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戰戰兢兢的跟著他。
因為心急,他不自覺加快步伐,她也跟著他跑,然后,一不小心踉蹌了下,在差點跌倒時,他即時拉住她的腕。
差點忘記了,她是孕婦。
“寧夜,你到樓上等我,我繳完費馬上上去!”他急急吩咐。
她眨著淚眼,拼命搖頭。
他、他,還沒提任何要求——
沒讓她下跪、沒讓她磕頭,沒乘機提出交易條件,任何任何的要求,他都沒提,簡單聽完現在的狀態以后,他就想也不想,馬上下樓去繳費。
未加思索,他伸出手,“那一起!”他看得出來,她很怕很怕。
她急忙點頭。
電梯慢吞吞的,爬都爬不上來,他將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直接走樓梯。
她繼續跟著他跑,每跑一步,心都砰砰砰跳個不停。
“小心臺階。”他一邊急步走,一邊提醒她。
他知道,她一直在哭個沒停,眼淚止都止不住。
因為費用終于到位,手術單遞了進去。
她步步跟在他身后,緊捏著那張一下子就轉了三十萬進去的收費單據,顫個不停。
全家人都一樣,很激動,愁到快崩潰的大事,就這樣因為一個對她們來說是陌生人的到來,都解決了。
他開始在不停打電話,不停問人,朋友、親戚們在這間醫院里能認識的任何人脈,能賣的面子,能給的人情,他全都不放過。
他忙前忙后。
她的一家都是老實人,現在一家之柱倒下了,而姐夫老實、木吶到根本撐不了場面。
幸好,他在。
主刀手術,從普通的醫生換成了緊急趕來的專家權威醫生,助刀醫生、手術室護士,幾乎全部都換了人。
一個多小時后,手術開始了,但是,能有的風險,全部都減到了最低。
剩下的,只有等待。
“好了,別怕了。”現在,他才有時間和她說說話。
而她,還在發抖,“我爸爸會沒事?對嗎?”她不斷地問。
“會沒事。”他曲起自己的食指,輕輕抹過她眼角的淚痕。
但是,她新的淚光,又馬上浮現。
看起來,那么那么可憐、無措。
“要不要抱?”于是,他問她。
沒有多想,她立刻纏住他的腰,埋在了他胸口。
一顫一顫。
明明是七月的炎夏,她的身體卻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抱著她,輕撫她的背,無聲安慰。
“我、我想哭,會、會不會傷到寶寶?”她小手揪著他的襯料,好小聲好小聲地問,眼淚,無聲地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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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別憋著,哭出來!”他把她的臉,又按入自己胸口。
“嗚嗚嗚嗚……”她終于,小聲小聲地哭出聲來。
“我好怕……”
“我一直不孝順……”
哭得斷斷續續,幾乎顫得不成尾調。
“沒事,你爸爸會熬過來的,還有機會的,還有很多機會——”他輕聲安撫,聲音低沉,很溫柔。
她閉著眼睛,眼淚紛紛,一直抱著他,不肯放。
“小時候,我好希望能換個爸爸……換個不會喝酒、不會打人、不會亂吼亂叫的爸爸……”她一邊哭一邊說,“我一直在比較,別人爸爸都那么好,脾氣好又會賺錢,就我爸爸一點都不好!我好壞,一定是我這么壞,老天爺才不高興了……我不換了不換了不換了,我只要自己的爸爸!”
