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雅緻的茶廳裡,輕音樂伴隨著偶爾響起杯碟相碰的清脆聲,和諧柔美的流淌進每個客人的心間,在那裡激盪起或多或少的共鳴。
然而,貴賓包房裡這時傳出的朗聲大笑,卻打破了這種寧靜致遠的美好氛圍。
“薛冬城,我叫你來是讓你笑話我的?”
古色古香,茶香四溢的包房裡,上官騰風流蘊藉的俊顏上,怒氣橫生。今日的他一襲黑衣本來就顯得嚴肅刻板,現在因爲某人肆無顧忌的大笑,他刀削石刻臉上的線條更是繃得僵硬,就連那兩條英挺好看的眉毛都快連成了一條線。
要不是心裡窩著一團火,他纔不會無聊到叫這個從不將他放在眼裡的人出來喝茶。
說起心裡的那團火,他就覺得有點自作孽的窩囊。
前幾天因爲陸風口沒遮攔,他一時生氣衝過去將他揍了一頓。這幾天,自覺不好意思見人的陸風倒也老實收斂了不少,除了在家裡養傷,過來蹭頓飯吃之外,他幾乎門都不願踏出。
本來這對上官騰來說也是好事一件,可誰知道,林珊那天因爲方可欣的緣故扭傷了腳踝。這下好了,兩個同樣在家養傷的人便順理成章的又湊到了一起。
而且,這樣的局面,他還不好借題發揮。畢竟陸風是老太太最喜歡的孫子。陸風受傷之後,老太太也義正言辭的警告過他,若是再敢動手,她不會再坐視不理。
更讓他覺得鬱悶的是,將林珊從醫院接回來後,那個女人居然像唸經一樣向他介紹試管嬰兒的便捷之道,弄得他都有點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患上了不孕之癥?
見他臉色越來越不善,朗目疏眉的薛冬城趕緊止住笑意,換了個姿勢,也換了一副正經一點的神態,“珊珊的建議很不錯!試管嬰兒省時省力,值得推崇!”
只是這話剛一說完,他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也很佩服林珊腦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是她忘了,上官騰作爲前任,他也是有尊嚴的,對一個身體正常的男人提出那樣生孩子方式,的確有點打擊人。
也難怪,騰會那樣鬱悶。
“收起你噁心的笑容!不然,跟你絕交!”
憤恨的瞪著對面那個笑得花枝招展的男人,上官騰臉色更加陰鬱恐怖。似乎,那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仇人。還是宿敵那種。
他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厭惡開懷會心的笑容。
以前看到林珊鄰家女孩式的陽光笑容,他覺得那是人世間最溫暖,最漂亮的東西,可現在看到薛冬城笑得那樣張狂,他竟覺得那是一種來自地獄的產物。他恨不得一拳過去,像那天晚上揍陸風一樣擊碎他臉上和他邪惡內心的笑意。
可是,在這樣的公衆場合,還有他目前的身份,他又不得不強制壓下心裡那個名叫衝動的魔鬼。
因爲他不想這一趟回國一無所獲,他也不想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林珊埋怨的眼神。
誰叫這個傢伙是林珊的朋友?誰叫他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幫過她?
就像陸風是她初戀情人和老同學一樣,不可更改。
在上官騰憤怒無言的表情之中,薛冬城放肆的又笑了一陣,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喝了一口茶,他平復了肆意輕鬆的心情,“今天你叫我出來,不只是喝茶聊天吧?”
“河西的案子聽說‘寰宇’國際也準備插手,你知道嗎?”
說到正事,上官騰一掃之前的陰霾之色。他明白,河西這個案子能否拿下直接決定了他重回‘睿塵’的命運。換句話說,老頭子就是想用這個案子來考量他這幾年在國外的磨鍊程度。甚至,他還覺得這個案子還將決定他能否可以留在國內?
爲了母親,這個案子他一定要拿下!不然,真是愧對他和花語馨那段走了兩年的感情。
想到花語馨那個名字,他的眼神裡浮現了一絲髮至內心的愧疚。那個有著跟昔日林珊一樣燦爛笑容的女人,對他傾心一片,可他卻不肯爲了她馬上回去,她選擇了分手。
原以爲被女人甩是一件很恥辱的事,可在接到那樣一個消息時,他竟暗自有點竊喜,還有一點如釋負重一般的輕鬆,也像是獲得了重生一般欣然雀躍。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原來竟是這樣的自私,這樣的無恥。無恥到爲達目的,不惜與陷害他的人合作,甚至還被她再次牽動了心思。
希望語馨能找到屬於他的真正幸福!他忠心的祝福著。
拿著茶杯蕩了蕩杯子裡淡黃色的茶水,薛冬城淺淺的抿抿嘴,一副事不關己的側頭望向了鏤空的古風窗戶:“你們大集競爭的事,我不關心。不過,林珝也對那個案子很關心。寰宇插手,對你們雙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更要拿下河西的案子!”
