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他癡纏的歡/愉時光又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心頭蕩起異樣的情愫。
但情愫以外又是深深的悲傷和無力感。
放下吹風機,隨意拿了一條毛巾擦頭發,她拉開窗簾眺望窗外,這一看,震住了。
遠處正緩緩駛來一輛黑色的路虎,穩當當的停在了她的樓下。
他怎么知道她住這里?
也是了,這男人才在自己面前吹噓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憑他的身份和手段,他能這么快知道不足為奇。
但是他瘋了嗎?
今晨她出院時他還在暈睡,剛剛清瘦的面龐還夾雜著了些虛弱和疲憊,他不呆在醫院里靜養,開車到她樓下干什么?
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
林澤少轉動車鑰匙熄火,抬眸向六樓看去,那扇窗戶的燈亮著,窗簾半開,隱約可以看見她的身影。
于是夏彤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手機屏幕顯示著“老公”。
伸出手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她咬著唇看著那輛路虎,沒有說話。
“喂,老婆…”男人低醇的聲音喃喃的響徹在耳邊,柔柔啞啞的,夏彤突然有了股流淚的沖動。
“老婆,你現在有沒有心疼我這么晚還拖著這副病痛的身體開車到你樓上,有沒有很懊惱我永遠不會照顧自己,下一句會不會問我還來干什么?”
這便是他和失憶后夏彤的相處方式嗎,這聲“老婆”,他所有的柔情呢喃,細微周到,她都只敢在夢里想的,真的得到過嗎?
心里那股酸澀的情緒翻江倒海的往上涌,夏彤眼眶一熱,眼淚就流了下來。
“老婆,以前你暗戀我那么久,想見我卻羞澀的不敢抬眸,因為心疼我去和別的女生打架,那些你背著我偷偷做的現在再舍不得你去做,因為知道你晚上會想我,所以我來了,讓你看看我。”
時隔六年,他還是這般自我感覺良好,狂妄自大!
“老婆,不要怕,把一切難題都交給我,我會擺平的,我對你的要求還是那一個,只負責溫暖的陪伴。愛人,疼人,守護人,這都是男人應該對女人做的事,你為了我做了六年,我會給你六十年。”
六十年嗎?
他們真的還有六十年可以過嗎,為什么她覺得他們連擁有六分鐘都是一種奢侈。
“老婆,就這樣,我掛電話了,你早點睡。我就在樓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想我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林澤少真的掛了電話。
收回留戀的目光,他打開車內的燈,將副駕駛座上的資料拿在手邊看,他骨節分明的大掌慢慢翻閱的文件,一雙墨眸或急或緩的認真掃著每個文字,線條流暢的輪廓剛毅而不失柔和,英挺的后背帶著一股傲然和強勢。
看完文件,林澤少將資料放回副駕駛座。他放平駕駛座躺下,將毛毯蓋身上,雙臂枕在腦后,一雙墨眸隱在昏黃燈光中忽明忽暗。
又看了眼那依舊亮著的窗戶,嘴角勾起溫情的弧度,他閉上眸,隔絕了所有情緒。
……
夏彤不知道自己幾點鐘睡的,看著他車內的燈熄滅了,她爬到床上胡思亂想了很久,然后睡著了。
睜開眼時都八點鐘了,掀開被子光腳踩地上跑窗戶邊,他走了。
換了衣服洗漱,打開房門去客廳,蘇如是將早餐端上桌,她又開始絮絮叨叨的催夏彤去學校辦轉學手續。
夏彤喝了兩口牛奶就出門了,她走到學校門口卻沒有進去。
打了一個電話給彭導,彭導的聲音帶著歡喜和雀躍,“夏彤,恭喜你在瑰麗大賽上的精彩表現,老師為你驕傲,這下我們學校都沾了你的光,一躍成名了。”
夏彤淡淡的笑,“謝謝老師。”
“夏彤,那你現在有什么打算?皇冠那邊松口了,說實習單位任你挑了,但其實現在無論是繼續在學校讀書還是實習對你的作用都不算大,夏彤,老師建議你簽約蒲昔蒂芙尼,師拜葉桐門下,然后配合其宣傳銷售,近期內趁熱打鐵推出夏彤系列二,這樣你在珠寶設計界的成就將無人能及。”
夏彤沉默了半響,她的紅唇掀了掀,最終只道,“老師,我考慮一下。”
掛斷電話,夏彤走在路上,她真的不知道未來該怎么辦?
珠寶設計是爸爸留給她的最美好的回憶,也是她的夢想,她不能連這個都放棄了。
那要和柳靖淇合作嗎?
其實她骨子里清冷孤傲,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喜歡她且糾纏她的人,漠視就好。
但是他知道會生氣,他討厭她和柳靖淇糾纏不清!
