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還是沉在他的睡夢中,每次自己睜開眼睛就看到他的睡臉,都習(xí)慣了。
在離普利鎮(zhèn)越來越近時,我讓小白它們離開,因爲(wèi)離人類的地方越近,被發(fā)現(xiàn)捕獲的機會就越大,就算它們不會被殺,但斯諾很有可能會被勢利的漁民捕去送到海洋公園賣錢。
不捨地跟它們告別後,沒有說什麼什麼時候再見的話,就只是互相望了望,背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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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著愛德華從上次登陸的礁石堆後面上岸,再把兩個人的衣服稍稍弄得好看一點,才往小麗紗家裡走去。
“噢,天吶,你真的是溫旭?”正在院子裡除草的勞拉驚訝叫道,連忙除下手套奔過來把我扶進屋子裡。
“爲(wèi)什麼幾個月不見,你比上次還落魄啊。”勞拉還是驚訝的說,幫著我把愛德華放下後,倒了一杯水過來給我,“喝點水吧。別看現(xiàn)在還不到五月份,在太陽底下待久了還是很熱的。”
是啊,很熱,我都差點揹著愛德華又潛回海里去了。
“謝謝。”我一口喝光清水,擡起頭看著望向旁邊愛德華的勞拉,說:“勞拉,我可以打個電話嗎?真是抱歉,每次來妳家都是麻煩妳了。”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勞拉接過空杯子在對面坐了下來,說:“雖然這裡只是一個小鎮(zhèn),但是該有的消息還是會聽到的。愛德華王子殿和他的未婚夫在聖誕宴會上失蹤了。那段時間,全國大範(fàn)圍的搜查,王室還向其它國家求助了。只是愛德華王子殿下和他的未婚夫就如石沉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本來是認定這是一起綁架案,但是能夠從皇室把兩個大活人綁出去,那就說明這是一個團伙或是組織。但是那麼久過去,一直都沒有組織站出來承認是他們做的。”
“現(xiàn)在看到溫旭你和愛德華王子殿出現(xiàn),我想,你們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別怕,孩子,你和愛德華王子殿下就好好的休息,我去打電話。國王陛下和王后陛下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全國人民也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說完,勞拉就起身要去打電話了。
我忙叫住她:“勞拉。”
“嗯,怎麼?”勞拉轉(zhuǎn)身問。
“可不可以等一下打電話,我和愛德華都好久都沒有洗澡了,也好久沒有吃東西了。”我裝作羞澀地說。
勞拉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拍,說:“呵,看我這個腦袋,居然都忘了你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乾淨(jìng)的衣服和食物,再來才能好好地休息。溫旭,你上次在這裡住過一晚,你就帶愛德華去洗澡,我去準(zhǔn)備食物。要是要我?guī)兔Φ脑拑嵐芙形摇!?
“好,我會的。”然後,我抱起愛德華往浴室走。
“真看不出溫旭你瘦瘦小小的,居然還有力氣抱起愛德華。”勞拉在我的背後驚歎地說。
嚇得我差點腳下打結(jié)。回頭乾笑著說:“勞拉,可以送兩套衣服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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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出來,餐桌上也擺滿了食物。
穿著粉色紗裙的麗紗衝了過來,半途的時候被勞拉一個眼明手快給拉住了。
“大哥哥,大哥哥,你來了。麗紗好想你哦。”
我把愛德華在椅上放好,對麗紗招了招手,笑道:“大哥哥也很想麗紗,這不,不是來了嗎?”
麗紗撲到我的懷裡,歡喜的說著:“大哥哥,這次你要住久一點,要講故事給我聽。”
“麗紗,先讓大哥哥吃飯,他們都餓了。”
麗紗慢騰騰地放開,很乖地在我旁邊坐下。
小孩子的好奇心在看到愛德華之後很快跑了出來,奇怪地問:“大哥哥,爲(wèi)什麼他還在睡覺?”
這時,勞拉也嘆了一聲,問:“溫旭,我也覺得奇怪了,只是怕說出來會讓你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所以就忍著沒問。愛德華王子殿下這是?”
