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不是,不是為難老奴嗎!”老洪只想跌足!這算哪一出啊?
“噓?!币Υ婊圬Q起青蔥似的食指在唇畔輕輕噓了一下,低聲道:“不要驚擾了爹爹?!?
老洪嘴唇嚅了嚅,徹底無語。
早晨的陽光雖不如中午那般熾烈,依然明媚耀眼得可怕,鋪呈著青磚的天井地面,觸目一片刺目的白光。跪的久了,不但膝蓋刺痛,腿部發(fā)麻,背后也一刻比一刻灼熱,腦子更是暈乎乎的,有細(xì)密的汗水從額上、頸上、臂上、身上冒出,黏黏的連著皮膚與衣裳,十分難受。
“二小姐,”紅蓼咬咬唇,輕輕的挪了挪有些麻木的膝蓋向姚存慧靠過去,輕輕道:“您靠在奴婢身上吧……”
姚存慧的腿傷才剛剛?cè)?,她怎么能如此作賤自己?紅蓼心里突然覺得酸酸的,突然有點(diǎn)兒怨恨老爺!
紅蓼一驚,身子輕輕顫了顫。她在想什么呢?她只是一個奴婢啊,她怎么能恨自己的主人家?可是,她心里就是突然之間就冒出了這么個念頭!
“吱呀!”一聲輕響,書房的門被從內(nèi)打開,姚老爺背著手,沉著臉,一步一步緩緩的走了出來,他的身后,跟著老洪。
姚存慧鳳眸半瞇,吃力的抬起頭朝他望過去,明暗交替的光線令姚存慧有一剎那的恍惚和不適,她只看見他身上泛著點(diǎn)點(diǎn)光芒的青金色暗紋圓領(lǐng)長袍和那雙冰冷的眸子。
“爹……”她心里澀澀一笑。
姚老爺一步一步走出書房,站在廊上,冷冷的睨著她:“你這是在逼迫你的父親嗎?好啊,長本事了!”
姚老爺?shù)统恋穆曇糁须[含怒意,說著這句話時,四分的怒意立刻上升到了七八分!他原本并不想理會她,她既然愛跪,那就讓她跪個夠好了!他不見她,她竟然使心眼耍手段逼迫他,他姚年義豈是受人逼迫的人?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女兒?笑話!
他本以為她跪一會兒也就罷了,沒想到一個時辰過去了她還跪著不肯走,老洪在他的默許下前去勸了她三次她仍是不肯走!他心里竟然微微的有點(diǎn)亂起來,既亂且怒!
老洪說,再跪下去,二小姐的腿恐怕就要?dú)Я?!老洪說,二小姐既然來了,老爺權(quán)且聽聽她說些什么又何妨?老洪又說,二小姐的脾性,跟老爺還真是像啊……
姚老爺終于坐不住了,起身推開了門。
“爹,”姚存慧咬牙忍住心底的悲憤和屈辱,輕輕的搖頭:“慧兒怎么敢逼迫父親,慧兒是來向父親請罪,非如此不能表達(dá)慧兒的誠心!”
“請罪?”姚老爺心頭沒來由的微微一松,冷笑道:“這又好笑,你犯了何罪竟至于此?”
“慧兒疏忽了,沒有照顧好贊兒,無論因?yàn)槭裁丛蚩傊褪腔蹆汗钾?fù)了爹爹的囑托,求爹爹責(zé)罰!”姚存慧抿了抿唇,字字句句干脆利落,鏗鏘有力。
姚老爺挑了挑眉,睨著姚存慧不說話。此刻,他的心里竟沒來由的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她不是女兒而是兒子該有多好!
姚老爺一驚,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怔到了。
不過,無可否認(rèn)的是,姚存慧的話很對他的胃口。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借口!因?yàn)椋瑹o論任何的解釋和借口都無法改變已然發(fā)生的事實(shí)!
細(xì)想想,姚存慧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姚詩贊的身邊,她能夠細(xì)心體貼的照顧他,無微不至的為他打算,卻也不能阻擋意外的發(fā)生。意外,誰想得到什么時候會發(fā)生呢?誰也無法料到!
“進(jìn)來,跟我說說那天是怎么回事?!币蠣斒掌鹆隧斜涞臍馍?,淡淡的丟下一句,轉(zhuǎn)身進(jìn)了書房。
“二小姐!”紅蓼大喜過望,抬手去扶她,心中充滿濃濃的驕傲和自豪。老爺這么厲害的人物都被二小姐折服了,放眼府中,除了二小姐,至今沒有誰能夠做得到!
“是,爹爹?!币Υ婊凵n白的面容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動著麻木的雙腿想要站起來。
哪里起得來!主仆兩個跪得太久了血液凝滯,相互攙扶著差點(diǎn)兒要摔做一團(tuán),還是老洪快步上前,緊緊扶住了姚存慧的胳膊。
“謝謝洪叔?!币Υ婊蹞P(yáng)臉向老洪笑了笑,長長的眼睫毛一翕一合輕眨著,如蝴蝶的觸須我見猶憐。
姚存慧揉了揉麻木酸澀的膝蓋,由洪叔攙扶著,緩緩走進(jìn)了書房。
“坐下吧,洪叔你出去?!币蠣旑┝怂谎?。
“謝謝爹爹?!币Υ婊坌⌒牡淖阡佒泬|的羅漢榻上,疲憊緊繃的身體下意識的微微放松,一個多時辰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難熬,慶幸的是,她終于熬過去了!
