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陳劍第一個起身,挨個去叫熟睡中的其他五人。
“我們?nèi)ヅ懿饺绾危俊标悇粗迦巳嘀殊斓乃郾蛔约航行眩Φ馈?
“大清早的,跑什么步?”鄭志雄嘟囔著。
陳忠良醒了醒神,“為何要去跑步?”
“唐凌每次都不給我們時間操練,我們就必須自己找時間。按你們所說,我們先鋒伍的人作戰(zhàn)的時候都是做先遣部隊打探消息,所以,奔跑對于我們完成任務尤為重要。只要跑得比別人快,就算任務失敗,逃命也可以快點不是?”陳劍一直保持著一種很和善的微笑看著還微閉著雙眼的五人。
五個人慢騰騰坐起身,看到面前的陳劍,有了一小段的沉默。
他們五人被發(fā)配到死囚營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雖然剛來這里每個人都想著上陣殺敵哪天保不好立了戰(zhàn)功便可以免了這死罪僥幸留命回家,誰曾想沒幾天這些念頭便被生生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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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囚營,他們完全沒有體會到作為一個兵士的神圣,這里只有渙散的軍紀和一群蠅營狗茍的死囚,這里的人生死無人問津,只有在大戰(zhàn)之前才會有人想起到這里找?guī)讉€人做先鋒,說的好聽是去探敵,其實就是被人當做敝履,運氣好的活命回來匯報些軍情,運氣不好的死在敵營也沒有人過問。
面對著如此場景,眾人那本有的一腔抱負便轉(zhuǎn)瞬被摧殘殆盡,每個人都是按部就班,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只是他們的頭上,一直懸著一把刀,什么時候被派出去打探敵情了,也許就是這種無盡難熬之日的終結(jié)之期。
既然改變不了現(xiàn)實,人就會想著改變自己,每個人到了這里不久,就忘卻了自己曾經(jīng)的抱負,融入這一汪死水,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波瀾。
然而,雖然屈從于現(xiàn)狀,但是每個人的心中,卻還是暗暗隱藏著原本的初念。
如今,陳劍用最簡單的求生渴望小小的挑撥了他們一下,馬上如小石落入河中,激起了小小的波瀾。
只是,對于陳劍,他們的心中總有著一絲隔膜。
這個人,本不應該在死囚營,卻甘心呆在這里等死,這讓他們想不通。
見大家猶疑的神色,陳劍知道五人對他還有芥蒂。
既然已經(jīng)被懷疑了,再解釋也是徒然,陳劍笑了笑,“如果哥哥們覺得我說的在理,就跟著我一起,如果哥哥們還信不過我,我也不強求。”甩甩胳膊,陳劍也不再勸說,自顧自跑出了居所。
五人看著陳劍離去,誰都沒有動,只是少頃之后,蔣興宗便穿戴好衣物,一個人默默地跟了出去。
很快,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最后,房中只剩下陳忠良一人。
沉默片刻之后,陳忠良站起身,走出房間。
山腳下,飛起一只鴿子,撲騰著翅膀往山那頭飛去。
接下來的幾日,營地的值守士兵,每日清晨都能看到有六個人繞著營地在一圈又一圈地奔跑,士兵們對先鋒伍的人的這種行為均不以為然。
反正早晚都是一死,何必浪費精力在這種無用功上,還不如享受現(xiàn)在活著的日子。
而身為營長的唐凌,每日都姍姍來遲,他眼里所見到的只是先鋒伍的六個人規(guī)規(guī)矩矩進兵器房擦拭兵器,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陳劍。
看到陳劍每次點卯之后都跟隨六人而去,對自己也謹守著基本禮儀,唐凌很納悶。
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子怎么突然這么守規(guī)矩了?
