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煥摸出手機開機看了看時間，生物鐘是個神奇的東西，凌晨兩點才睡，八點還是醒了。大概是昨天沒吹頭發就睡了，薄煥覺得頭有點痛，反正也沒什么事，轉了身繼續瞇著。摸了摸身邊，平時不到十點不會醒的劉川竟然不在，被子是冷的，看來已經起床挺久了。

薄煥懶得管劉川的事，只是還沒瞇一會，就聽見了劉川開門的聲音。薄煥躺在床上閉著眼聽劉川嚷嚷了兩聲，然后進了廚房放東西。

“喲，你怎么還沒起啊？”

“困。”薄煥言簡意賅。

劉川嘖了一聲，“河粉細面我都買好了，還有包菜辣椒雞蛋，都在廚房，我出去一趟。”

薄煥沒應聲，劉川也沒再說，在屋子里搗鼓一陣就出門了。

一覺睡到了十點，薄煥實在睡不著了，起來洗臉刷牙，然后去樓下買了包子豆漿吃。老板忙著收攤，又認識薄煥，給薄煥便宜了五毛錢。薄煥覺得牙疼，賣包子的老板去自己攤子上吃炒面，沒有劉川鎮場子從來沒有自覺要給錢的意思。

提著包子開了平房的門，把昨天炒面剩下的東西都拿到樓上，吃完包子薄煥就開始干活。包菜洗干凈切成絲，蔥和大蒜苗都切好扔進冰箱里，油鹽辣椒補滿，一看時間都十二點了。

不用看冰箱薄煥就知道沒有別的菜，劉川每次都只會把出攤用的材料買回來，因為還不餓，薄煥干脆靠在沙發上拿手機看劇。看到一半的時候劉川回來了，直接往臥室去。

“你吃飯了沒？”薄煥問，決定不出去買菜了，干脆炒個飯吃。

劉川頭也不回，開始脫衣服，“吃過了，我補個覺。”

這么困估計去網吧和以前那幫狐朋狗友開黑打游戲去了，薄煥覺得雙肩都輕松起來，去樓下要了份砂鍋吃，然后回來看了一下午電視。

下午四點就得出攤，劉川起來和薄煥一起，開著三輪去了學府城門口。C大的學生下課要路過學府城轉個彎才能到公車站，也有不少下班懶得做飯的人回學府城時會在路口買點吃的。

“嗨，今天那車不在。”劉川把學府城門口停的車都掃了一遍，學府城房價在這座二線城市只能說適中，但是最近忽然出現了一輛瑪莎拉蒂Ghibli，明顯高于學府城的檔次。

“你閑心可真多。”薄煥說，停車擺攤。

劉川幫忙把材料拿出來擺好，“你說那車得多少錢？”

“一百多萬吧。”薄煥隨口道，把鍋拿出來架在灶上，端出一摞碟子開始套塑料袋。

劉川坐在一邊抽煙，“能買得起這車的人會住學府城？”

“你管人家怎么想呢！”來客人了，劉川還在抽煙，薄煥沒好氣回了句，動手炒面。

“也是，反正我也買不起。”劉川吊兒郎當的說。

炒了兩個小時，薄煥開著車去了C大門口，今天是周六，本地的學生有些回家了，出去玩的在外面吃，生意只能說一般。劉川竟然老老實實待在攤子上，以往沒事的時候他總會到處溜溜。

來了一個女客，正好薄煥剛炒完上一份，順勢問道：“吃些什么？”

那女客十分猶豫，看了半天才說，“來份炒面吧。”

薄煥不由多看了她兩眼。這姑娘估計不是C大的，五月天就穿著吊帶裙，外面罩了件薄針織衫，長得怎樣薄煥看不出來，妝容倒是很妖艷，香水味甚至蓋過了薄煥炒面的油煙味。

“在這吃還是帶走？”薄煥沒有任何情緒的問，這女客的眼睛一直在薄煥和劉川之間打轉，讓薄煥很不喜歡。抬頭一瞟，郭裴琳剛好從一輛奧迪Q5上下來，一位西裝男子很紳士的給郭裴琳開車門。

