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從包裡翻紙巾的周琳插嘴問,“劍熙哥,棠姐是不是懷孕了?我看懷孕的人都嘔吐的,你和棠姐結婚3年多了,棠姐也應該懷孕了吧?!?
懷孕?
楚函的心臟剛被麗姿口裡說出的“很髒”和“想吐”刺穿了,正痛的渾身冰涼,頭腦混沌時,這個“懷孕”又像是有人給他強行打了一針清醒劑,他忍著神經末梢的顫抖一遍遍思考著,她…她懷孕了嗎?
雖然昨晚看見南宮劍熙打地鋪,但是…但是南宮劍熙對麗姿的喜歡顯而易見,他也是一個男人,3年多的時間他怎麼忍得?。?
那麗姿是懷了南宮劍熙的孩子了嗎?
楚函怔怔的向他們看去,麗姿已經停止了嘔吐,整個人虛弱的伏在了南宮劍熙的懷裡,南宮劍熙無比心疼的摟著她,“悠棠,等回了墨西哥你暫時就不要工作了,我會讓醫生給你好好調理身體。”
麗姿閉上眸,沒回答,周琳說道,“劍熙哥,我們扶棠姐去那邊椅上坐坐吧。”
於是三人從楚函面前走過,誰都沒看他一眼。
楚函真的很想很想追上去,他想把麗姿搶過來柔聲安慰著,雖然每次都是他害她受傷,但他絕對是最心疼的那個。
他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他還不許她回墨西哥,他想留住她,可是…他沒有勇氣追上去,若是他碰她,她再吐怎麼辦?
她看起來風一吹就倒的孱弱的模樣,他不能再…折磨她。
好了,這刻連他自己都承認他之於她就是一種折磨了!
他右手裡還緊緊握著那枚玫瑰花髮夾,現在只要是他送的東西,她都不會要了。但他捨不得扔了,因爲若是她肯戴上,一定會很美很美,他肯定還有機會的。
將玫瑰花髮夾放褲兜裡,楚函靜默了一會兒,正不知道自己渾渾噩噩在想什麼時,他的眼睛突然被一道閃亮的銀光刺了一下。
順著銀光看去,地上竟然掉著麗姿一直攜帶在手腕上的…銀色小鈴鐺手鐲。
楚函迅速擡腳走過去,他撿起手鐲握手心,他手一握,鈴鐺就響了起來,清脆的鈴聲十分歡快,像嬰孩的稚脆笑聲。
楚函疼痛的心臟升騰絲歡喜,他數了下,手鐲上共12顆小鈴鐺,精巧細膩。也不知道這是她戴的手鐲還是這是類似嬰孩的玩意,他冷硬的輪廓一點點柔和了下來,心田有了一股滿足和甜意。
將手鐲放褲兜裡,他信步走到樹幹那隨意倚靠著,她好像很喜歡這手鐲,他不想主動還給她,他要她來找他。
這麼想著,剛剛一顆絕寂的心又復甦了,他開始雀躍。
……
楚函倚靠在樹幹那繼續抽菸,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就守株待兔的等著麗姿。
他抽了快一包香菸,她依舊沒來,他突然想,若是她找不到鈴鐺了會不會很焦急,很傷心,會不會掉眼淚?
想到這,楚函站直身,要去找她。
可是剛一轉身,那道魂牽夢縈的身姿竟然出現在了他眼裡,麗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了,只不過樹幹粗大,他倚在一邊,而她站在另一邊,兩人同樣寂靜無聲所以沒發覺,一轉身便燈火闌珊處了。
麗姿還站在原先的地方,她甚至還保持著仰著小腦袋的姿勢,剛纔她好像就盯著樹枝上看,看的很入神。
楚函隨著她的眸光看去,原來樹枝上有一個…鳥窩。仔細聽,鳥窩裡還不時傳來兩聲鶯鶯的鳥叫。
楚函沒立即行動,他靜靜的陪著麗姿看了好一會兒,見她一動不動的有些反常,他纔出聲,他的聲音嘶啞,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麗姿,你喜歡那鳥窩嗎?”
