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亦是感慨萬千,語聲卻不漏半點波瀾:“恭喜漢王?!?
這中年人正中滿腹智謀的靳準,他微微側過臉去,月光下便能看清身旁這位匈奴人奉爲神靈一般的漢王劉淵,一時間心裡也浮起昔年種種。當年劉淵還是匈奴五部大都督的世子進,他便追隨在他身後。一晃四十年過去,兩人都已兩鬢星星花白,昔日少年時俊朗的容貌上,都添了新的皺紋。此時尤爲醒目的是劉淵額上裹著一條白巾,這是匈奴人服孝的習俗了,他是在給剛剛過世的匈奴五部都督呼延貴服孝。
說話間劉淵和靳準身後跟上來兩個年輕人,一路上他們快馬加鞭方纔追了上來,此時他們都有些愧色地下馬,靳準自是識相地向旁邊讓開,斜眼打量過去,只見劉淵的這兩個嫡子都站在了他的身旁。劉淵的嫡妻呼延氏所生的三個兒子,劉和、劉刈、劉隆,其中劉刈早死,如今只剩下兩上嫡子和一個庶出的兒子劉聰。這兩個年輕人便是劉淵的兩個嫡子劉和與劉隆了。
劉淵哈哈大笑,指著兩個兒子道:“你問問你們靳伯伯,我像你們這麼年輕時,可以騎著駿馬奔馳五個晝夜,可沒喘過長氣。”
靳準微笑道:“虎父無犬子。大公子籌謀佈陣,連臣也拜服不已。三公子英武過人,陣上殺敵,連取四城,軍中傳作美談?!?
劉淵搖頭道:“都是些雕蟲小計,匹夫之勇,司僕莫要誇他們。”
靳準瞧著劉和雖不說話,劉隆卻露出了不悅的神色,靳準自是不再吭聲,只是微笑不語。
劉和等了一瞬,見父王並不再說話,便問道:“父王,大軍連日奔襲,已是疲乏不堪,可否在黃河岸邊安營扎賽,且做休息一晚?!?
劉淵點頭道:“甚好,傳令下去。大軍就地休息,不許埋鍋造飯,只準吃軍中自帶的乾糧。”
靳準藉機便道:“那臣先傳令下去?!?
劉淵說道:“司僕,你叫上聰兒一起去傳令,他有時想得仔細?!?
靳準賠笑道:“四公子心細如髮,想出了在馬蹄上裹上棉布的法子,大軍行經數百里,竟沒有人發現。這也多虧了四公子的智謀?!?
劉淵脣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但他素來教子甚嚴,從不輕易誇獎。
水多時數十萬大軍就地紮寨休息,竟沒有發出多大聲響,可見軍紀森嚴。劉淵對兩個兒子道:“行軍佈陣之事,你們要多向靳先生討教。不要一味地好功冒失,要多用點腦子?!彼f到後面語聲愈發嚴厲。
此時河面上凍了厚厚的冰,縱然昔日裡洶涌澎湃,如今卻一點聲息也無,平靜得彷彿塵封日久。劉淵不由收生感慨,微微瞥了身旁的兩個兒子一眼,說道:“昔日冒頓單于在位時,我匈奴一族極盛,在這黃河一帶,曾經都是我們匈奴人的天下。可我們匈奴人也就是從這裡一步一步退出中原,遠走漠上,你們可知道是什麼緣故?”
劉隆性情直爽,便搶著說道:“這裡沒有草原,土地也不肥沃,夏天炎熱,冬天冷得要命,牲畜都被凍死了,我們纔要去漠上放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