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鐵剛領著衆人貓著腰來到鴨子河水邊然後蹲下,這個打獵隊伍幾乎聚齊了特務連所有幹部,如果不是彭鐵鋼事前有話,那麼特務連差不多所有戰士都會跟來,偵察排三個排長,通訊正副排長加上司務長,連裡排級幹部全部到齊,戰士兩名,是宋天龍加上一個不知死活非要跟來的三班戰士陶久旺,陶久旺福建人和譚勇同期的兵,這些人圍著連長蹲在四周。像開戰前的軍事會議一樣,緊張而嚴肅。
武器庫屋頂上也站滿了戰士,大家指指點點自得其樂。彭鐵鋼向大家問道?“我們怎麼打?”其實大家誰都沒用獵槍打過野鴨子,這要是用步槍,根本不用討論,五十米開外的那些野鴨子能活著的恐怕不多,
彭鐵鋼用眼睛掃了一圈,見沒人表態,他看了一眼槍王道;“其實我們這裡最有資格的就是孫振國,你是神槍手?現在該是你表演的時候了?”
孫振國忙擺手道;“連長我可不行,這玩意我好像都沒摸過,我可不是不聽您的命令,您就饒了我吧,我可是怕丟人。”孫振國心裡相當的明白,“他不是不能打,這玩意可比機槍容易得多,在家時他也玩過獵槍,雖說那時不是百發百中可也不差,以他現在的水平,無論什麼飛禽走獸,只要在射程之內,那是必死無疑。
這可不是比武,是娛樂,特務連百年不遇有這麼一次機會,連長好不容易有了興致,他可不想掃了連長的興致。現在想搶著表現那是在找死。”
彭鐵鋼見槍王如此說,就把目光瞄向其他人,能當上排長都不是簡單人物,其他幾個和槍王是一樣的心思,都說自己不行,還是連長您親自來吧!
連長彭鐵鋼本來是想讓自己的部下,打打野鴨子,放鬆放鬆,連續的緊張訓練和學習,讓大家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風起雲涌的國際形勢,讓任何人都惶恐不安,邊境強大的敵人無時無刻不在虎視眈眈,特務連除宋天龍外,每個人都感到無形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
彭鐵鋼心裡暗問,“要不是宋天龍這淘氣的兵惹的事?還真就沒有機會來河邊打野鴨子玩。見大家都推辭不打,彭鐵鋼把眼光瞄向四周看了看環境,把槍橫在胸前,準備選個最佳位置。”
“連長!我會打野鴨子。”站在身後的陶久旺這時開了腔,噢?彭鐵鋼稍遲疑一下問道;“你會打?陶久旺斬釘截鐵地道;“我會,我在家經常打野鴨子,百發百中。”哈哈!彭鐵漢笑道;“還真沒看出來你有這兩下子?好!今天就由你來打,看看我們運氣如何,能不能吃上野鴨子,就看你的了?……”“連長你放心吧!保證晚上讓您吃上鴨子肉。”
彭鐵鋼把槍遞給方成,把子彈袋解下替方成紮上,排長白遠征在旁邊直給陶久旺使眼色,這小子正處在興奮之中根本沒注意排長的表情。
準備停當,彭鐵鋼道;“打野鴨子也不是那麼容易,也得用戰術,要準備充足,才能打而勝之。現在是下午三點多一點,也是野鴨子最集中最放鬆的時刻。我觀察了一下,野鴨子飛起時都要向前滑行一段距離,逐漸升高盤旋往上,那就是最佳時機。”
望著不斷起伏的葦草,在波浪中忽隱忽現的野鴨子,彭鐵鋼悠然道;“我們應這樣,一排長白遠征和二排長李泉去西側,三排長孫振國和通訊排長張福順去東邊,我和小龍繞到北邊,司務長和副排長留在原地配合陶久旺。我們隱蔽前進,待接近野鴨子時看我的手勢,我一揮手,我們大家一齊向前揮手呼喊就行了!那野鴨子驚慌下必向陶久旺所在的方向飛起,此獵槍的威力在一百五十米左右最佳,一顆子彈裡的鐵砂二百八十粒左右,覆蓋面積很大,我想,當野鴨子飛到距你三四十米上方四十五度至六十五度角的時候,那是最佳射擊機會,怎樣打,剩下就看你陶久旺的了!”連長把這次打獵當成戰場,從佈置到分派任務,每一步都做得滴水不漏。
風吹得蘆葦草刷刷作響,掩蓋了他們趟水時發出的聲音。幾組人馬差不多都到了指定地點,逐漸向野鴨子偷進。
一大羣野鴨子從遠處飛落水面,激起水面陣陣水花,野鴨子的數量越聚越多差不多覆蓋了整個水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由於看不見其他人的運動情況,這邊的陶久旺按捺不住貓著腰向野鴨子靠近,陶久旺現在這個地方蘆葦稀少,以水蔥,浮萍爲主再往前走就擋不住身子了。司務長小聲道;“陶久旺你不要著急,等野鴨子飛過來!”
