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只顧著余氏的病，余氏這么一說，莫璃才想起那天慕容楚和余氏私下里談了挺長時間。雖然很想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么，但看到余氏現在這副樣子，實在不忍心讓她勞累，便道：“娘，您還是歇著吧，這事兒以后再說。”
余氏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溪兒，如果現在不說，娘怕以后沒有機會了。”
“娘……”
“溪兒，你聽我說。那天我把楚兒叫進來，跟他說莫家有祖訓，如果他非要抬你進府，那就是想逼我們一家去死，我求他念在春雪的面子上，放過我的溪兒。”
莫璃聞聽此言，心里又痛又恨，沒想到余氏為了她竟然去求慕容楚。
“娘，你不必求他，如果他真敢來抬我，女兒就算拼了性命也……”
“溪兒，”余氏打斷了莫璃的話，“楚兒說他本打算回京后就上咱們家提親，不是做妾，是求娶正妻。”
莫璃一愣，沒想到慕容楚會直接跟余氏挑明了。
“既然他與高祉蘭都要定親了，還來我們家提什么親，這不是笑話嗎？”
“溪兒別急，北寧王爺的確跟楚兒提過高祉蘭的事情，他沒答應。楚兒說除了你，他不會娶任何人。”
“那肖夫人為何會左次三番來跟娘說那些話，還把娘氣病了？”莫璃一想到那個肖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馬上去揍她一頓。
余氏冷哼了一聲：“娘與肖夫人只見過幾次，并不往來，想必她也是受了人的唆使才特意跑來跟娘說這些話的。”
“北寧王妃？”莫璃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衣著華貴的婦人。
“溪兒有所不知，京城各家關系錯綜復雜，晉王正妃肖氏是肖丞相的嫡女，這個肖夫人是肖丞相親弟弟肖文賢的夫人，高祉蘭又是晉王的姑舅表妹，肖夫人一向與高祉蘭的母親交好，自然與北寧王妃也走得很近。所以幕后指使逃不出這幾個人去。”
對于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莫璃只覺得頭疼，自己無意與這些人扯上關系，卻不知不覺被攪了進來。
這時外面傳來稚嫩的童音：“娘，快些走，祖母會等急的。”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莫昊纖來了，莫璃不好再問下去，余氏卻說：“溪兒，楚兒不是個妄言之人，如果他真能護你一輩子，娘也就放心了。只不過北寧王府并不簡單，凡事你還得自己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娘。”莫璃點頭應著，心里卻是亂成了一鍋粥，信息量太大，她還得慢慢消化消化。
莫昊纖小朋友一來，屋內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余氏看著自己的小孫子，心里也是高興，剛才說了那么多話，這時候卻一點也沒覺得累。
莫璃胸悶得厲害，趁著余氏逗弄莫昊纖，悄悄退出了臥房。
來到院子里，雖然夏日午后的艷陽照在身上火熱熱的，可莫璃的心里卻是一片冰涼，終于忍不住淚水如開了閘一般洶涌而下。
“小姐，”若平幾步跟了過來，扶著莫璃到樹蔭下的石桌旁坐下，往她手里塞了塊帕子，“你還是想開一些吧。”
“你把過脈了？”莫璃抬起婆娑的淚眼，若平一進屋就去扶余氏的動作她當然看得一清二楚。
若平咬了咬下唇，壓低了聲音：“夫人的脈象很沉，乃燈盡油枯之象。恐怕……”
“會是今天嗎？”莫璃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一種徹骨的寒意從里到外地襲來。
若平點了點頭，將手放在她的肩上，讓她的頭倚在自己的懷里：“小姐莫要過于傷心，別讓夫人見了擔心。”
莫璃抓著若平的衣襟，余氏就象她上一世的媽媽一樣疼愛自己，可如今這個慈祥的母親就要離開她，這讓她怎能不傷心？那是一種心從中間被撕裂的疼痛，讓人窒息的疼痛。
莫錦華一進院子便看到了這個情景，急走幾步到了樹蔭下：“溪兒，你這是怎么了？”
若平撫著莫璃的肩將余氏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莫錦華臉色突變，就要往臥房里去。
莫璃趕緊拉住他的衣袖：“哥哥，娘現在正跟纖兒玩，錦昱和嫂子也都在，你這副臉色進去，還不得把他們嚇著。”
“溪兒說得對，是哥哥莽撞了。”莫錦華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地望了自家妹子一眼，“還說我，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要腫了。若平，趕緊拿帕子給你家小姐敷一敷。”
兄妹倆整理好心情，這才一同進了余氏的臥房。整個下午，余氏的房里都洋溢著歡快的笑聲。
傍晚時分，沐青云又來給余氏施了一次針，這次比往次的時間都要長，扎的穴位也有所不同。施完針后，沖莫錦華使了個眼色，兩人先后出了余氏的臥房。
沐青云也不隱瞞，將余氏的情況直接告訴給了莫錦華，“我剛才封了莫夫人的幾個穴道，這樣可以讓她少些痛苦。今晚我會留在府上，算是送送莫夫人吧。”
莫錦華深吸了一口氣，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知那個時刻即將到來，卻無能為力。
晚飯過后，余氏將自己的兒孫都召到炕前，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雙眼滿含著不舍道：“天晚了，都去歇著吧。錦華留一下，娘有話跟你說。”
段氏帶著莫昊纖出了臥房，稍聲問莫璃：“溪兒，我怎么覺得婆婆不太對勁呢？”
莫璃咬了咬唇，段氏雖說出身于官宦之家，但畢竟一直養在深閨，嫁入莫家后也沒經過什么事，自然是沒有看出余氏是回光返照。
“嫂子，讓奶娘送纖兒回去睡覺吧。咱們先去堂屋等等。”
用過晚飯的沐青云一直在堂屋里，莫璃把余氏的情況說了一下，沐青云沒有作聲，莫璃清楚，恐怕余氏的大限已近，就算沐青云醫術再高，也回天乏力。
外面下人來報，慕容將軍過府探望夫人，已經進了府門。沐青云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絲毫不理會莫璃瞪過來的目光。
“溪兒，你看……”段氏為難地看著莫璃。
莫錦華還在余氏的房中，自然不方便出去迎客，莫璃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嫂子，我去迎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