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立在原地, 渾身的細胞如尸體般開始漸漸僵硬。
彎妹依舊淡淡笑著,人畜無害的模樣。卻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課桌,聚焦于我半掩在課本下的論文上。
某女眼尖, 手腳利索地抽出了稿紙。我驚慌失措, 本能地想要奪回。但揮出的手撲了個空, 一抬頭, 卻只是招惹了更多非議的眼神。
某女唰唰翻了翻, 澀澀地笑了,“璃珠你可真有耐心啊!三千個字的文章,你還真的謄寫了一份備用…………就好像, 早就知道會出事情一樣。”
我無從辯解,感覺自己的臉色沉沉地昏暗了, 象西下的落日般無可挽回。
“璃珠你倒是告訴我們啊, 你是怎么未卜先知的?”某女惱了, 一手緊緊捏著稿紙,咄咄逼人。
“我不是的……, ”我無助地喃喃低語,“這個……只是草稿……”
“草稿?”某女冷笑,“這份草稿寫得比我的正稿還干凈!”
“這……”
“喲,你們看??!這里還有潤色語句的痕跡呢!”某女抖抖腕子向眾人展覽著稿紙,忽然神色一凜, 口氣也陰沉了, “我倒是從來沒見過你對學習這么用心……我還以為, 你只會勾搭男人……”說罷, 還意味深長地掃了眼班長所在的方向。
我震驚地抬起了頭, 看著對方輕視的眼神,腦海象爆炸了顆顆□□, 說不出半句話來。
倒是彎妹,又裝作仁慈地替我出頭,“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啊!話別說得太過分了!”
某女聞言,隨即又換了副臉色,轉(zhuǎn)向彎妹,“也沒什么意思啦,別多想。我只是羨慕璃珠的未雨綢繆罷了。”那樣一唱一和的樣子,宛如主人正溜著自己的走狗。
彎妹一笑,“好了好了,璃珠都說了只是草稿而已。我寫論文也有草稿啊?!?
某女立即附和地贊道,“瞧瞧,拿獎學金的人,學習態(tài)度就是不一樣?!?
我在彎妹的保駕護航下,終于得以平安地離開教室。
但身后絡(luò)繹不絕的竊竊私語,象綿密的針,根根挑斷著我的神經(jīng)。
而班長,依舊惘然地坐在那里。漸漸地有人群圍住了她,一層一層,蟲繭般地裹住了。她迷茫地抬起頭,眼睛是浸在水里的玻璃球,生澀地緩緩移動,追隨著我與彎妹離開的身影。
我不忍看見,不忍心看著她。
剛走出教室,我就毅然地甩開了彎妹的手。
“哦,怎么發(fā)起脾氣來了?”彎妹也不惱,還優(yōu)雅地托腮笑了。
“你……”我狠狠咬著牙齒,鼓足了勇氣終于放手一搏地喊道,“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你害班長,還把矛頭指向我!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啊,那群傻子還真都被你糊弄了!你太惡毒了,太卑鄙了!”
我歇斯底里地揮霍著殘余的理智,直到它們都融化在了聲聲的吶喊里,又映在了彎妹微笑的眸子中。
“你說話還真是不客氣啊,今天我可是幫了你。”她微微地瞇起了眼,神情帶著說不出的厭惡,“之前那份裝模作樣的冷靜到哪里去了?”
我愕然地,又敗在她的氣勢下。
“早點和我撕破臉不就好了嗎,”她咯咯笑著,花枝亂顫,“也不用我費盡心思地逗弄你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我真的怕了,腳跟不由地倒退。
“沒什么意思啊!”她穩(wěn)了穩(wěn)呼吸,定定地看我,“你以為只要忍耐就能與我和平共處了嗎?你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吧!班長她,妨礙了我的前途,所以她遭到了報應。而你,鄭璃珠,你甚至踐踏了我的尊嚴,你以為我還能容你在我身邊悠閑自在嗎?”
“你終于承認,這一切都是你計劃的?”
“我從來就沒有否認過!”她傲慢地抬起頭,“揭發(fā)班長,接近小龍,我真沒想到,竟然一一都進展得如此順利。
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無意地在干爹的私人記事本里看見班長的大頭貼,那時候的我有多么驚訝,多么興奮,多么感激上帝給我一個如此完美無缺地扼殺她的機會。
還有那次和小龍一起從教導處回來,小龍臉色微紅地偷偷看我,那樣子就象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既傻又可愛,可愛到我甚至都快憋不住笑了。
還有這一次,你有沒有想過,根本是你的疑神疑鬼給了我靈感呢!”
“什么?”我只得驚訝地反問,思維的線已完全握在了她的手里。
“當我看見你鬼鬼祟祟地偷偷改論文,我就知道是一定是班長那個賤人告訴你的!你知道嗎,當你忽然意識到我就站在你身后時,你的表情可笑得就象馬戲團的小丑。既害怕,又要掩飾。那時候我就在猜想,你會不會為了防范我,而準備另一份備用論文。所以我稍加試探,你果然就上鉤了。
你拿出備份時,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現(xiàn)在想來都好笑得讓人抽筋呢!所以為了獎勵你帶給我的快樂,我就動了一點點小腦筋,讓你和班長都快樂快樂…………呵呵……呵呵……你快樂嗎?告訴我你快樂嗎?”
我木然地看著她,彎妹,在我面前肆無忌憚地狂笑著。漸漸地,她精心修飾的眉眼扭做了一團,粉色的嘴唇撐成一個駭人的橢圓,額頭上滲出點點汗水,隨著褶皺的肌膚蜿蜒地流著。她終于笑得無力了,雙手不禁按住了肚子,肩膀如哭泣般抽搐不已。
她瘋了嗎,我惶恐地問自己。但視線卻怎么也移不開。
彎妹依舊執(zhí)著地問我,“你快樂嗎?你快樂嗎?……你曾經(jīng)給我?guī)淼目鞓?,讓我努力地,加倍地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