“他中了毒,沒有解藥就不會醒。我要用嘴喂他吃東西。所以,勞拉,要是妳覺得讓麗紗看到不好的話,就先帶麗紗出去吧。”我說。
勞拉眼睛一下瞪大,掩住嘴,把驚呼掩回了喉嚨裡,然後說:“那些綁匪真是太可惡了。不行,我得快點去打電話。”
說著,把不怎麼想出去的麗紗牽到廳裡去了。
——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勞拉進來了,跟著進來的人是我怎麼想也沒有想到的人。
勺子從我的手中落下,我愣愣地看著同樣呆立在門口的幾個人。他們憔悴清瘦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激動與驚喜。
“呀呀——!”小鬼癟嘴欲哭的表情朝著我張開手叫著。
我飛快地從他們幾個人的臉上掃過,彎下腰去把勺子撿了起來,用餐巾擦了擦,把它放到盤子的旁邊。
“呀呀——!”小鬼又大聲地叫了兩聲,哭腔很明顯了,似乎我再不理他,他就會在下一秒哭出來。
可我知道,小鬼他會倔強地忍著,只會讓他的眼淚凝結(jié)在眼睫上,欲泣的表情更能讓人或是我心疼。
這些人啊,真的是太狡猾了,居然把小鬼帶來!
“呀呀——!”
揹著他們的我,彷彿聽到那滴凝結(jié)在他眼睫上的純淨(jìng)的眼淚隨著他軟軟糯糯的“呀呀”聲一起掉下。
我眼框一紅,眼睛裡也差點氾濫成災(zāi),要不是顧著還有外人在,可能早都比小鬼更早掉金豆子了。
我忙吸了吸鼻子,轉(zhuǎn)過身去,看著被男人抱著走到身後的小鬼,忍不住伸出手把他接了過來。
“哇啊啊——!”小鬼把頭埋進我的胸前,哭了出來。我心酸不已,小鬼的哭聲裡面,有委屈、害怕、恐慌、埋怨……
我只是輕輕地摸著他的頭,讓他用他的哭聲來發(fā)泄著。
真好,小鬼,你沒事,太好了。你還記得我,太好了。
能這麼放肆地哭出來,真好。或者,這就是做小鬼的好處了。其實我也想哭,想撲到他們的懷裡哭,可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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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哭得睡著了,一雙肉乎乎的小手還是揪著我的衣服不放,要是想把他的手跟衣服分開,那麼他會很沒安全感,會一下驚得睜開眼睛,癟癟嘴,一副又想開哭的姿態(tài),嚇得我愣是不敢把他送回男人的懷裡去。
從餐廳移到客廳後,勞拉說帶麗紗去碼頭那裡看看霍克回來沒有,順帶送麗紗去她奶奶家。
我很奇怪勞拉對這幾個人的熟稔,想來在我?guī)е鴲鄣氯A來這裡前,這幾個早就在這裡“安家落戶”埋伏在一旁,就等我們出現(xiàn)了。
所以我是這樣問:“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和愛德華會來這裡?”
一直只用眼神盯在我身上的三個人總算是開口了。
“我們想,如果愛德華真的跟你在一起,而你又不會回海邊別墅,所以,我們就猜,你會不會再從這個你曾經(jīng)上岸過的小鎮(zhèn)再次上岸。其實我們不敢肯定,只是大海那麼大,我們根本就無處可尋。所以,只能守在你可能會出現(xiàn)的地方等著。不過,我們還是很幸運,幾個月了,總算是等到你了。”陸明志說。
一旁爲(wèi)愛德華作簡單檢查的男人回頭問我:“他身體中的毒這樣檢查也檢查不出來的,還是要去我的專用醫(yī)療室。小魚,讓我探探你的脈吧?”
男人還是叫我[小魚],還是像從前一樣溫柔寵溺的語調(diào),只是爲(wèi)何,我聽著這溫柔的聲音就像是聽到小鬼的哭聲一樣,覺得心酸呢?
把手伸過去,男人把我的手輕輕地放到他的左腿上枕著,雙指合劍,輕輕地壓上手腕上的靜脈處。
許丹言緊張地關(guān)注著男人的表情,就怕男人皺眉或是什麼。
男人鬆了手指,說:“他的心跳很有力,是個很強壯的小寶寶。”
緊張到家的許丹言放鬆了身體,脣角慢慢地露出一個傻笑,對我說:“小不點,我們的小寶寶長得很強壯呢。”
我想,要不是懷裡佔據(jù)著一個小鬼,依許丹言這一刻的興奮勁,不是想把我抱起來轉(zhuǎn)圈圈,就是趴到我的肚子上聽小寶寶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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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都不問我和愛德華這幾個月是怎麼過的?又爲(wèi)什麼,他們不說他們這幾個月是怎麼過的?
