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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

第二天,馮志出院了。他臨走時,緊緊地握著文思日的手,說:“非常高興認識你!我喜歡在打工場上和兄弟姐妹們聊天。我時刻歡迎你的指導。”

文思日含笑看著他,也不說話。他們相識才十幾個小時。文思日對他的熱情從半信半疑到相信慢慢地發展。他也曾經看過馮志發表過的文章。但印象不深,也許他和一般記者一樣,并沒有什么特別吸引人的地方。有時他驚訝那些記者的想像力,常常把不生動的事情寫得十分生動起來,使不知道這些事情真相的人們佩服萬分。

馮志好像看出文思日的心思,他懷疑著自己是個拍馬屁的人。于是拿出自己的通訊員證給文思日看說:“這是我的證件。我進報社工作也不久。你可能懷疑我是花言巧語之徒。當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是剛畢業不久的。”

“你是記者,還防人嗎?防人你又如何去采訪?”文思日笑了說。

“防人和采訪是兩回事。如果你去采訪賊窩,不小心的話會有什么后果呢?”馮志說。

“我不明白這些。我又不是記者。我只是知道天下到處都是好人,壞人不過是寥寥無幾。”文思日笑了說。

“當然不是人人心里有賊,但是不防也不行。有一個大學女生乘車回學校時,在車上被一個流氓用花言巧語欺騙了。那個青年流氓說自己是在某某單位擔任科長。那個女大學生以為是真的,經不了他的花言巧語,在回校的途中和他同居。到學校不久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后悔無及。因此,還未了解的人,千萬不要相信他們。”馮志說。

“不會是你編的故事吧?大學生是這樣容易上當嗎?”文思日微笑說。

“你還是不相信我。大學生就不會被欺騙嗎?你我雖然剛剛認識,我已經了解你了。你是我最佩服的人。從你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你是受人民歡迎的人。你不會做對不起人民的事。”馮志說。

“你錯了。”文思日說。他聽了忽然感到馮志是個花言巧語之徒。

“怎樣錯了呢?錯在哪?請指教?”馮志好像很認真地說。他看著文思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我是不喜歡聽拍馬屁的人,所以是你的第一錯。其二錯是我不是國家干部,也不是老板,如何得到人民歡迎?我拿什么去關心人民?”文思日說。“沒有關心人民的人會得到人民的歡迎嗎?你進過賊窩嗎?”

“進過。”馮志笑了。

“好玩嗎?”文思日含笑問。

“不好玩。好恐怖。相機被打爛了,人也被打傷了。不瞞你說,我這次住院就是被打傷的。我本來不想去接觸那類人,可是……不說了。我很笨。”馮志說。

“其實我很佩服你明察秋毫。我相信你一定成為一個卓越的人民愛戴的優秀的記者、通訊員。因為你口口聲聲不離‘人民’兩個字。我相信你心里真的愛上了人民,心口一致。祝你取得輝煌的成功!我期待你的佳作。”文思日笑著說。“你知道人民還在聽你報告的新聞呢。進賊窩小心是上策,別用相機。”

“謝謝鼓勵!謝謝厚愛!我會努力的。可是不用相機,如何有證據呢?”馮志說。

文思日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也祝你事業有成!前途似錦!風華常存!”馮志說。

“謝謝!我沒有什么事業,只要填飽肚子就滿足了。”文思日說。

“好了,反正現在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對的,因為我們剛剛相識。愿這位小妹早日康復!”馮志說。他心里明白文思日不會相信他,必然不了解他。

“謝謝!祝你更上一層樓!”胡思麗含淚說。她從這兩個優秀的青年交談中得到了很多的知識。她既激動,又傷心、悔恨。

“再見了,思日哥!”馮志說。

“再見吧,馮志哥!”文思日說。

“論知識,你是我哥哥。論年齡不一定是我哥。”馮志笑瞇瞇地說。

“我的知識怎能比上你?我是井底蛙,你是海中龍。”文思日說。他不知道馮志的話什么意思,或者是諷刺他,然而他當作無所謂的,自己必然是一個平凡的打工仔,和記者不是一個層次的人,記者想說什么都由他們吧,自己無權過問。

“你太謙虛了。”馮志說。“再見!知己世上難尋!了解自己的人自然舍不得離開。我很幸運和你相識。我喜歡寫打工場上的新聞、報告文學,常在《育麗日報?打工天地》發表。我想把自己的作品拿來給你指教,敬請批評指正!讓我進步。因為我相信你才會向我說真話。只有關心我的人才會向我說真話。拍馬屁的話雖然好聽,但往往是誤人的。”