看來是上次自己對陳劍用的軍法起了威懾作用,再犟的小犢子在嚴刑之下也只能低頭。
想到此,他不禁暗暗得意。
幾日之后,先鋒伍的人在晨跑的時候腿上又多了幾塊石頭,依陳劍的說法,此舉是為了增加大家的腿力,雖然五人對陳劍還存有疑慮,但是對于陳劍的建議,他們并沒有拒絕,畢竟勤于操練對自己也有好處。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這種操練的方式,鄭志雄和陸浩杰沒過幾天便因為在晨練之時沒有調(diào)整好氣息,小小地崴了一下腳。
來軍營已經(jīng)差不多半月了,陳劍的身體已經(jīng)基本康復,為了不引起他人懷疑,他白日里盡量隱藏自己的內(nèi)力,只在夜半時分,自己偷偷起床,運息調(diào)理。
只是久而久之,唐凌也知道了六人每日清晨的鍛煉,他看著六人的神色似乎有了些變化。
就在陳劍帶領(lǐng)大家每日勤練的時候,這邊廂,上官云瑞卻坐在一個深谷中穩(wěn)如磐石。
當初他與風雪月雙雙墜崖之時,萬幸地掉落到崖邊一處凸出的泥石處,泥石松散,并不牢靠,但是所幸可以有個借力點。上官云瑞就憑著這個借力之處運足內(nèi)力將風雪月推上了崖邊,自己則隨著碎裂的泥石一起墜落。
不過,他的命不是那么容易丟的,崖下并沒有尖石林立,而是一汪碧水。上官云瑞在掉落之時也沒有閑著,抓住任何自己可以抓住的東西,東一扯西一拉,極大地減小了自己的墜落之力。所以,他掉進水中時,并沒有傷及經(jīng)脈,只是被強大的壓力弄折了一條腿。
從水中游到岸邊之時,上官云瑞抬頭望了望高聳的崖壁,知道自己暫時上不去,便也安了心,坐到地上運息調(diào)理。
氣息稍微順暢一些,上官云瑞便拖著一條腿,開始四處打探出去的路。然而,結(jié)果很讓他失望,自己所在的地方四處懸崖峭壁,根本沒有通向外界的道路。
一番轉(zhuǎn)悠下來,傷到的腿又開始隱隱作痛。上官云瑞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再胡亂走動,保存著自己的體力。
天很快黑了,上官云瑞肚中饑餓,苦尋一番卻沒有找到任何裹腹之物,無奈,他用雙手舀了些潭中之水充饑。
在找到出路之前,自己必須減少任何消耗體能的事情,所以,他不再走動,而是直接在水潭邊躺了下來。
枕著冰冷的寒石,看著頭頂上方那高不可見的崖頂,上官云瑞深深吸了口氣。
他想到了風雪月,不知她是否已經(jīng)得救,自己與她,終歸是有緣無份。
他又想到了陳劍,這小子回平陽府之后過得是否還安好,經(jīng)過上次那番風波,估計他的日子又難過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玄凌,在冰谷中的那幾年,雖然寂寞,過得卻是這一生最安心的。
想著想著,他便沉沉地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上官云瑞都是每日在谷中尋找出路,然而,一次次地失望讓他的動力有了些許動搖,精神也開始萎靡。
光靠水已經(jīng)完全不能抵擋饑餓之感,雖然他用內(nèi)力支撐著身體的行動,但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餓的急了,上官云瑞見東西就往嘴里塞,樹皮、鮮花,能咽下去的他都死命往肚子里吞。
不過就算如此,卻也不是長久之計,沒出幾天,上官云瑞就撐不住了。
自己一世英名,難道真的要餓死在這連鬼影都沒有的地方?
又到了深夜,這一夜,上官云瑞沒有睡,而是坐在水潭邊發(fā)呆,雖然身體一直在強烈要求他休息,但是他的意識在一直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能睡,不能睡,睡了也許就醒不來了。
天上的明月亮晃晃地在頭上散發(fā)瑩瑩冷光,照得谷中的事物都披上了一層銀色白紗。
夜涼如水,上官云瑞感到身體一陣發(fā)冷,他回過神,卻突然發(fā)現(xiàn)水潭上方的崖壁上,在隱隱發(fā)亮。
回轉(zhuǎn)身,上官云瑞驚訝地看到,崖壁上顯現(xiàn)了幾行字。
惡行昭昭,天理不容,殺妻滅子,人神共憤,立此為證、誓報大仇!
字里行間的意思很明白,是一個有著深仇大恨的人在這里刻字自激,只是,這些字是從何而來?
沿著光線的方向,上官云瑞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些字的源頭。
這些字,被刻在水潭邊一塊髙起的巖石上,只是,這刻字的方法很不同。
這些字是有人用極強的內(nèi)力將寒氣匯聚成冰貼附在巖石上,寒冰反射著月光,投向?qū)γ娴难卤凇?
寒氣凝結(jié)成冰,遇熱不化,這種手法?怎么會這么像師門的武功?
難道?
還沒有想明白,上官云瑞便突覺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內(nèi)僅存的一絲精力耗盡,他頭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官云瑞感覺到耳邊有人在呼喚。
睜眼一看,他看到了一張自己熟悉的臉。
“上官哥哥,上官哥哥,你醒醒,你醒醒!”風雪月在使勁搖晃著自己。
一陣眩暈,上官云瑞便重又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上官云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武林苑的居所,他的身邊,風雪月眨巴著一雙大眼焦急地看著他。
“上官哥哥,你終于醒了,終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風雪月見上官云瑞醒轉(zhuǎn),眼一紅,豆大的淚珠便不可抑制地滴落下來。
上官云瑞沒想到風雪月看到自己醒轉(zhuǎn)會激動如此,心頭一熱,“我沒事了,你莫傷心。”
“你沒事才怪,一個人在深谷里沒吃沒喝的那么久,要不是我找到你,你就死在那里了。如果你死了,你叫我以后一個人怎么辦?”狠命抹了一把眼淚,風雪月嘟起了嘴。
“是---你救了我?你怎么找到我的?”上官云瑞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有了些許力氣,便托住床沿緩緩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