聽到說話聲,麗姿纔回神,看清是他,她並沒有轉身離開,因爲楚函離著她很遠,他似乎怕引起她反感,但一雙狹眸又含著濃烈的情愫深深的緊裹著她,生怕她消失了。
這算是麗姿今天第一次拿正眼看他,他昨晚似乎沒睡好,雙眼落滿血絲,或許經歷了剛纔的不愉悅,他好看的眉心輕蹙著,有些落寞與頹廢。
但他終究長的太好看了,即使這種狀態也有一種墮luo的慵懶和不羈。
其實這些年變的也不止是她一個吧,24歲的楚函在22歲的麗姿面前狂傲,恣意和強取豪奪。
而30歲的楚函在28歲的麗姿面前想近而膽怯。
在她沉默的時候,楚函又開口了,帶著卑微的試探,“麗姿,如果你喜歡那鳥窩,我可以爬上樹,把它送給你?!?
這次麗姿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楚函沒想到麗姿會理自己,他俊逸的面上當即露出陰雨初霽的微笑,一雙狹眸也顧盼神飛開,捲起衣袖,他很利落很帥氣的爬上了樹。
爬樹這種事對楚函是輕而易舉,他小時候就很好動,3歲多就可以爬上6米多高的樹。
爬到樹上,將鳥窩小心的弄了下來,然後護在懷裡,楚函又順著樹幹爬了下來,他在最後2米處直接跳下來,瀟灑的動作引得路邊的女生一陣尖叫。
楚函向麗姿走去,在離她約1米處停了下來,伸出長臂將鳥窩獻寶似的推給麗姿看,“麗姿,你看,裡面有一隻很小的小鳥?!?
麗姿走近他,垂眸看,鳥窩裡的小鳥應該剛孵出來不久,小小的身子才長了一圈細細軟軟的小黃毛,很可愛。
楚函見麗姿伸出了小手指摸著鳥兒的毛,動作輕柔的,兩人離的很近,她身上清冷的幽香鑽入了他的鼻翼,而她嘴角慢慢盪出溫暖而繾綣的弧度,就連那纖長的眼睫毛都染著她快樂恬靜的氣息,如蝴蝶翅膀般煽動著。
他真的好些年沒看見過這樣的麗姿,他喃喃的問她,“麗姿,你怎麼喜歡小鳥了?以前沒看你喜歡?!?
麗姿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緩緩道,“以前…有個小女孩,她媽媽忙著工作沒空照顧她,因爲又沒錢請保姆,所以她媽媽上班時就將她鎖在租來的小房間裡,拜託著隔壁的奶奶透過那唯一的小窗戶照看著一點她。”
“某一天,這個忙的不可開交的媽媽回到家竟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女兒可以走了,她從牀上走到窗戶邊,並爬上那矮矮的凳子趴在窗外那和…和一隻不知從哪落下來的小鳥咿咿呀呀的說著話,邊說還邊用小手指戳它,小嘴裡咯咯的笑著?!?
“後來這女孩長大一點了就喜歡用小樹枝搗鳥窩玩,她還經常問她媽媽,什麼時候她爸爸可以爬上樹掏鳥窩,將鳥蛋拿出來給她孵小鳥…”
麗姿低低訴說的語氣有道不出的悲傷,楚函聽的很認真,他都可以想象那個小女孩是有多麼的孤獨卻…樂觀…
見她不說了,楚函問,“麗姿,小女孩的爸爸呢?”
麗姿答,“她爸爸不知道她的存在,也不允許她的存在,她爸爸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和另一個女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著…”
楚函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有些莫名的傷感和難過,他更想解釋,因爲他知道麗姿在含沙射影的說著他。
“麗姿,我…”
楚函才說了三個字便停住了,因爲麗姿擡起眸,主動貼近他幾分,然後緩緩伸出小手碰上他的臉龐。
她先用手指從他入鬢的劍眉劃到睫毛,再到妖冶的眼眸和微揚的脣線,最後用小手手掌撫摸上他精美絕倫的側臉。
她的眸子秋波盈盈,又向回到了4年前,對他愛慕而憧憬的目光。
如果這是夢,楚函寧願永遠醒不來。他斂上眸,舒適的喟嘆一聲,然後將臉頰蹭在她柔嫩的手心裡。
突然鼻翼間的清香又濃烈了些,正聞的四肢酥軟時,脣上覆上兩片薄涼卻柔軟的脣瓣,麗姿踮起腳尖親吻了他。
楚函身軀僵住,看來這真是夢了,她是不會吻他的。
他不敢迴應,怕擾亂了這場春-夢,享受著被她輕輕碾壓帶來的悸動,突然脣上傳來兩滴冰涼的液體,他一驚,募然睜開眸---原來這不是夢,麗姿含淚吻住了他。
正不知道如何反應,麗姿離開了他的脣,並後退幾步。
此刻的她淚眼婆娑,帶著前所未有的悲愴和軟弱,她哽咽道,“楚函,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這些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她說她想他?