聽了馮志最后的話,心里想他應該是個好記者,又對他敬佩了。

然而馮志把自己在打工場上的主要見聞講給了文思日聽。文思日認真地聽著,對馮志越來越信任了。

馮志告別時,文思日送他出醫院。他們依依不舍地分離了,文思日看著馮志上車后,才回到胡思麗的身邊。

“思日哥,你一夜沒有睡了。請你在床上躺下休息一下吧。有必要時我可以叫你。”胡思麗深情地看著文思日一下,關心說。

“我一兩夜沒睡是沒問題的。我上班時也經常通宵加班。那還是一邊做工呢。而昨天我坐一夜又有什么問題?”文思日說。

“雖然是頂得住,但是對身體是不利。人常說,‘吃飽不如睡好。’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胡思麗說。“不然,我心里不自在。”

于是,文思日就在一張空床上躺了一下,然后起來和胡思麗聊天。

下午,文蓮敏、梁潔、雷花和田婷四個打工妹匆匆地走入病房。

“你們不加班嗎?”文思日問。

“我們來半個鐘頭就回去,爭取在上加班時間前趕回工業區上班。”文蓮敏解釋說,“田婷和雷花兩位姐姐一聽到思麗姐受傷后,求我帶她們來看一看多年來不見面的老同學。于是我們就來了。”

胡思麗聞言后要坐起來。文思日急忙攔住,不讓她坐起來。她含著悔恨的淚水看著兩個同學。在學校讀書時,她們是多么愉快、多么天真、多么活潑、多么純潔。生活已經改變了她們學生時代的天真,和社會生活接軌了。

“思麗!”田婷和雷花同時叫了一聲,然后她們沉默著,誰也不說話。田婷握著胡思麗的一只手,她們互相看著、看著,默默無語地互相看著。梁潔已經對田婷和雷花說,胡思麗是酒樓的三陪小姐,使她們無比驚訝、目瞪口呆。因此,她們已經找不到學生時代的天真、活潑了。她們只能默默地看著對方,默默地看著對方……

文思日看著她們一個也不說話,知道她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心里都不自在,因此含笑說:“想聽故事嗎?想聽的話,我給你們講一個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好嗎?”

“好吧!你說吧,否則病房里就像死去一樣寧靜和沉悶。你要編什么女人和男人的故事來逗一逗我們笑一笑。”梁潔瞇瞇地說,“但不可大笑哦,否則護士會罵我們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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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是贊揚女人的智慧。”文思日微笑說。

“歌頌女人的智慧,批評男人的愚昧!哦!表哥,我卻比不上你的智慧,怎樣說女人的智慧呢?”梁潔抿嘴一笑說。

大家都笑了。

“你真是自作聰明。”文思日粲然一笑,說。

“你懂得編令人歡笑的故事來逗人發笑,難道我就不會說一兩句逗人發笑的話,怎能稱得上女人的智慧?”梁潔甜甜一笑,說。

大家又笑了。

“都是你的嘴巴愛逗別人發笑。”雷花笑著說。

“你們聽我表哥的話才好笑呢。”梁潔嘻嘻地笑了說。

文思日笑瞇瞇地看著自己調皮的表妹。平時最調皮是她,文思日常常含笑地看著她不言語。他外婆常常提醒他在外面打工要照顧好妹妹。

“表哥,你什么不說話了?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哪里去了?”梁潔歪著頭看著文思日笑瞇瞇地說,“不會忘記了吧。”

大家也都笑瞇瞇地笑著梁潔,又看著文思日。

“我先聽完你的令人發笑的玩笑后,才告訴你們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文思日含笑說。

大家的目光又都看著梁潔了,然而大家又想聽文思日講的故事一樣。不知道他們表兄妹是不是在開玩笑,文思日也不會說什么女人和男人,女人和男人的故事必然是愛情故事吧。愛情故事上她們最喜歡聽的故事。因為愛情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感情,不管男人女人都喜歡和向往。

“我的玩笑怎么能說完,玩笑完了,我這個人也完了。你是玩笑大師,怎么反過來聽我的玩笑。說吧,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是什么的故事?你要是再遲一點才說,我們就沒有時間聽了。我們還要回去加班呢?”梁潔說,“我們是打包飯一路上一邊吃一邊來的。你也知道我們還要去上班。”

