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晃晃悠悠了五日,才算是到了王城。作為趙國的帝都,其繁華程度可見一斑,可這里太過于喧囂,實在是讓我沒什么好感。
尤其是那些深居宮城之內的皇族貴婦,彼此之間爾虞我詐,居心叵測,也真是難得這趙念念只是刁蠻任性了而已。
沒有在王城內過多逗留,言大夫和我便被領著進了宮墻之內,一路舟車勞頓,還沒來得及進安排好的住所休息一番,言悔就被急急忙忙地帶走了,而我這充當助手的角色自然是跟著去了,只是在國主寢殿前,我的佩劍便被生生扣下了。
要不是因著言悔的囑咐,以及那豐富的酬勞,我定是不依的。沒好氣地瞪了那侍衛幾眼,我昂著頭就進去了,哼,罷了,姑奶奶的身上可不止這一件東西能夠傷人。
跟在言悔身后慢慢挪著步子的我,對這周遭的一切多少帶著點好奇,在我看來,這國主的寢殿雖是華麗卻也沒有過分豪奢。那殿中掛的字畫倒是不俗的,走的時候順走一兩幅也未嘗不可啊,想到這兒,我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走在前的兩個太監掀開一層幕簾,其后便現出一張寬大的床榻來,一鬢發微白的長者就那么躺在榻上,臉上烏黑一片,沒有什么生氣。
想必這就是那個病重的趙國國主吧。
一直侍奉在側的幾個御醫說,從前日起,國主便陷入了昏迷,再也沒有醒過。
趙念念踉蹌著沖上去跪倒在父皇的身側,眼淚是止不住地流,她回頭嗚咽著對言悔說:“言大夫,你快給我父皇看看吧,我走之前,他明明還能言語的,怎么就……”
話到一半,她便只剩哭泣之聲了。
也是到這時候,我對她的印象才稍稍改觀,而且,不知為何,我這心里竟涌現了幾分不適,一時晃神。
言悔蹙眉走向床榻,示意趙念念退到一邊,然后便坐了下來,著手診看國主的病情。
稍稍平復下來的趙念念,在寢殿里掃了一圈,對一個內侍問:“皇兄們不在宮里嗎?”
那內侍俯著身連忙回話:“太子忙著國事,隔幾日才能來探上一回,其他的殿下早間便來了,過了午時又回府了。”
沒什么意思的話,我也不再豎著耳朵探聽。
言大夫的手指突的頓在國主的脖頸處,那里有一顆小小的紅痣,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對。
“那是國主身上的胎痣,并無不妥。”見眼前的毛頭大夫停留此處過久,一名御醫有些不屑的開口。
可是言大夫的醫術豈是區區一個御醫就能指手畫腳的,他只是沉聲道:“秘酒。”
這兩字兒是對抱著他藥箱的我說的,只是我盯著那國主的眉眼有些神游,竟是沒反應過來。他疑惑地又重復叫了一次,我才應著聲忙把一個翠綠色的藥瓶遞了過去。
對于言大夫的藥箱,我想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了,畢竟,我可是被言大夫一一詳解過的人。
當然我也只是知道哪個瓶子裝的是什么藥品罷了,至于療效什么的,即便言悔講過多次,也早被我拋之腦后了。
接過瓶子的言悔一拔瓶蓋,便直接倒出幾滴落在那顆紅痣上,片刻后,一股細煙從其間裊裊躥起,我不禁掩鼻,好難聞的味道。
言悔未動身形,只是皺眉盯著那處,直到煙消去,在紅痣周圍顯出了三圈綠色的圓紋。
“這是……”方才還不屑的那位御醫頓時變了臉色,想來是看出了什么。我倒不是很明白,更別說趙念念了。
被眾人灼灼目光盯住的言悔解了惑:“是蠱。”
涼氣四起,居然有人對一國之主施蠱,這罪名可是大了去了。主事太監對著一名老御醫詢問道:“李御醫,國主真是中蠱了嗎?”
李御醫臉色凝重地應著:“確如言大夫所說。”若非這小子用藥物使其顯形,他這老家伙卻是什么也看不出來,就不知,這小子是如何察覺的了。
“言大夫,你可有法子將這蠱驅除體外,若再久留,國主怕是……”雖是宮中資格最老的御醫,但他對這巫蠱之術并不甚了解,哪怕找出了病癥所在,卻也是束手無策。
至于其他的御醫更不必多說了。
言悔十分淡定地點點頭:“法子自是有的,我即刻下針驅蠱,只是需要侍衛將國主控制于床榻,否則其間蠱物發作,國主發狂起來,我便無法準確施針。”
李御醫肯定下,也無人再去質疑言悔,趙念念即刻安排,一切均以言悔為主導。現下,四個強壯的侍衛分別制住國主的四肢,臉上仍有惶恐之色。
“待我施下第四根針時,蠱物便會躁動,還望四位不可輕視,全力壓制。”言悔叮囑下這句后,便排開了針袋,修長的手指取出三根銀針,按著穴位刺入了國主的頭部,直引得昏迷中的國主身心一顫。
緊接著便是第四根,毫無疑問地插進了那顆紅痣,又是深入了幾分,國主臉上的青黑之氣瞬時彌漫了全身,一雙充斥著綠光的眼眸倏然睜開,而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也頓時猙獰了起來。四個侍衛都察覺到手上猛增的力度,只是那按住雙手的兩名侍衛因一時輕心,竟被狂躁的國主掀了去。
我也被這突然的戾氣震住,眼瞧著那雙手一伸,就將直著腰的言悔拽將下去,我連忙拉住言悔的肩,他才沒有猛地向下栽去。
終究是傾下了身,伴著鈴鐺清響,言悔頸上的長命鎖搖晃露出,落在國主的眼前,竟莫名地讓他安分了一瞬。我趁勢一翻身,重新扣住了國主的雙手。
被再次牽制住的人,緩下的情緒又是一番激揚,他的鼻孔里出著大氣,嘴中還不住地喚著:“麟兒,我的麟兒!”
言悔恍若未聞,他看了我一眼,微頷首,便又繼續施針。我卻是被這聲嘶力竭的低吼驚得心中起了波瀾,然而還來不及生出雜念,倒是只顧著按牢那掙扎的雙手了。
……
因著太過專注于這邊,以致我與言悔都沒注意到,趙念念在看見長命鎖的那一瞬便大驚失色地捂住了自己的頸間,跌坐在地。
而那李御醫更是神色難辨,只是盯著言悔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作者題外話】:我大概屬于那種不會將事情埋太深的“輕浮”作者。
筒子們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