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么驚訝地看著我，我能看到你的，并且，我知道的遠遠不止這些。”李婆說話的聲音陰沉、沙啞，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仿佛她已經看透了一切。突然，李婆抬手朝羅丹丹的頭頂重重地拍了下，羅丹丹竟然馬上就醒了過來。

羅丹丹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脾氣怪異的李婆，先是被狠狠地嚇了一大跳，尤其是看到她那個布滿褶子的臉。隨后，羅丹丹環視了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一間極其陰暗的屋子，幾乎不透一絲光亮進來，屋子里非常的簡單，沒有什么多余的裝飾品，除了一些宗教類的東西，還有，屋子里似乎還有一股類似于桂花香的香味。

李婆看到羅丹丹已經清醒了，便下了逐客令：“你快走吧。”

羅丹丹心里一驚，趕快爬了起來，央求地對李婆說：“李婆婆，我是萬不得已才來找您的啊。”

李婆沒有說話，仿佛沒有聽羅丹丹說的話一樣。

羅丹丹看李婆雖然沒有回話，但也沒有再趕自己走的意思，于是趕忙接著說：“婆婆，肖言已經害死了好多人了，我們不知道她下一個目標是誰？不能再由著她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找到肖言，您就幫幫我們吧，你難道您就不想成全一個母親最簡單的心愿嗎？她到死都沒有抱一抱她的親生孩子啊！”

李婆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異光，羅丹丹驚訝地看著李婆的眼睛，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劃過，可又沒有及時捕捉到。

李婆扭過了身，背對著羅丹丹走到了佛像前，從桌子上拿起一串佛珠，盤腿坐在一旁的一把椅子上，然后，李婆一邊轉動著佛珠，一邊嘴里念念有詞地不再理會羅丹丹了。

羅丹丹的倔勁上來了，發揮起她那鐵人的工作作風，跑到李婆的對面坐了下來，繼續說道：“我們都是當事人，我們都間接地受到肖言的傷害，我們有權知道真相，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羅丹丹就這么一直說著，李婆的嘴里也一直念著，兩個聲音像是在比賽，更像是在較量，看誰的意志力最強，看誰能堅持到最后。十幾分鐘過去了，李婆顯然處在了下風。

李婆放棄了轉動手里的佛球，臉色陰沉的特別的難看，她又找出了木魚，一邊使勁地敲打著，一邊大聲地誦起經文來，那聲音比剛剛的兇猛了許多，那氣勢簡直就要把羅丹丹給蓋過去。

羅丹丹當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她不再看著李婆，而轉臉看向了墻上的佛像，又繼續說道：“佛祖啊佛祖，您快睜開眼吧，你快看看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狠心腸的人啊？您要是在天有靈的話，您一定會為我們這些受到傷害的人流淚的吧？吃齋念佛有什么用啊？這是見死不救啊，這是有違教義啊，這是助紂為虐啊……”

羅丹丹說著說著就動了真情，到最后已然泣不成聲了。而李婆敲打的木魚越來越急促，越來越不穩定，最后，突然停了下來，“我幫不了你，我連我自己的兒女都解救不了，我又怎么能幫得了你們呢？”

羅丹丹擦了一把眼淚，急切地看向李婆，等待著她的下文。

李婆收起了木魚，起身來到佛像前，點燃了一柱香，久久地站在那里注視著佛像，最后，她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轉回身看著羅丹丹，“也許真是時候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不如就全都告訴你吧。”

李婆請羅丹丹上了二層，在二層的一個小廳里供著一個靈牌，靈牌上刻著：亡夫，吳林！

羅丹丹很主動地上前，給吳林的牌位上了一柱香，算是對亡者的尊敬。隨后，李婆拉著羅丹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了敘述。

原來李婆是一個通靈者，而且是天生就具有那種特殊能力的。李婆小的時候發現了這種能力后，并沒有感到自豪驕傲，反而，她感到非常的苦悶。她希望自己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不要總是能看到那些怪異的東西，雖然它們都沒有惡意，有時候只是惡作劇般地跟她開開玩笑，但她有時真的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李婆從小就把自己有這個能力的事隱瞞了起來，沒有人知道，包括她的親人們。隨著年齡慢慢地增大，李婆找到了控制這種能力的方法，那就是誦讀經文。只要那些東西出現的時候，她一念經文，就會使自己不再受到任何干擾，然后，李婆就像所有正常人的生活軌跡一樣，結婚生子，過著平靜的生活。

李婆正是因為自己的這個能力，性格對于其它人來說有些古怪了，所以，她沒有什么朋友。后來，李婆結識了同樣古怪性格的肖言，雖然兩個人的年紀相關了一段距離，卻非常地談得來，頗有相見恨晚的味道。

肖言非常地信任李婆，經常找李婆談心，什么話都對李婆說，包括她那無能的丈夫，還有她的野心，以及她與羅廣義的婚外戀。李婆雖然對于婚外戀是不認可的，但是，處在肖言朋友的立場上，她又不好多說些什么，只是以一個傾聽者的身份，聽肖言訴苦。但不知道為什么，李婆總是隱隱覺得會出事，她的預感一向都是非常靈的，沒想到，最后還真是出了事。

