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入小廟前,呂烈頓足遲疑了片刻。
他忽然想起,當初在迷神城的時候,蘇文就是這般無知無覺踏入了那詭異的石化酒鋪,被當時埋于地下的大黑牛的奇異能力困在其中。最終,血霧吞城,自己也因此和蘇文分道揚鑣。
此刻此景和當初的一幕何其相似。只是此刻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已經不再是那個蠻橫自高的大小姐蘇文了。呂烈回頭又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蘇文”,雖然她長著一張和秘術師蘇文完全相同的臉,但是終究這兩人不是同一個人,她們身上的氣息、氣質、性格截然不同。呂烈也不可能,自欺欺人地認為迷神城中的“蘇文”復活了。
他嘆息了一口氣,在身后蘇文疑惑的目光,大步走入了這黑漆漆的破廟中。
廟內蒙塵堆積一寸高。呂烈一步踏入,就濺起了淅淅瀝瀝無數塵埃。在他看不見的暗處,無數吱吱之聲穿梭不停,不知是當地的老鼠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呂磊心性警惕,在小廟門內一步便停止了前進。瞪大雙目,只等瞳孔稍稍適應了廟內的黑暗,一掃大致輪廓,才繼續前進。
當他的目光稍稍掠過那正坐廟堂中央的破敗佛祇時。任他再見多識廣,一顆接近古井不波的心,也在無形中掀起了狂風巨浪。
那一尊面容丑陋猙獰、咧嘴暴虐怪笑的胖彌勒,竟然通體血紅,視覺上一股腥臭的血浪撲面而來,直將呂烈整個人的心拉下十八層地獄,令他整個人沒一根寒毛不扎起,只覺得自己在血海深淵中走了一遭般。
那竟是一尊血佛像。
這荒郊野外的無人小廟中,竟然供奉著一尊被不知是什么東西的血沾了一身,血淋淋的胖佛像!
是誰,又為了什么,要在這里造一個血佛像,供人上香朝拜?
任是呂烈這些年在夢中闖南走北,見識遠甚普通人,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有佛家哪個分支是供奉血佛像的……他以前去浪跡到北方某小城時,倒是見識過一個邪-教組織,專以拐賣小孩子,剝下他們的皮當做裝飾品為樂。呂烈還記得,那個邪-教當時供奉的偶像就是一尊血盆大口的紅色送子觀音。
只不過,那個邪教只存在了幾個月就被當年官兵連根拔起,早已煙消云散了。更何況,那個邪教歸根結底,不過是幾個有錢的心理變態組建起來的尋樂子工具罷了,就連一本教典都編造的亂七八糟,顛三倒四,在當地都沒有任何影響力。首惡被凌遲處死之后,早已沒什么信徒記得這個破教。
只是眼下,在南方一個偏遠小村附近的落敗廟中,又怎么會供奉著一尊如此詭異的佛像?
難不成……自己小時候就是在這邪魔般的佛像面前玩耍的嗎?
絕不可能。雖然呂烈對自己小時候許多事情都記不大住了。但是若他以前見過如此一尊詭異的佛像,那他一定會牢牢記住,印象深刻。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呂烈漸漸覺得這寺廟中的空氣都開始變冷了。他轉過頭,想要那“蘇文”對眼前的一切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未想,轉頭一瞥,自己身后的蘇文臉色慘白得沒有人色,上下兩排貝齒咯咯打顫。眼睛直勾勾頂著那一尊血口狂笑的佛像,仿佛看見死人復活、日月墜落一般,驚訝地只差跪在地上屎-尿橫流了。
“那、那、那……”蘇文向后退了兩步,伸出顫抖的手指指了指血佛像,嘴中結結巴巴吐出三個“那”字,才勉強理順了半口氣,“那地方,本來空無一物,根本就沒有什么落子佛像!
“我上個月還來過這里……是誰,將這怪東西放上去的!”
蘇文一驚之下非同小可,要不是此時呂烈還留在廟中,只怕下一秒她就要邁開一雙大長腿,轉身狂奔出這寺廟了。只是蘇文越是驚慌失措,呂烈反而不怕了。他瞇著一雙眼睛,靜心打量著眼前這個仍然在咧嘴狂笑的死物:“哦?上個月還沒有的東西,今天我一來它也來了。這么聽來,倒是它仿佛故意候著我出現一般。”
“烈、烈……”蘇文倒吸了一口冷氣,內心越發害怕,“我們還是趕快走了吧。就算這東西再有什么東西不對,我們等到白天,多等幾個人再來看它。”
呂烈內心越發覺得蹊蹺。他原本從地上撿起一根半丈長的樹枝,準備走上前去挑一挑這血一般的浮屠。聽到蘇文這么說,他也覺得有道理,心中萌發了退意。只得丟掉了手中樹枝,最后看了那黑廟中的紅佛,慢慢倒退出去。
一離開這僅融數人的小廟,外面的空氣瞬間又恢復了正常。仿佛廟內廟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蘇文仍然心有余悸,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這尊佛像委實出現的蹊蹺的緊……這間廟的年紀比我還大,在我出生幾十年前就已經立足于那了。這幾十年不管是風風雨雨,還是晴空無云,除了我們幾個熊孩子,從未見過這附近的其他村民靠近過這里。又怎么會突然出現一座五人知曉來歷的佛像?真是怪哉,怪哉……”
蘇文還在那里搖頭晃腦,吊著書袋子。呂烈眉頭緊鎖,仿佛在思索著什么至關緊要的東西。他總覺得,這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不住給著自己隱晦而又灰暗的暗示,像是要暗示著自己什么一般……
只不過,在荒郊野外突然出現的一尊血浮屠,又能象征著什么?
就當呂烈和蘇文一前一后,向著小廟相反的方向前行時。驟地呂烈只覺得背后風涼,毫無征兆地,他猛地推開身邊的蘇文,一個急轉身。卻驚愕發現,那原本立于廟堂之上、一動不動張嘴詭笑的血色佛像,此刻竟然騰空而起飛了起來,正出現在自己的正后方,眉對眉鼻對鼻,在呂烈轉過頭的瞬間,一人一像已經不過數寸距離。
這佛像,竟然是一個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