以爲(wèi)這樣,就可以回到從前?爲(wèi)什麼他們不想想,在那個聖誕宴會上,他們頭也不回就離開的那一霎,就回不去了;在我絕對說著不愛他們開始,就回不去了。
表面的平靜,只會更加的體現(xiàn)平靜之下的裂痕越深。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再怎麼粉飾太平也是存在的,最少,心在事情發(fā)生時,把包含在事情中的所有心情也都記錄了下來,永遠都不可能忘。
此刻,我們彼此的小心翼翼,不正是說明他們和我在相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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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很乖,除了初初的兩個多月讓我的反應(yīng)大了一點外,後來我都很少反應(yīng)了。比起懷裡的小鬼,他不知乖多少倍。那個時候,我還真的怕像懷著小鬼時一樣吐個不停的。或者,他也知道那種情況下不是任性的時候,所以,他的五個月比小鬼五個月時還大了一點點。”我淡淡地笑著說。
“我找到小白它們了。本來我是想把愛德華送上岸,再打電話叫你們過來,而我就離開的,因爲(wèi)我現(xiàn)在的身子不能長時間待在陸地上。正好你們都在,也省了我打電話。到時你們就告訴國王和王后,愛德華除了身體中了‘百日’之毒,其它的都很好。”
我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至於那些綁匪,已經(jīng)死了,都沉到海里被鯊魚吃掉了,因此,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你怎麼知道愛德華中的毒的名字?而且看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中毒的人,倒像是一個睡得安穩(wěn)的人。”男人一針見血的說。
我擡起眼皮瞥了男人一眼,又低下眸子看著懷裡在睡夢中咂巴著小嘴巴的小鬼,冷著聲音說:“那些綁匪是我殺死的,他們的嘴巴很嚴(yán),但是能夠說的他們還是說了。還說這個‘百日’是新開發(fā)出來的藥,沒有解藥就會一直沉睡下去。愛德華看上去不像是中毒的人,也許是我把他養(yǎng)得很好吧。”
“養(yǎng)?”
三個人同時抽搐著嘴角,一副糾結(jié)的表情吐出一個字。
“呃?不然說什麼?”
“聽你說個‘養(yǎng)’字,感覺你在把愛德華當(dāng)作是寵物在養(yǎng)著了。怎麼說也得說照顧吧?難道是你們?nèi)唆~的說法?”許丹言說。
“差不多吧。”我不想糾纏這個語法問題,回答得很冷淡,也很敷衍,可又找不到什麼話題去說。
一時間,四個人相對無言。
冷凝尷尬的氣氛在廳裡瀰漫,有種讓我透不出氣的感覺。
還好這時,好久不見的管家走了進來,走到我的面前,欠了欠腰,說:“溫少爺。”然後把他手上的奶瓶遞給我,似不經(jīng)意的說起,“小少爺會爬了,最喜歡爬去的地方就是地下室和陽臺。可能小少爺不用一歲就會說話了。溫少爺,你不想聽到小少爺?shù)牡谝痪湓捠墙心銌幔俊?
懷裡的小鬼緩緩打開凝著淚花的眼睛,很是專注地看著我,就是我把奶嘴塞進他的嘴裡,也都沒有把眼神挪開,更沒有把揪著我衣服的手放開去抱住奶瓶。
如果這樣,我還走個鬼啊!這根本就是粘在身上的年糕嘛。
我嘴脣張了張,只回了一句:“管家,好久不見。”
管家驚訝地說:“溫少爺,你這個樣子還想去哪裡?就算你不爲(wèi)自己著想,也得爲(wèi)小少爺和你肚子裡的二少爺著想啊。而且,你跟愛德華王子的事情也得親自跟國王王后他們說吧……”
管家吧啦吧啦地說了一堆,把我的頭都繞暈了,然後,再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jīng)坐在了飛著的飛機裡了。
我不敢想像,自己居然在管家唸經(jīng)似的說話中睡過去了,什麼時候,管家這麼囉嗦了?難道是因爲(wèi)帶著小鬼的緣故?所以,我就呆呆地被轉(zhuǎn)移了地方。
唉,我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聲,問著圍坐在牀邊看似心情很不錯的三個人:“去哪裡?愛德華呢?”
“回家!”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愛德華被王室接回去了,先送你回家我再去瑞國。”男人說。
懷裡的異動讓我低下頭去,原來是小鬼。我揉了揉小鬼柔軟的銀髮,說:“你們下去吧,有小鬼在,我不會做什麼離開的舉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