“那天,我聽到丫鬟稟報說贊兒同姊妹們在湖畔放風(fēng)箏,贊兒身子仍有些弱,近水邊我怕出事便連忙趕了過去,誰知道……”姚存慧知道姚老爺行事是干凈利落、講求效率的作風(fēng),生平最厭便是拖泥帶水,因此也沒有過多的言辭,輕輕的揉搓了腿部幾下,一邊開口將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姚老爺面皮緊繃面無表情,靠坐在書桌后的大圈椅中,目視著前方,看不出什么神色。直到姚存慧停止了說話,他方抬了抬眼皮:“說完了?”
“是,事情就是這樣?!币Υ婊埸c(diǎn)點(diǎn)頭。
“你說,你拉住了贊兒正要往回,假山下邊有人尖叫了一聲?”姚老爺平平的向姚存慧望過來,目光雖是平平,仍讓姚存慧的心下意識一顫,父親的氣場,果然很足很強(qiáng)大??!
“是?!币Υ婊墼缌系揭蠣敃栠@么一句,以他的精明,怎么可能一下子問不到點(diǎn)子上?
“是誰?”姚老爺臉頰肌肉抽了抽。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這個人他都不會輕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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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币Υ婊蹍s是緩緩搖頭,輕輕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不知道?”姚老爺挑眉,眸中精光一閃而過,轉(zhuǎn)頭盯著姚存慧。
姚存慧的目光依然平靜如水不起波瀾,苦笑道:“當(dāng)時,慧兒滿心只想著安安全全的將贊兒護(hù)下來,根本沒留神去注意別的……”
姚存慧眸光微黯,遺憾的垂下頭去。
距離事情發(fā)生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馬氏早就有充足的時間將事情擺平,令人緘默,姚存慧此時如果說出馬群芳來,一點(diǎn)兒用都沒有!因?yàn)?,她拿不出證據(jù)。到了最后,這事還是會不了了之,沒準(zhǔn)她還要落個“冤枉好人”的下場。
姚詩贊當(dāng)時也嚇得傻了,他根本也不會記得是誰在尖叫,況且,他同馬群芳不熟,未必辨得出馬群芳的聲音。
所以,她只能說不知道。只有不知道,才是對她最有利的結(jié)果。這樣一來,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成為姚老爺懷疑的對象,包括姚存美,甚至連帶著馬氏。這根刺梗在心里久了,將來總有一天有它的用!
“爹,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贊兒也已平安無事,爹爹就不要追究這件事了?;蹆合胫币Υ婊圯p輕開口,說到一半語氣中帶了些遲疑和猶豫,停了下來。
其實(shí)姚老爺早已問過姚詩贊當(dāng)時的情形,姚詩贊的確沒有聽出來那一聲尖叫是誰發(fā)出的,他只知道被嚇了一大跳,繼而失神一個不穩(wěn)掉了下來!
“嗯,你怎么想,盡管說來,”姚老爺問道,心中暗暗喪氣。他不相信姚存慧會放過這個教訓(xùn)真兇的機(jī)會,如果她知道是誰叫了那一聲,他相信她肯定會指出來。既然她沒有指出來,那多半是真的沒有聽清了!
好在,當(dāng)時在場的就那么幾個人,這幾個人他一個都不會疏忽,都會好好的注意著,至于二房親戚那兩個孩子,以后不要在姚家院子里看到他們!不光他們,包括別的親朋好友家的孩子,再來家中做客時,都要看好……
“爹,女兒想,無論咱們怎樣處心積慮的保護(hù)贊兒,百密難免會有一疏,倒不如,讓贊兒自己變得強(qiáng)大!只有贊兒自己變得強(qiáng)大了,才沒有人能夠傷害他!”姚存慧的語氣依然輕輕柔柔,其中透出的決然意味卻令姚老爺亦是一震!
他吃驚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姚存慧。這番話,真的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嗎?是從他的女兒嘴里說出來的嗎?她小小年紀(jì),竟有如此的氣魄!
姚老爺心頭突然大暢,隱隱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和激動,不愧是他姚某人的女兒!好,好見識!
“說得好!說得好!慧兒此言甚合我意!”姚老爺臉上不覺露出笑容,這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賞識的笑容,他慨然含笑道:“那么慧兒說說,該怎樣令贊兒變得強(qiáng)大?”
如果是以前,姚老爺自己就拿主意了,可是今天,他很想再聽聽姚存慧的意見,聽聽她會怎么說。
姚存慧對此問題顯然早已思慮過多時,聽父親這么問當(dāng)即緩緩說道:“慧兒以為,可聘請武藝高強(qiáng)的教習(xí)師傅在贊兒身邊,一來可以貼身保護(hù),二來可以教習(xí)贊兒學(xué)習(xí)武功,對贊兒身體也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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