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小空間里十分狹小悶熱,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
言小諾只覺得身上極其難受,忍不住蹭了一下。
頭頂傳來陸霆的聲音:“別動。”
他的聲音似乎比之前的又弱了幾分。
言小諾的心沒有一刻是安定的,擔(dān)心著有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這里,更擔(dān)心陸霆到底怎樣了。
“陸霆,你,你怎樣了?”言小諾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呵……”陸霆輕輕地笑了笑,“我沒事,其實這樣也挺好,還是第一次,第一次這樣和你一起待著。”
言小諾的心緊縮了一下,她說道:“陸霆,看你這話說的,等我們都出去了,以后想說多少話都可以。”
她負(fù)了陸霆的情意,但她絕不能再負(fù)了陸霆的性命。
陸霆笑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寂靜的空間中似乎有著他沉重的呼吸聲。
“小諾。”陸霆輕聲說道,“你身上的毒怎樣了?”
言小諾不知道他怎么會突然問這個,照實說道:“父親一直在用藥慢慢地拔毒,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很多了。”
陸霆默然,過了一會兒,他低低地說道:“也就是說,目前只能采取保守治療。”
言小諾沒說話,代表著她默認(rèn)了。
“小諾,若是出去了,你告訴墨西玦……”陸霆說得很是吃力,“據(jù)我所知,真正的解藥,應(yīng)該藏在墨家莊園。”
言小諾大驚,簡直不敢相信一般:“墨家?陸霆,你怎么知道?”
陸霆的聲音很輕很輕:“小諾,不管是什么辦法,都要試一試。”
言小諾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努力地壓住那喉嚨中的嗚咽聲音。
這個時候,陸霆的手伸過來幫她拭去了眼淚。
手指上的眼淚,那樣柔軟,陸霆淺淺地笑了,想著自己能有這一刻,身體所承受的痛苦又有何妨?
言小諾的聲音中帶著疲憊:“陸霆,我想睡覺了,就睡一會兒。”
“別!”陸霆的聲音突然大了一些,把言小諾嚇了一大跳。
“怎么了?”言小諾只覺得身體里的倦意越來越強(qiáng)烈,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小諾,不要睡覺。”陸霆喃喃地說道,“我陪你聊天,說著話,你就不會想睡了。”
這種情況下,一旦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言小諾不知道陸霆為什么要這樣喋喋不休地跟她說話,她好想讓陸霆閉嘴,可是她又被他吵得睡不著。
再后來,她也不記得怎樣了,耳邊隱隱能聽到墨西玦那焦急的喊聲。
是他來了嗎?
言小諾的眼睫毛輕輕地眨了眨,她的意識只剩下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了。
塌方的事故現(xiàn)場,石塊和車的碎片都被清理完畢。
陸霆一直緊緊地抱著言小諾,言小諾的身上倒是沒有什么傷,只是因為缺水而昏了過去。
可是陸霆……
他的后背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石塊,還有一塊車窗的玻璃插到了心臟的位置。
他的血把言小諾的衣服和他的衣服都黏在了一起,是用剪刀分開的。
程子琰忍著
奪眶而出的淚水,從陸霆的手中把言小諾抱了出來。
墨西玦看著滿身是血的陸霆,那血都干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他還……能救嗎?”
程子琰沉默地?fù)u搖頭,“血幾乎要流干了。”
墨西玦抱著言小諾,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卻聽到陸霆微弱的聲音:“墨西玦……”
墨西玦忙走過去,不顧一地的碎片,蹲下了身子。
陸霆那蒼白的唇幾不可見地動了動,琥珀色的眼睛卻一直看著言小諾的方向。
“她沒事。”墨西玦明白陸霆在擔(dān)心什么,聲音無比清晰。
“那就好……”陸霆眼中的光芒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消失,“你記著,救她的藥……很有可能,在你父親……”
墨西玦震驚無比,“你……”
“陸氏集團(tuán)……”陸霆最后說道,“送給她,讓她處置……自從南山別墅沒了,她很……難過……”
這是陸霆留在世界上最后的聲音,一直到死,他的眼睛都是睜著的,只望著言小諾的方向,似乎要把她的身影永遠(yuǎn)定格在眼里。
墨西玦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只覺得胸口堵得厲害,逼得他直欲掉淚。
程子琰則抬頭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天空,有種說不出的凄涼。
“言小姐!你這是怎么了!”
墨西玦大驚回首,忙跑過去抱住了言小諾,言小諾緊緊地閉著雙眼,渾身卻抽搐了起來,把墨西玦嚇得手足無措。
程子琰一看到這種情況,驚呼:“不好,毒素反撲了!”
沒有解藥。
毒素反撲只有一個結(jié)果,那就是一尸兩命。
墨西玦緊緊地抱著言小諾,不讓她的抽搐傷到她自己,黑眸出現(xiàn)了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把她身上的毒分給我。”
程子琰大驚:“這怎么可以!”
