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管,保障金,退休金我全都放棄,求求您讓我離職吧,我才二十歲,我還不想死!”
當郭琛走進問詢室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前一位社員竟然還沒有離開,那社員絲毫不顧及形象的抱著新來主管的大腿干嚎,鼻涕眼淚涂得滿臉都是。
新來的主管一臉無奈,“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才上任,等我熟悉熟悉再給你簽字行不行。”
“不行!你現在就得簽,上一個主管當時也是這么說的,他狗日的跑的比我還快。”那社員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
按照行動條例郭琛應該看不到這樣的場面,可是新來的主管顯然已經手忙腳亂,他估計是錯按了按鍵才把郭琛放進來。
“呼喚內衛的按鍵應該是桌面左側的橙色按鈕。”郭琛看了一眼工作手環上的時間,隨即出言提醒。
低頭瞥了瞥癱倒在地上的社員,這是今年的第幾個了?
他看著有點面熟,應該是剛剛和自己一起執行任務的清潔工。
幾周前剛進公司那會還熱情的做過自我介紹。
他姓什么來著?
張...還是李...無所謂...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按照慣例很快就會有新人取代他。
作為一位資深的老員工,郭琛已經習慣這樣的場面,身邊的同伴總是不停更換,慢慢地記住新人的名字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
幾分鐘后,在內衛的幫助下,問訊室內只剩下主管和郭琛兩人。
......
“郭琛,男,二十三歲。”
新來的主管低頭翻動手里的員工資料,當他念到郭琛名字的時候語氣明顯一頓,剛剛塌下去的背脊不由自主的挺直,眼神飛快的向工齡一欄掃去,隨后他主動站起來面帶微笑的伸出右手。
“你好,郭琛,我是新來的主管王傳明,你以后叫我老王或者傳明都可以。”
“好的,王主管。”郭琛的語氣與其說是淡然倒不如用毫無感情這個詞更為貼切。
眼前的新主管會堅持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在這家公司里呆的時間久了,不管是那些和你并肩作戰的戰友還是帶有目的接近你的社員,到最后他們總是會先自己離職,所以郭琛慢慢學會了不濫用自己的感情。
畢竟這里是收容公司,每天都會死人。
“額...”
王主管神色復雜地看著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清潔部三年換了六任主管,現在主管的頭銜對眼前這樣的老員工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
既然不識抬舉,那就按正常流程來吧。他表情一肅按下了桌子上的錄像按鈕:“郭琛,每日例行問詢現在開始,在今天下午四點進行的清潔任務中,你為什么擅自脫掉防護手套?”
果然來了,郭琛的心臟猛跳兩下后立刻回歸平靜,為了應對今天的情況郭琛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詞。
在主管的注視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因為我右眼的認知濾網脫落了。”
“認知濾網脫落...難道...你看到了?”王主管先是一愣,隨即猛地起身想要去按呼喚內衛的報警按鈕。
沒有阻止新主管的行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郭琛冷峻的看著慌張的王主管好像在等待一出鬧劇的發生,他的冷靜讓主管的手僵在半空不敢下落。
“你...沒事?”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認知濾網脫落了,況且部門里除了這些剛來的新員工,差不多都應該知道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郭琛用極端冷靜的語氣說出的語言,卻讓新主管王傳明驚出一身冷汗。
認知濾網是公司專門為員工開發的保護系統,開啟了認知濾網之后,會將所看見的‘真實’事物都盡可能的向輕松快樂的認知事物轉換,就比如他們日常的清掃任務,員工的碎尸和血漿在他們眼中會轉化為破碎的泰迪熊玩偶和散落滿地的肥宅快樂水。
很長一段時間內,這項技術被證明是簡單有效的。
可是員工畢竟不是傻子,工作一兩次可能只會有疑惑,時間久了即使身邊的其他社員緘舌閉口,大部分社員也都會明白自己到底在清洗什么。
所以在清潔部一般社員的平均工齡在52天左右,主管稍微長一點,每一任差不多可以呆上三個月。
長時間的工作經歷讓他明白,所謂社員在這間公司里,不過是消耗品罷了。
當郭琛面無表情的走出問詢室,僅僅是脫掉手上隔離手套的動作,就讓守在門口的兩名內衛不約而同的向后退了半步。
越是像這樣的公司越是流傳著各種各樣的都市傳說。
而郭琛恰恰就是其中一位。
一個在清潔部工作三年依舊不愿升職的一般社員。
......
