來嗎?”
她合上手機(jī),轉(zhuǎn)臉去看自己的好朋友,笑容恬靜:“文欣,我不回來的話,你會忘了我嗎?”
“當(dāng)然不會啊。”
“那不就夠了?”卿卿握了握她的手指:“你還可以去找我啊,反正,我就是不和任何人聯(lián)系,也不會不和你聯(lián)絡(luò)的。”
文欣的眼淚一下掉了下來,她捶她一下,哭著開口:“沒良心的,你心真狠,就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嗎?”
“不回來了。”卿卿聲音忽然壓低,她在決定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好了,等到站穩(wěn)了腳跟,攢點(diǎn)錢,付個首付買一個小房子,把爸媽接來,到時候,一家四口在一起,也挺好。
文欣哭的嗚嗚咽咽:“那你不許不和我聯(lián)絡(luò),我每天都要接到你的電話,你不許過的不開心,還要再找個更好更帥的男人,我告訴你,你不讓我喝你的喜酒,我結(jié)婚一定不讓你做伴娘!”
“好,我都答應(yīng)你,別哭了,你的妝都花了……”
卿卿想笑,可一開口,也跟著哭了起來:“文欣,你……你和宋遠(yuǎn)分手吧。”
“怎么扯到宋遠(yuǎn)了?”文欣拿了紙巾,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詢問。
“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文欣。”卿卿認(rèn)真開口。
文欣望著她:“卿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卿卿想要搖頭,可文欣卻一下按住她的肩:“你從不會撒謊騙我的卿卿。”
卿卿一下無力的垂了頭:“我看到宋遠(yuǎn)和一個女人去醫(yī)院,很親密的樣子。”
文欣的手指無
力的從她手臂上滑下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文欣你……”
“我其實(shí),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只是,我一直在給他機(jī)會,我以為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他會在乎,看來,是我錯了。”
“文欣,我不是故意瞞你……”
“我知道。”文欣拍拍她的肩,卻淡然一笑:“放心吧,你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會吃虧的。”
卿卿還想說什么,可上機(jī)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兩人又互相叮囑對方一番,這才依依惜別。
卿卿過了安檢,換了登機(jī)牌,文欣折身走出候機(jī)廳的時候,冷不防看到了不遠(yuǎn)處靜默站著的霍靖琛。
她先是一愣,轉(zhuǎn)而卻釋然,霍靖琛若是連這點(diǎn)能耐都沒有,也妄作霍家的人了。
她沒有和他說話,只是視若不見的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卿卿要去的城市,當(dāng)然不會是飛機(jī)落地的那一座,她有意躲著霍靖琛,當(dāng)然不會再讓他知道她的行蹤。
在文欣的眼里,現(xiàn)在這樣假惺惺的依依不舍,根本就毫無意義,早知道如今會難過,當(dāng)初為什么不對人家好一點(diǎn)?
她根本不會同情他,哪怕他現(xiàn)在的樣子看起來著實(shí)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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