“既然沒有時間聽了,你們先回去吧,以后有時間了我才慢慢地講給你們聽。”文思日說。

“什么事都留到以后,那都會一無所成了。你不是說不要把事情推到明天。你不講給我們聽,我就不回去上班了。我一定要聽你講完故事后才回去。因為你編的故事又有趣、動人,又很有教育。我不想讓事情推到明天。”梁潔一邊嘻嘻地笑一邊說。

“別的事不能推,故事可以推。”文思日說,

“事故更不能推,你不說我不上班了。”梁潔說。

“你又想向我撒嬌?我又不是你爸爸媽媽,你撒什么嬌?”文思日宛爾一笑說。

“你是我表哥,我也要撒嬌!”梁潔“撲哧”一笑,說,“誰叫你是關心我的表哥?我不向你撒嬌,難道向表妹撒去。”

大家都有笑了。

“你向我撒嬌,我向誰撒去?”文蓮敏嫣然一笑說。

“你們表姐妹真有趣。”雷花笑著說,“思日哥,你就講故事給我們聽吧!還沒有到加班的時間呢。”

“好吧,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叫做《世上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吧。”文思日微微一笑,說。

“好呀,表哥。你好機智,你想騙我。原以為你要講什么女人和男人的故事,現在卻用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裝》來騙人。把我們幾個少女當作幾歲的孩子了?”梁潔笑嘻嘻地說。

“你真會推理。”文思日說。

“那是肯定的。”梁潔伸出舌頭自信地笑著說。

“可是你推錯了。你是自作聰明而已。我怎把三歲的兒童都聽熟了的《皇帝的新裝》講給你聽呢?你是胡思亂想了吧?”文思日說。

“算我胡思亂想。你說吧,還有什么《世上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梁潔說。

“這個故事也許是人人聽熟了的故事。”文思日說。

“別逗人,人人聽熟了就不要說了。難道不是《皇帝的新裝》嗎?”梁潔說。

“偏偏你沒有聽說過。是不是不想聽了?如果不想聽我就不說了。”文思日微笑說。

“不想聽我也要聽。蓮敏,你聽說過了嗎?”梁潔問文蓮敏。

“你真調皮!我哥哥還沒有說,我怎么知道自己聽說過沒有?難道我是神仙,未卜先知?”文蓮敏“嗤”地一聲笑了,說。

“你就是仙女,太善良了。”梁潔說。

“不比你吧?”文蓮敏說。

“別說廢話了。思日哥哥快說吧!什么女人和男人的故事?”梁潔說。

“是你在說廢話的。我們幾個都不說話呢。”雷花說,“思日哥,別聽你表妹的話了,說說你的故事吧。”

文思日笑瞇瞇地笑著她們,對梁潔說:“你應該停一下子了吧。”

梁潔笑瞇瞇地看著大家不吭聲了。

于是,文思日慢慢地給她們講——

從前有一個善良、機智、美麗的農村少女:她的頭發仿佛是沉甸甸的黑葡萄,她的皮膚宛如皚皚透明的冰雪,她的微笑好像含露待放的玫瑰花,她的臉蛋猶似云間探頭的皓月,還有她那嬌嫩甘甜的潤唇吐出的語言如同百靈鳥的醉人的歌聲。她對詩書、音樂、織布、裁衣等樣樣通,因此,人民就給了她一個外號叫做“賽百花”。她的美名傳遍四方。許多財主、少爺都來求婚。她對求婚者提出一個要求,如果有誰能給她一套天下沒有人穿過的,并且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她才嫁給他。許多求婚者聽到這種要求,都搖頭擺尾地走了,都說這個才貌雙全的少女是個瘋女。

后來,來了一個財主,被這個少女的美貌陶醉了:“你是賽百花?”