陶久旺小聲回道;“沒事,野鴨子離我們遠,不會驚動它們的。”這小子不聽勸阻,又不敢大聲喊,司務長拿他毫無辦法。
見逐漸接近的陶久旺,野鴨子終有了警覺,停止了嬉鬧,靜靜地停在水面,隨著水波的起伏觀察著這個入侵者,有的已表現出不安,拍打著水面似欲飛起,
對面的彭鐵鋼以快接近野鴨子,透過葦草早已觀察到陶久旺的舉動,因陶久旺面前沒有任何隱蔽物,如果再近的話就會驚動野鴨子,受陶久旺的影響野鴨子會朝東西北三個方向飛走,那將是前功盡棄,大家就都白忙活了。
陶久旺這時渾然忘我,大腦高度集中,眼中只有野鴨子再無他物。彭鐵剛知道在不採取行動就晚了。心生懊悔的彭鐵鋼急忙站起舉著雙手向前猛衝,宋天龍和連長並肩向前跑,兩人萬萬沒想到危險就在眼前。其他兩組也隨著站起揮手吶喊!就在野鴨子飛起的瞬間,陶久旺迅速舉槍前伸,嗵! 嗵!兩聲槍響,驚得剛起飛的野鴨子四下疾飛,瞬間盤旋而上飛得無影無蹤…..
野鴨子飛走了,水面恢復了平靜,陶久旺定睛看去,野鴨子一個沒打著,卻見連長和宋天龍趴在水面,這一下驚得他靈魂出竅,腦袋嗡的一下像爆炸了般,變得空白一片。
剛纔他光注意到野鴨子,忘了先前連長的囑咐,要等野鴨子飛到頭上再開槍。剛纔見野鴨子飛起,慌忙開槍,忘了連長和宋天龍就在對面,這獵槍殺傷面積大,如今連長宋天龍倒在水面,不死即傷,陶久旺亂了方寸,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其他人見狀都大吃一驚,不顧一切的朝連長和宋天龍撲去。
就在衆人慌亂之際,連長和宋天龍卻從水中站起,彭鐵鋼面色鐵青,全身溼透,這時的水溫森寒冰冷,可不似夏日溫熱可人,兩人脣白臉青狼狽之極,剛纔要不是彭鐵鋼反應奇快,說不定他和宋天龍身上會有多少窟窿。
在陶久旺提前進入水中那刻起,彭鐵鋼知道這小子根本就沒打過野鴨子,他只不過是想過過打獵的癮,這讓彭鐵鋼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就讓這小子過過打獵的癮吧!
不過他和宋天龍站起朝野鴨子呼喊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利害,但是已經無可挽回了。
就在陶久旺舉槍前伸射擊的一剎那,彭鐵鋼知道糟了,生死關頭讓他做出最迅速的反應,馬上摁著宋天龍扎進水裡,彭鐵鋼清除聽見幾百粒鐵砂在他兩附近,像雨點般落下。
彭鐵鋼怒火中燒,他恨不得一下子把陶久旺的脖子扭斷,再狠勁踩上兩腳,他顧不得擦一下臉上污水,大聲吼道;“陶久旺呢?你給我滾過來!”陶久旺連滾帶爬趕了過來,“連……連長,我在這呢?”他知道自己惹了大禍,聲音已經發顫……
彭鐵鋼脖子青筋暴跳,狂喝道;“你不是說你會打野鴨子嗎?野鴨子在哪呢?”“連長!我......我沒打過野鴨子,只是看過別人打野鴨子。”陶久旺低著頭道;哈!彭鐵鋼怒極反笑道;“看過別人打過,你就敢來矇騙我?啊?這裡哪個人不比你強?就連三排長,全軍赫赫有名的槍王都沒敢說百發百中,你可倒好,竟敢胡言論語,誇下海口,你這是打鴨子嗎?你明明是打人?我和宋天龍差點當了你的活靶子?從今往後你要是敢說你會打獵,我認可連長不當,也要把你的手指頭掰斷,讓你永遠打不了槍。”
說著一把奪過陶久旺手上的搶,看也不看向身後輪了出去。“把子彈袋給我?”方成哆哆嗦嗦把子彈袋解下遞給了連長,彭鐵鋼接過子彈袋狠狠扔進水裡,又用腳使勁往泥裡踩了踩,扔下衆人,恨恨離去……
當白遠征把撿回來的槍套在陶久旺的脖子上,把溼漉漉子彈帶搭在他的肩膀上時。陶久旺仍然兩眼發呆傻傻的站在水裡,一動不動。大家都憐憫的看著他,接著嘆息連連,默默的走開了。白遠征嘖!嘖!連聲,無奈搖了搖頭道;“陶久旺,我從來沒想到你會這麼愚蠢?蠢得無可救藥。雖然你是我排裡的戰士,但我也救不了你,哎!你好自爲之吧!”
撲面而來的風不再舒適,陶久旺他渾身一陣戰慄……
晚上在全連的總結會上,連長彭鐵剛宣佈一條紀律,“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在鴨子河打獵釣魚,違者嚴懲不貸!……”
陶久旺的下場是年底和譚勇他們一道復員回了家。
譚勇從開始對連隊就沒有感情,脾氣又壞,朋友又少,唯一能合得來的宋天龍又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年底復員時,譚勇是全連唯一一個沒有哭的人。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