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躺在地面,管天齊的正面,對著陸思芊,一動不動,微風吹起他已干爽了部分的墨黑碎發,和著貼吻在他額頭的濕發,更彰顯了他的沉寂。
緊瞌的眼瞼,將他犀利冷冽的鷹眸掩蔽,黑而長翹的眼睫如振翅而飛的蝶翼,在他早已蒼白的臉上,投下了兩排淡淡的陰影,薄唇輕抿,安靜詳和。蹙緊的劍眉,痛苦而糾結。
那痛該有多痛?能讓一向不可一世惟我獨尊的鷹王,痛到昏厥?
陸思芊知道一定比自己身上的痛,還要痛上百倍。她已夠痛,撕心裂肺的痛,百倍之痛該是怎樣的痛啊?
“司……秋!”嘶聲厲叫,拖著疼痛難言卻早已千瘡百孔的身軀,陸思芊艱難地匍匐著向不省人事的管天齊,一步一步地挪去。
每一步的前進,都讓她感到痛徹心扉,卻又欲罷不能。
每一步的挪動,嘴里就情不自禁地喚一聲“司秋”,聲嘶力竭,催人淚下。
幾米遠的距離,常人只需輕松跨幾步便可走完,可對于傷痕累累的陸思芊而言,一句“艱難”豈能涵蓋她的痛和傷?
幾米的基數實在太單薄,幾千毫米似乎更貼切,同樣的距離,不同的的角度,換得不一樣的結局。
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
悲傷也是過,痛快也是過,快樂還是一樣過,既然如此,又何必陰郁悲傷、悲觀消極地渡過呢?
陸思芊,加……油!內心不斷為自己打氣加油。
“陸思芊,記住……別哭!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勇……敢!”管天齊的話也在腦際中響起,更助長了她的勇氣。
擦拭掉臉上的淚水,陸思芊昂了昂頭,抬高了下巴,一臉堅定,繼續努力向前爬。
天,漸漸放亮,陸思芊匍匐的身影仍鍥而不舍地移動著,指甲摳入地面的沙石里,早已變得血肉模糊,但她卻無暇顧及,心中始終有個信念支撐著她勇往向前。
“司秋,司秋,你醒醒!快醒醒!”哀傷地呼著喚著。
“不要嚇我,好不好?跟我說說話呀,你快起來跟我說話!”抱著管天齊的身體,扳正他的臉,不斷為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跡,痛苦地朝著他吼著。
“你不是說,從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深深愛上了我嗎?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起來愛我疼我呀……”
明明說好不會再哭不會再流淚,然而,心真的好痛好難過,眼眶熱得發燙,眼淚猶如煮沸了的白開水溢出了器皿,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你不能那么狠心,讓我愛上你,卻又要我眼睜睜看著你離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到最后,陸思芊已泣不成聲,抱著管天齊冰涼的身體,無限落寞地在清晨的朝陽下無聲地流著淚。
“爸爸,叔叔,快點,快點啦,就在前面!那個姐姐抱著哥哥在江邊不停不停地哭,哭得好傷心的。旁邊還有昨晚進村偷東西的那兩個賊,躺在地上不動了。我想那個哥哥可能是幫我們捉賊被兩個賊打死了,因為我看見他留了好多好多血,全身都是……”
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女孩拉著父親和叔叔邊走邊描述著自己看到的江邊情景,說得有些凌亂,卻也真實。
“嗯嗯,好了,你都說了好多遍了,爸爸知道了,現在不正趕過去嘛。”女孩的父親有些不耐煩,可能是聽到“死”這個字眼讓他煩躁吧。鄉村里的人比較迷信,一大早就見死人,真不吉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