“還是帶走吧。”女客捏著嗓子說。

薄煥利落的打包裝好遞給她，郭裴琳已經在西裝男子的陪同下過來了。

學校里也有許多穿西裝的學生，但大部分都是為了活動租的，看著掉價。但這個西裝男人衣著考究，剪裁得體，一看就不便宜。

郭裴琳和陳媛媛是好朋友，一個宿舍的，膚白貌美腿長還有錢，除了是個學渣，簡直就是人生標桿。

郭裴琳今天也穿著裙子，還化了淡妝，拿著一個手包站在薄煥的炒面攤前，和穿西裝的男人一起，怎么看怎么和攤子不搭。

“一份炒面加個荷包蛋不要包菜多放蒜。”郭裴琳撥了撥耳邊的頭發說。

薄煥樂了，開火幫她炒面，最后還煎了一個八分熟的糖心荷包蛋給她，他和陳媛媛郭裴琳熟的很，說實話這么多吃炒面的客人里能讓薄煥記住這么多要求的也就這倆了。

要知道炒面師傅的程序功力深入骨髓，等閑不能制住往鍋里扔蔥撒包菜的手。

“帶走？”

“帶走。”郭裴琳說，然后笑中帶刺的問身邊的男人，“顧大少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吃東西吧？偏偏我就是喜歡。”

薄煥正在系塑料袋，聽見那男人笑了一聲，“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咱們也就走個過場，不然你爸我爸那都不好說。”

郭裴琳很少說帶刺的話，和陳媛媛不同，陳媛媛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類型，郭裴琳雖然性格和陳媛媛一樣跳脫，但是對陌生人修養還是很好的。

薄煥借機瞟了這個男人一眼，炒面攤上支著木架子，上面掛著一個六十瓦的燈泡，哪怕糊著厚厚的油垢和灰塵，燈光明亮在一眾小攤販里依舊格外出眾。

黃色的燈光照的男人的臉特別帥。

郭裴琳接過薄煥遞給她的炒面，和薄煥說了一句就走了，西裝男人跟在郭裴琳身后，拉車門的動作比薄煥撒蔥的都利落。

整個C大門口客流量都少了，薄煥回頭一看，劉川不知道又躥到哪去了。平時薄煥根本不會管劉川，兩個人就是搭伙過日子，一個比另一個更隨意，但是最近薄煥發現了劉川有很大的不同。

薄煥有種超乎想象的敏銳直覺，劉川這種神經大條的人在他眼里根本隱藏不了什么。薄煥覺得有事情要發生，結果是什么樣他不知道，卻隱約有些期待，或許是和劉川平淡到疲乏的日子過久了，對危險和刺激的事物反倒雀躍起來。

“叔，幫我看會兒攤子。”薄煥招呼了一聲隔壁烤冷面的中年大叔，從口袋里摸出煙，叼了一根在嘴里，然后雙手揣著口袋往學府城方向走。

C大和學府城之間隔著一個賣汽車的，大門左右是一排喬灌組合的綠化帶，薄煥靠近綠化帶走，不少出攤的攤主都和薄煥打招呼，問他是不是去上廁所。

雖然是搶生意的關系，但大家相處還算愉快，看見城管也會提前吱一聲。薄煥笑著點頭，把煙夾在耳朵上，快到汽車店大門口的時候，聽見了樹叢里的動靜。

薄煥嘖了一聲，安靜的聽了幾分鐘，就去附近的一個小商店找了個廁所蹲進去，重新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又放下了，靜靜的看著它燃燒，然后熄滅。

自己身邊的東西，只要注意點，總是不會燒到手的。

不過二手煙真難聞，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薄煥在商店里轉了轉，最后買了一支冰棍咔嚓咔嚓啃著，回了攤子上。

劉川已經回來了，表情輕松還帶著兩分笑容，叼著根沒點的煙在嘴上，呼啦呼啦的炒著面。

“你去哪了啊？”

“上個廁所。”薄煥說，現在只有兩個客人，薄煥準備上手炒面，劉川說:“我來，這份快炒完了。”

“喲，今兒轉性了。”薄煥臉上沒有半分笑容的應了句，搬著凳子坐到了綠化帶附近，埋進了黑暗里。

劉川背對著薄煥，哪怕他面對著，薄煥不甩臉色他也發現不了薄煥的異常。薄煥在綠化帶旁邊坐了不到五分鐘就坐不住了，夏天開始蚊子多了起來，不過五分鐘薄煥手上起了三四個包。

生意不怎么好，又是周六，有些攤子已經撤回去了。薄煥搬著凳子回到攤子上時劉川已經干完活了，正和隔壁賣肉夾饃的聊天打屁。薄煥上來收拾放在攤子旁邊的東西，劉川回頭問了句:“收攤啊？”

“今天早點回去。”薄煥說，扯了從汽車城拉出來的電，劉川和肉夾饃老板的吹牛已經接近尾聲，夾著煙準備上車，薄煥已經發動三輪開走了。

“哎哎哎薄煥你干啥啊！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