“你做得到!”墨西玦猛然抬頭,聲音中充滿了強(qiáng)勢的霸道,“快!沒有時間了!”
“不行!”程子琰斷然拒絕,“你會死,你知不知道!”
墨西玦執(zhí)拗地說道:“我不會死!你相信我,我這樣只為了救她,而不是為了求死!”
程子琰只覺得這輩子沒有遇到過這么困難的選擇題。
“父親,若是唐夫人如此,你的選擇是什么呢?”墨西玦最后問了一句話。
程子琰渾身一震,他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海上的小島,海水中的月光……
言小諾的脖子上還帶著那顆冰藍(lán)水晶。
如果用他的性命可以救她,他一定毫不猶豫,生死都可以相輕。
不遠(yuǎn)處,剛剛死去的陸霆還在那里……
一切已經(jīng)容不得程子琰再猶豫,他打開了醫(yī)藥箱,把玉瓶中的淡黃色藥丸都倒了出來,讓墨西玦吃下去。
然后,他在這個山體塌方的事故現(xiàn)場,做了一場人生中最艱難的手術(shù)。
言小諾醒來之后,心中記掛著陸霆的安危,而墨西玦告訴她,陸霆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去了美國治療,醫(yī)生說需要靜養(yǎng),不能見任何人。
她心里雖然擔(dān)心,但是只要陸霆能夠得救,她就算是晚一點(diǎn)再去看他也行。
不過墨西玦在她躺著養(yǎng)傷的時候去了墨家討回了解藥,至于解藥怎么來的,憑言小諾怎么問,墨西玦都不說。
而墨凌天也沒有讓墨西玦重返墨家。
對此,墨西玦的說法是,不回去也好,他和言小諾在一起,終于是沒了那些阻礙。
言小諾心里也覺得高興,她終于可以健健康康的生下孩子了。
如此過了幾個月,言小諾離預(yù)產(chǎn)期也越來越近。
墨西玦因為身體里那越來越強(qiáng)烈的毒性而變得消瘦,言小諾也曾起過疑心,只是他每天早出晚歸地在公司忙碌,造成了是累瘦的假象。
程子琰在言小諾康復(fù)之后就離開了城堡,他要去冰島那邊潛心研究解藥。
這天,墨西玦對言小諾說道:“我們?nèi)ケ鶏u吧。”
言小諾驚訝:“現(xiàn)在去?”
“這么久了我都沒有好好地陪你。”墨西玦把頭貼在她的肚子上,說道,“公司的事情總是很多,你快生產(chǎn)了,我想好好地陪你。”
自從墨西玦被逐出墨家,帝國集團(tuán)的情況也隨著他的身份變化有了變化,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她知道。
心里也是很期盼自己生孩子的時候,他能陪在她身邊。
“好啊。”言小諾滿口答應(yīng),“去看看父親也好。”
收拾好了行李箱,墨西玦和言小諾坐著私人客機(jī)去了冰島。
“哇——”言小諾下了飛機(jī)的那一刻,被冰島的景色震撼了,“真是太美了。”
冰雪堆砌的世界,海岸,溫泉,陽光,一切都是那么純凈,又那么絢麗。
墨西玦淺淺地笑,帶著言小諾上了雪橇車,去了程子琰的住所。
程子琰住的別墅背靠著山體的背風(fēng)坡,又有溫泉流過,正面是海岸和世界聞名的黑沙灘。
“父親。”言小諾見到站在門口的程子琰,笑著迎了上去。
墨西玦也上前和程子琰打了招呼。
程子琰看著墨西玦的臉色心中一沉,但是臉上卻還笑著,“快進(jìn)房間。”
別墅中供著地暖,雖然在外面挺冷的,但是房間里卻溫暖如春。
程子琰看著言小諾的肚子,說道:“也應(yīng)該快生了吧?”
言小諾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幸福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嗯,孩子就快出生了。”
自懷上孩子以來,她就歷經(jīng)艱難,對這個孩子,她除了珍視之外還是珍視。
“房間給你準(zhǔn)備好了,你們快去休息吧。”程子琰說道,“尤其是小諾,好好休息,生產(chǎn)的時候可是很累人的。”
言小諾笑道:“有父親在,女兒自然什么都不怕。”
程子琰笑得慈愛,點(diǎn)一點(diǎn)頭:“快去吧。”
墨西玦陪著言小諾回房間休息,言小諾也確實累了,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
墨西玦給言小諾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背對著她吃藥。
這幾個月以來,他隨身帶著壓制毒性的藥,瞞著言小諾吃,言小諾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墨西玦吃完藥,出了門,程子琰在走廊處等著他。
他走過去,就被程子琰抓了手腕,說道:“都準(zhǔn)備好了,跟我過來檢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