她竟然說她想他!
因爲這驚喜太過,等楚函從呆愣的神情中回神要給予她迴應時,她又道,“可是楚函,我明天要走了。”
直到聽到這話,楚函才知道她說她想他的目的,因爲她怕他不夠疼,她不止要宣判他死刑更讓將他凌遲。
更或許是,她在與過去作別!
晶瑩的淚珠從麗姿凝脂般的臉腮滾滾而下,她的視線模糊了,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她也不想看見。
兩人明明離的2米的距離,但卻像隔著天涯海角,
“楚函,我們之間有太多回不去的東西了,我爲你…失去了太多太多,越是愛你,越是對你絕望。以前的我孑然一身,但還有年輕的身體給你掠奪,可是如今的我身形枯槁,如果再被你榨取下去就會覺得活不過明天?!?
“楚函,你知道你欠了我多少,你這一輩子都還不起了?,F在我也不要你還了,只求你一句放過?!?
“放了我吧,下半輩子我想平靜的過,哪怕連你的名字都不想再聽見。還有,這次回來匆忙沒有祝福過你,我在這裡祝你和路燦雪婚姻幸福,長久?!?
……
麗姿走了很久了,楚函就像個傻子般捧著鳥窩僵在原地,他的耳畔不停響著她的那句“放過”。
她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如何?
平靜的收回目光,楚函轉身,再次爬上樹將鳥窩放在原地,他沒有立即下來,而是坐在樹枝上,兩臂枕在腦後,晃著腿,瞇著狹眸看風景。
到了此刻,楚函反倒冷靜了,人生已經遇到了絕境,再掙扎也是徒勞。
心裡痛嗎?因爲痛的太多,所以木訥了。
想挽留嗎?他還有什麼資格!
南宮劍熙是個很好的男人,很好的歸宿,他楚函也比不上他。
剛剛他想他應該給麗姿一些補償,畢竟她跟了他一年。但他有什麼?他楚函這個人她不要,那他就只有錢了,可是南宮太太不缺錢!
恩,就這樣吧,照她的意思,讓她自由過活。
……
等楚函從樹上下來時,已經黃昏了。
他的胃開始泛疼,她走的4年他抽菸酗酒的厲害,曾經胃出血住過院。昨天跟今天他幾乎沒進食,他沒有感覺到餓,現在就感覺胃疼了。
他車上有胃藥,往回路走著。
路上的人很少,有的也是三五成羣的結伴者或者是甜蜜膩在一起的情侶,他是唯一獨身的。
雙手落口袋,突然觸及到那個銀色鈴鐺的手鐲,他竟把這事忘了,他應該還給她的。
他停下腳步要拿找手機打電話,卻發現手機沒帶,許是落在了房間裡。
他決定先回到鳳凰山的停車場再聯繫她來取,往回走著,出了鳳凰山的大門,早晨來的衆人都聚集在那等著他呢。
楚函一眼就看見了麗姿和南宮劍熙,他們都蹲著身體在逗一個1歲多大連路都沒走紮實的小孩玩,楚函站身後都可以聽見她的細聲軟語,她似乎格外喜歡小孩。
南宮劍熙低低的和她說話,“悠棠,等我們回墨西哥你也給我生個孩子吧,我們南宮家有秘方,行-房一次就可懷孕,要男要女都可以?!?
麗姿將那小孩摟懷裡,然後點頭,“好,我想給你生個…兒子?!?
他們相視而笑了,楚函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迎面遇上琳達,琳達十分驚喜的看著他,“楚少,您去哪裡了?我們找您一天了。對了,這是您的手機嗎,現在還給你?!?
楚函看了一眼手機,詫異道,“我的手機怎麼在你那裡?”
琳達答,“哦,今天早晨我在旅館遇到悠棠,她似乎從你們房間走出來的,她狀態不好,失魂落魄的,將手機丟地上也渾然不知,進了自己的房間?!?
琳達剛說完,胳膊就被扣住,男人駭然驚變了臉色,“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