父親在生死邊緣掙扎,每等一分鐘,都覺得是一種讓人崩潰的煎熬。
“摁,不會換的。”沒有笑話她,沒有輕鄙她,他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纖脖上,極其輕聲地在她耳旁安慰。
分手以后,他們第一次如此親昵。
這種,比**的交纏更甚的親昵。
天,漸漸亮起來。
她在他懷里,說了很多很多話,說個不停,哭個不休,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好亂好亂。
自己的天與地好象突然崩塌了一樣。
幸好,有他。
為她撐起了一方安全的天地。
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大家都蜂擁上前。
“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接下要看72小時內會不會再出血。”醫生脫下口罩告訴他們,“但是你們要做好準備,這種大中風的病人,就算搶救過來,接下的生活也不能再自理了。”
母親大聲哭了起來。
而她,繼續窩在他的懷里啜泣。
“醫生,我們明白的,沒什么比活著更重要。”他替她們回答。
“你們來兩個家屬去我辦公室,簽些手續,還有詳細告訴你們風險與注意事項。”醫生示意。
“寧夜,你和馭辰去醫生那,我和你姐去守著你爸!”母親馬上說。
才一夜而已,母親已經把他當自己人看。
小女兒和段馭辰交往了四年多,甚至已經同居,曾經還有一度鬧別扭分手,幸好又再一起了。寧媽媽一直有聽說他,今天也算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
原本以為,會是個不太懂規矩的孩子,沒想到——
她很滿意,非常滿意。
聽到母親那么理所當然得喊他的“名字”,寧夜愣了一下,展巖也是。
“好,伯母。”展巖沒有解釋。
這個節骨眼,不必計較這些。
他馬上拉著她的手,轉身去醫生辦公室。
……
清除了顱內血腫的父親,至今未清醒過來。
他們一家人,都守在重癥病房里。
父親的生命體征還算正常,只是血壓還一直在200左右,醫生說,如果再次顱內出血的話,就會——
“展總,XX那邊的設計師段先生把工程的預算單和材料板都送過來了,您什么時候回公司?”秘書給他電話。
“你領他去董事長辦公室,讓我爸把工程敲定。”他沒有多想,然后交代,“我會請三天的假,把我行程里所有應酬全部都推掉,其他無論大小事情,你直接請示董事長。”
交代完事情,他利落掛斷,然后直接把對公業務的那只手機關機。
從走廊里走回病房,回到一臉呆滯,在凝望病床上的父親的寧夜身邊。
接下的,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病房里,安安靜靜的,只有生命體征儀,滴答、滴答,跳動的聲音。
“寧夜,你肚子是怎么回事?”終于,媽媽開口問了。
她呆呆地望著母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展巖也沉默,但是,他環過她的肩膀。
這種動作,讓人安心。
“不是說去北京嗎?怎么會懷孕了?”而且,在北京的人,能二十分鐘就趕到醫院嗎?
雖然這樣質問著,但是,媽*語氣還好,不是很嚴厲。
這一切,因為父親的病,也因為他在場。
“是我的主意,她懷孕了,不敢告訴你們,我就讓她先這樣說。”他把責任扛下來。
“馭辰,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呢?還是,你不想對我家閨女負責?”她的母親定定望著他,質問。
因為媽*話,她一陣緊張,連氣都不敢大聲去喘。
她沒告訴過母親,展巖的存在。
當時,本來想說的,后來……展家父母取消了會面,她也就沒說了。
現在,展巖會怎么說?要是爸爸突然醒過來怎么辦?會不會又被刺激到腦出血?千萬不要!
但是,但是,她又怎么能厚顏要求他撒謊?
因為,他不是段馭辰。
這是唯一的答案。
“不是。”他沉穩回答,“我家里還有點事情沒解決,所以想等孩子生下來再辦婚禮。”
她的母親沉默了。
交往了四五年,雙方的家長全部都還沒有拜會過彼此,除了男方的關系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可能,就是男方的父母不是善男信女。
“恩,我相信你不會虧待我們家閨女。”她的母親不再問了。
第一,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咄咄逼人,而且,女兒肚子都這么大了,什么也改變不了。
第二,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肩膀的人,寧媽媽相信自己的眼光。
晚上的時候,父親終于張了張渾濁的眼睛。
一閉一合,整個嘴巴還是全歪的,一張嘴,全是口水,什么也說不出來。
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寧夜、馭辰你們兩個先回去休息吧,還有小衛,你也回家照顧兒子,不能一直麻煩鄰居。”母親疲憊地對他們和姐夫說,“今晚我和你姐在這輪流著照顧你爸就行了。”
“媽,我要留在這!”她拼命搖頭。
她不走!
“寧夜,你要顧著肚子里的小寶寶,你不休息,他要休息啊!”母親拍拍她的手。
憂傷的,她輕按著自己的隆起*,確實,因為她一夜沒睡,從下午開始,小磊一直在煩躁不安。
“馭辰,你也回去,多照顧點寧夜,她現在是兩個人。”母親交代他。
他不辯,點點頭。
他從包里取出筆,寫下自己的私人號碼:“伯母,這只手機我會24小時開著,您有事的話,馬上聯系我!還有,我和寧夜明天八點前趕過來,到時候我們守著爸爸,您和姐回家休息。”醫生交代過,住院期間,照顧中風病人,是場長時間的戰役,家屬必須安排好自己的時間。
母親感激地點頭。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孜孜無倦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