穿過十幾道安檢大門,越過粉刷著‘一切為了人類族群!’口號的金屬墻壁,郭琛神情冷漠的回到房間,這是屬于一般員工的雙人宿舍,由于舍友的頻繁離職,久而久之,宿管也不再安排新的社員入住這間宿舍。
房間內裝飾格外簡單,一張床上擺放著整齊的被褥,另外一張空床上卻放著一個精巧的黑色箱子。
爺爺把他送進公司的時候,除了這個箱子什么都沒有留下。
坐在床沿凝視著床上的漆黑的木箱,這木箱就像是把中藥店的藥箱縮小了數十倍的模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抽屜,每個抽屜上用銅牌嵌刻著繁體文字。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
一共十層,每層六個抽屜。
總共六十個,剛好湊成一個甲子。
小心的打開其中一個抽屜取出一枚杏黃色的藥丸含入口中,腥辣苦澀的味道順著鼻腔鉆入腦中,剛剛隱隱作痛的大腦頓時輕松了許多。
郭琛有病。
準確的說這是他們整個家族的遺傳疾病,每一個家族成員到二十五歲時就會發瘋,起先每個月只有一兩天神志不清亂說胡話,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狀態會變得更加癲狂。全年都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說著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做著詭異怪誕的事情,只有在秋冬之交的幾天才能短暫清醒。
用于治療身體的藥物以無法想象的速度高速發展著,但用于治療心理的藥物卻停滯不前。
二十歲的那年冬天,短暫清醒過來的爺爺將郭琛喚到身前,問了他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個機會,你會不會選擇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一個雖然很危險但卻健康的人生?”
這個問題對于從小就目睹家族成員不定時發狂的郭琛來說更像是一個答案。
郭琛跪在箱子前伸手慢慢地摸向黑箱頂端,為了不表現出異常,三年來他每天都在進行相同的動作,他知道在房間里的某處肯定藏著觀察他的監視器。
這并不是針對他個人,整個公司都是如此管理,收容室中的那些怪物總會以人們意想不到的方式逃脫,除了隨時監控別無二法。
可是今天,郭琛的手卻在微微顫抖,爺爺把他送進公司時說的話再次于耳廓中回響。
“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路過編號F-0-84收容室,就用蘸著蜂蜜的手去摸它的房門然后要立即觸摸這個箱子,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錯過一秒都不行。”
故作孤僻疏遠同事,努力堅持熬走上司,到了現在整個清潔部的社員都是他的后輩,沒人敢惹他,也沒人敢管他。
直到此時,他才敢在進行清掃任務時偷偷在指尖抹上一點蜂蜜。要知道,蜂蜜在某些特定收容室也是管制品。
今天,老天仿佛眷顧他一般,編號F-0-84區域發生異常,鎮壓完畢后清潔小組進入,他故意弄掉眼睛上的認知濾網,脫掉手套很隱秘的摸了一把大門,隨后立刻用抽吸機洗掉大門上的痕跡。
他已經做好被發現的準備,萬幸的是身邊的其他社員和新來的主管似乎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計劃到這里似乎已經快要成功,郭琛深吸一口氣,用摸過收容室大門的手指按向黑箱上面刻有甲子字樣的抽屜。
摸完大門后他的手指上就沾上一層幾乎透明的液體,這液體肉眼看來完全透明,只有在觸摸時才有一絲滑膩的感覺。
現在它像是有意識一般離開郭琛的手指緩緩的鉆進黑箱子的抽屜里。
忽然,郭琛只感覺心口劇烈的抖動幾下,耳邊響起好似萬蜂飛舞般刺耳的轟鳴聲,虛空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抓住他的靈魂往身體外撕扯。
【發現神性力量...蠱匣激活...】
【發現蠱種血脈...進行綁定...】
【蠱匣重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