但是,她都要跟他分開了,讓他誤會豈不是讓他死心的快一點?
腦里亂糟糟的,再抬眼里,她已經站在了睿政事務所的樓下,嘴角勾起自嘲,看,他給她的影響是刻在靈魂里的,因為靠的太近,所以她對他的渴望又濃烈了一點。
應該聽媽媽的話,和他離婚,然后離開這里嗎?
可是她舍不得,她和他從16歲耗到了22歲,三年前一別就是分離三年,如果再走了,那會是三十年嗎?
人生沒有那么多巧遇,上帝不會讓他們分走在兩條道上卻總是在同一個路口相遇,如果真的錯失了一生該怎么辦?
轉身離開事務所,夏彤想打電話給麗姿她們,她昏迷的一個月里聽媽媽說她們在她的床頭哭的死氣活來,還讓醫生表攔著她們,她們要撞墻。
但她醒來的兩天里,她們都沒有露面。
想想還是不打電話給她們了,夏彤找了一家咖啡廳一個人坐了一下午。
……
晚上蘇如是打電話給夏彤說在外面吃飯,夏彤趕到指定酒店時,酒店大廳里蘇如是和柳靖淇,葉桐坐在一桌上聊著天。
今天一整天的彷徨與無助都化成了疲累,心酸和挫敗,她該拿她這個媽媽怎么辦?
走過去,“媽,葉老師…”夏彤選擇對柳靖淇無視,直接坐在了蘇如是身邊。
“彤彤你來了。”一看就知道這三人聊的很愉快,面上都帶著微笑。
服務員開始上菜,柳靖淇一直拿溫柔的眼光看著夏彤不語,蘇如是心領神會,十分寬慰,葉桐先開了口,
“夏彤,這次吃飯我想和你商討一下你下一步該怎么走?這次蒂芙尼系列一的效果非常好,你的名氣在珠寶設計界打響了,我剛跟你媽說了,無論國內的學校或是實習單位都有一定的局限性,你能學到的東西很少。夏彤,你跟我回意大利吧。”
夏彤早上吃的少,中午又沒吃,她坐在餐桌上也沒客氣,動著筷子秀氣的吃著飯。
聽到葉桐說的話,筷子停頓住,她抬眸,“什么?”
葉桐溫雅的笑,“夏彤,如果你真的想從事珠寶設計那就要摒棄外界所有干擾和影響,奔著珠寶設計的發展而去。意大利是珠寶的殿堂,蒲昔是珠寶的經典,你跟我去意大利,你在那邊的一流名校邊學習,邊設計出夏彤系列二,等你完全成熟了,我幫你創造出一個屬于自己的珠寶品牌。”
葉桐說著這些話滿是真誠和自信,她氣定神閑的姿態中流露的是讓人信服的力量。關鍵是,在珠寶設計的領域,她是懂夏彤的。
但夏彤想的可不是那回事,她轉眸看向蘇如是,“媽,你同意了?”
蘇如是點頭,“彤彤,你先跟葉老師去意大利學習幾年,你奶奶老了講究落葉歸根,我們就留在桐市了。”
這時柳靖淇道,“伯母,現在通訊工具很發達,若是彤彤想您了坐飛機也就12個小時。況且她學成還可以歸國,若是她在那邊安家,再把您和奶奶接過去。”
“恩,對的。”蘇如是點頭。
夏彤茫然的目光從蘇如是的面上看到葉桐的,柳靖淇的,她們都談笑風生,笑意滿滿。
蘇如是想讓她和林澤少徹底斷了聯系,然后和柳靖淇交往,所以她寧愿忍痛割愛將女兒送往意大利。
葉桐也許真的是憐惜她這個可塑之才,而柳靖淇近水樓臺的心思誰都看的出來。
她們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但都打著為她好的旗號,所以問都沒有問過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就那樣主宰她的人生了?
夏彤覺得一切太可笑了!
她想反駁的,但她以什么理由?
她可以告訴她們其實珠寶設計和那個人比起來分文不值,她不想離開他所呆的城市,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了但和他呼吸一片空氣也行啊。
她不能!
既然不能,她有什么理由拒絕?
那是一片錦繡前程,那是顯赫全球的蒲昔家族啊。
夏彤正木訥的看著,突然她的余光看見一群人從酒店門口走進來。
林澤少被眾人簇擁在最前面,他在跟身邊一位5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在說話,盧清站在他身側。
進了酒店,盧清將他披在外面的黑色毛領大衣脫下來拿在手邊,黑色西裝包裹著精健英氣的身材,他輪廓鮮明的嘴角扯著淡笑,優雅清貴,遒勁修長的雙腿邁著鏗鏘從容的步伐。
中年男人身邊站著一位風姿綽約的年輕女人,她對著林澤少看,毫不避諱崇拜和傾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