肖言產下兩個女兒后，是李婆和丈夫吳林去醫院把她和兩個孩子接回家的，吳孝成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這個時候丟下了老婆孩子跑長途去了。李婆跟肖言本來就非常談得來，而吳孝成是個孤兒，家里沒有親人了，正好跟李婆的丈夫同一個姓，兩個人就互相當對方兄弟看，兩家人自然走得非常的近了。

由于當初肖言嫁給吳孝成的時候，家里人極力地反對，很早的時候肖言就跟自己家里人斷絕了來往，家里人也從來沒有來同宜縣看過肖言，所以，肖言產下孩子后，自然是沒有親人來照顧她了。于是，好心的李婆就來天肖言家里幫忙，可當李婆第一眼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她就預感到了極大的兇兆。李婆仔細地看著孩子，都是非常招人喜歡的樣子，一個極其的安靜，另一個則一會哭一會兒笑的，非常活潑，李婆越看越是喜歡，她真希望自己的預感是錯的。

李婆聽說肖言家孩子出事的那天，她沒有過去看望，因為她聽說是兩個孩子中死了一個。在同宜縣的習俗中，剛出生就夭折的小孩是非常地不吉利的，為了不把晦氣傳給大家，孩子的父母不能外出串門，外人也不會主動到家中去探坊。李婆的家里有兩個孩子，為了這兩個半大的孩子，李婆自是不敢前去看望，愣是足足忍了三天，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就跑去看肖言了。

肖言向來是很堅強的，可此時的肖言就像是沒了魂似的躺在床上，一個勁地流眼淚，她一看到李婆來了，更是嚎啕大哭了起來。看著肖言哭得那么傷心，李婆的心里也非常難受，她陪著肖言哭了一會兒后，就去看那個活下來的孩子，可這一看真是把李婆嚇了一大跳，她煞白著臉看著肖言問道：“那個死了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肖言聽李婆這么一問，頓時哭得更兇了，差點兒沒哭背過氣去。李婆這么問肖言可不是胡亂問的，更不是胡亂地猜了些什么，因為她清楚地看到有股極重的怨氣正圍繞著那個很安靜的小孩周圍。李婆知道，一般剛出生就夭折的小孩，因剛來到這個世上而又離去，心中有所不甘，會產生一定的怨氣，但那種怨氣是比較純的，可李婆剛剛看到的那股怨氣太重了，就像怨靈一般，能產生這么重的怨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肖言畢竟跟李婆的關系非常好，知道她有特殊地通靈的能力，知道肯定是瞞不下去的，于是，看了看躺在身旁的孩子，才望著李婆說出了實情：“她是被吳孝成活活地悶死的！”

肖言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怨恨比那個怨靈還要多，李婆聽了后更是大吃一驚，“什么？你為什么不去報警啊？這是多大的事啊！這日子你還過得下去嗎？”

肖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刷的一下子又奪目而出，她委屈無助地說道：“我一個女人，你讓我能怎么辦呢？那負心漢，沒良心的，把我當作蛇蝎來躲的遠遠的。縣里的人都把我看成是個狐貍精，個個都避開我，我的話有人信嗎？他們一定一致地把矛頭都指向我，反說是我把孩子害死了！再者說，孩子不是他的，可在外面終究還是個謠言，我們把家門一關，誰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可如果這個事情鬧了出去，謠言不成了真的了，我跟曉薇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

李婆聽得一陣心酸，她點點頭，是啊，這就是作為女人的悲哀啊！

“怪也只能怪這孩子自己命苦吧，天生就有病不說，連三天還沒活過，就被吳孝成這個王八蛋用枕頭給活活悶死了，你說這孩子也是，什么時候哭不成啊，偏偏我跟他吵架的時候又哭又鬧的。”肖言繼續哭訴著說：“那個吳孝成，簡直不是人，畜生啊，跟我發脾氣，我忍了，跟我吵架，我認了，就算是他打我，我也咬牙不說什么，可他干嗎要拿孩子出氣啊？那是我的孩子啊，活生生的一個小生命啊，就這么沒了，太可憐了……”

李婆一個勁地勸說安撫肖言，等她稍微平靜些了才告誡般地對她說：“死了的這個孩子現在是陰魂不散啊，她死得太冤了，怨氣太重不肯離開啊，現在她可正纏在曉薇的身上呢啊，你得想個辦法把她送走才成啊，否則，最終會成為禍害的，非常大的禍害啊！”

李婆本以為肖言聽到這些話后會被嚇著的，沒想到肖言一點兒都不害怕，還非常怨恨地說道：“好，這樣到好了，讓她怨恨吧，讓她來復仇吧，所有欠了她的人都要償命，這個世界反到是公平了！”

“呸！你怎么能說出這么不吉利的話！”李婆趕忙捂住了肖言的嘴，“你可不能亂說啊，亂說話可是要負責的！你現在的怨恨也很重，那怨靈要是再沾上了你的怨氣可就更兇狠了，這可使不得啊，你可不能這樣啊！”

肖言扯動了一下嘴角，冷哼了一聲，扭頭看著躺在一邊的孩子，沒有說話。

李婆當肖言是一時氣急了瘋言瘋語，又接著問道：“那個死去孩子的后事你們是怎么處理的？”

“吳孝成把她給火葬了，骨灰就裝在那個小罐子里了。”肖言伸出手指了指柜子上擺放著的一個瓷罐子，“骨灰就那么一丁點兒，兩下不到就全抓完了，你說她好歹也是個人啊，怎么就剩下那么一丁點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