賽百花點了點頭。

“我家有谷子、金銀堆成山。”財主很自豪地說。

“我不希罕!”賽百花微笑地回答。

“你只要一套天下還沒有人穿過的,并且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財主問。

“是的,我的要求不高。”賽百花笑瞇瞇地說。

“天下沒有人穿過的衣服也許可以做,而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哪里找呢?”財主嘆氣說。

“你找不到請走開!原諒我不能接待!”賽百花說。

“我真心誠意向你求婚。”財主說。

“我知道。來見我的人,沒有一個不說這樣的話。”賽百花說。

“你是不是神經病?”財主懷疑地看著她問。

“不知道,也許是吧。”賽百花說。

“我家有谷子、金銀比山高。”財主又說。

“沒有比那套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令我心醉。”賽百花說。

“你見過那套衣服嗎?”財主問,目光盯著賽百花。

“當然見過。”賽百花平靜地說。

“在哪里?你帶我去,我買給你。我有很多很多的金銀。”財主說。

“你的金銀雖然多,可是你永遠買不到它。”賽百花微笑說。

“為什么買不到?人家不賣那套衣服嗎?他一聽到我的名字就自動賣給我。我是本省最有錢的人,說,你在哪里見到那套衣服?”財主說。

“我看見一個游方買賣的人拿著。你自己去找他,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哪里了。他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人見人愛。”賽百花說。

“他叫什么名字?”財主問。

“一般人不能叫他的名字,所以他不讓我告訴別人。”賽百花說。

“好!我一定找到他,不管他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他,他一定能把那套衣服賣給我。我有資格叫他的名字。你讓我擁抱一下嗎?”財主眼睜睜地看著賽百花,恨不得把她吞了下去,說,“我雖然有三妻四妾,卻不比你令我心醉!我真的太愛你了!實在太愛你了!我可以把她們全部休棄。只愛你一人。”

“滾!快滾!除非你給我那套衣服。不然我不想見你。”賽百花生氣地說。

“別生氣,我去找就是了,有賣必會有人會做。我一定找到做這種衣服的裁衣店。”財主說完走了。

那位財主走往四面八方尋找服裝店,裁縫店,走來走去,一個裁縫店出現在他的目光下;這個裁縫店只有兩間房子;正面高處題有“第一流裁縫店”六個字;正門上有匾額題有“拒寒求暖”四個字,門邊有一副對聯為:

時時希望人間暖,

刻刻擔心世上寒!

店中有一架織機和一架縫紉機。店里有一對善良的夫妻和一對機智的兒女,他們織的衣服光彩潤澤,聞名遐邇,在市場上,人們相爭來買,貨不應求。

當那位財主走入店中時,看見一個少女正在織布,問:“小丫頭,你的主人呢?”

“我爸爸媽媽?”那個少女一雙明汪汪的在眼睛看著來人說,“客官,請坐!”

這時,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走出來,一看見財主,馬上說:“客官,請坐!”

“您是這個裁縫店的主人嗎?”財主問那男人。

“是的。客官有什么指示嗎?”那個男人回答說。

“您家的裁縫真是第一流技術嗎?”財主問。

“是的。我家裁縫真是第一流技術,在這里沒有人可比的。想買什么嗎?”那男人含笑說。

“您能幫我做一套天下還沒有人穿過,并且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嗎?”財主說,目光盯著那男人。

“怎么?!我做的衣服都是沒有人穿過的新衣服。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天下哪種顏色沒有呢?”那男人驚愕地看著他,說。心想,“他是不是頭腦有問題?是個瘋子?看著他穿著又像有錢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要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那財主回答。

“啊!”那男人懷疑地看著他,認為他一定是瘋子了,反問,“怎樣做呢?”

“不能做嗎?我知道怎樣做的話還來找你幫做嗎?”那財主看著那男人問。

“不能!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那男人點點頭說,他感到很意外的是這個人說話又不像瘋子,他到底是不是瘋子呢?男人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而那財主聞言后很失望,他正要走時。那個少女說:“客官請坐一下,我去問我媽媽,也許她能為您做一套天下還沒有見過的那種顏色的衣服。”

“真的?!”財主聽了這時喜出望外,驚喜地看著那個少女說,“如果能做,我給你一套五百兩、一千兩銀子也行。”

“好的,您等一下,我去問我媽媽,她能做出來的,只是看看她愿不愿意為您做。”那少女說。

“謝謝!請你快去問你媽媽吧。”財主高興地說,“我在這里等到下個月都可以,只要為我做出那套衣服。我付出多少代價都值得。”

“我媽什么衣服都能做,她也一定能做出天下沒有那種顏色的衣服的。只怕她不愿做而已。”那少女說。

“我的好閨女,別胡鬧。”那男人擔心女兒惹了禍,急忙說。

“爸,我怎么胡鬧呢?”少女說。然后輕快地跑進后面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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