聽到林栩也有興趣,上官騰閃了閃睿智精明的雙眼,心裡有了決定。
當初,那個男人和他妹妹設下那麼大一個陷阱讓他往裡鑽,害得他丟了心,丟了在國內的舒適工作環境,錯過失去尋找母親的幾年時光。他讓自己這幾年的不痛快,現在他要全部討回來。
看他那麼意氣風發和志在必得,薛冬城忍不住輕輕搖搖了頭,給他敲了一棍子:“不管珊珊願不願意回那個家,她就要叫林珝一聲大哥。若是你對她還有那麼一點意思,你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他們的關係。”
其實上官騰和林珊,他一直都持有支持態度。郎才女貌,無論怎麼看都是極爲登對的一雙。可惜,他們如今……
這番話讓上官騰愣了一下,只是很快他又恢復了常態:“他們有什麼關係關我毛線事?”
暗笑一聲他的口不對心,薛冬城端起了茶杯,猛喝一口,起身就要告辭離開。他和林珊感情上的事,他這個外人不方便干涉,而且他相信,林珊有那份能耐降服上官騰。
這幾年林珊一直未交新的男朋友,就說明她心裡其實還有上官騰的位置。就是還不清楚,上官騰在她心裡是仇人的角色多一點,還是愛人的角色多一點?
“你怎麼就這樣走了?”
不太滿意他對河西案子流露出的諱莫如深的態度,上官騰又拉長了一張俊秀的臉。
出國幾年,他原來那些得力的下屬,基本全都調去了其他工作崗位,大哥上官塵表面上一副謙和的樣子,其實也就是等著看他的好戲,他不可能去找這樣一個人訴說有關工作上的事。老太太雖然與他住在一起,可她現在滿腦子裡就想著那個子虛烏有的曾孫,哪裡會有心思聽他講公事?
至於林珊,她除了對試管嬰兒有興趣之外,她就對陸風還有興趣!
一想到陸風,上官騰突然好奇今天他和林珊又在幹什麼?
昨天,他們和老太太在玩鬥地主,據說老太太輸了好幾萬。
對於上官騰的心有所思,薛冬城沒多大興趣,只是在快要跨出包房門口的時候,他特意說了聲:“如果寰宇真的決定競爭河西的案子,你和林珝註定都是輸家。”
“要我什麼也不做就投降,做不到!”
傲然的表明決心,上官騰也沒了心思再一個人留在這裡品茶。與其在這裡一個人無聊到胡思亂想,還不如回公司乾點有意義的事!
明亮潔淨的廚房裡,一身休閒裝的陸風,腰繫圍裙,手握湯勺,滿臉笑容的站在一隻正在咕咕響著的湯鍋邊上。經過這幾天的休養,他嘴角的浮腫已經消了下去,只是還有點淤青,有點影響他玉面神澤的俊顏。臉上那幾道深深淺淺的抓痕,被他用創可貼貼住,倒也顯得有幾分可愛和儒雅。
本來他的體型就不似上官騰那般雄偉高大,因爲此時身上多了一條圍裙,他竟然和站在身邊,拄著老太太柺杖的林珊出奇的相配。
當然,這只是在客廳觀望著他們很久的老太,一廂情願的看法。
如果不是林珊肚子裡懷著孫子的‘孩子’,她一定會撮合陸風這個外孫追求林珊。因爲陸風和林珊都是不將她放在眼裡的那類人。而且沒有母親疼著的陸風,也是該找一個能心疼他的女子來照顧他。
林珊會煲湯,會溫柔的撒嬌,也會肆無忌憚的發飆,這樣剛柔並濟的女子,最適合風趣幽默,卻又帶點囂張跋扈的陸風了。
可是……
惋惜的嘆了嘆氣,老太太傷起神來,她在考慮去在哪裡找一個跟林珊相似的姑娘來陪伴陸風?
“你在嘆什麼氣?”
拿著柺杖,林珊提著受傷的腳跳到了老太太邊上,一臉好奇的瞪著她。
那柺杖是老太太見她走路不方便借給她用的,可習慣了兩隻腳走路,對於輔助走路的柺杖她一直都適應不了。但凡有任何需要移動腳的,她都忍不住手拿柺杖,踢著腳跳著走。爲此,老太太說了她好幾次,可她就是經常忘記。
“你和騰兒我還可以稍微放下心,可風兒,我就不能不操心了。風兒今年都二十五了,女朋友都沒一個,我著急啊!”
瞥著廚房裡那道挺拔的身影,曲思思一臉操心的嘆息著。
雖說戀愛自由,可他也不能一直戀著林珊呀,他遲早都要開始屬於他自己的生活。可是目前看他那副癡迷的樣子,她很擔心。
比起老太太的擔心,林珊卻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你有空操那份心,還不如想想怎麼幫上官騰找個媳婦吧!”
“他媳婦不是你嗎?”曲思思立即糾正道,說完之後她才發現林珊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勁,而且這幾天她對上官騰的態度也不似以前那麼好了。他們該不是又鬧彆扭了吧?
“你和騰兒吵架了?”
曲思思有些昏沉的眼光,頓時又變得精光閃閃,那份精明,讓她一下子彷彿年輕了幾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