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里,秦舒雅對著鏡子怨念深重地補妝,好端端的一張臉全都毀了,她聞了聞身上沾染上的莫名的難聞氣味,暗暗罵了一句“死小孩”,長得跟唐語欣像就算了,就連性格也一樣這么討人厭!
秦舒雅唯恐顧正祁等太久,急急走出來,迎面與一個男人重重擦肩而過,秦舒雅包里的東西灑了一地。
“抱歉,小姐,你沒事吧?”男人急忙彎下腰幫忙撿東西,一臉和善。
秦舒雅搖搖頭,勉強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沒事,先生,我自己來就好。”
兩人互相客氣了一番,男人不動聲色地起身離去,走到一處拐角,這才緩緩攤開掌心里撿到的手機。
“阿正!對不起,讓你等這么久!”秦舒雅像少女般奔向顧正祁,長發飛舞,氣喘吁吁。
“慢一點兒,別摔著。”顧正祁含笑扶住她,抬手按了按她額頭上的傷口,“你這傷得注意多休息,醫生說過不要吃辛辣的食物你要記著,我公司還有點事,我另叫了輛車來,司機會送你回家的。”
“可是……”秦舒雅心有不甘,她才跟顧正祁呆了不到一會兒工夫,這就又要分開?
“舒雅,你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溫柔,包容,善良。”顧正祁漆黑的眼眸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深情凝視她,他輕輕抬起手,輕輕撩動她凌亂的劉海,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從前。
秦舒雅心里被莫大的喜悅充斥著,她毫不猶疑地點點頭,含羞帶怯地上了司機的車。
眼看著秦舒雅終于離去,顧正祁臉上的笑意這才緩緩收斂,他雙手插兜,徑直拉開跑車門,踩下油門,朝著自己位于海邊的一棟別墅趕去。
金色沙灘,水天一色間,海鷗撲騰著翅膀從海面掠過。
顧正祁端著一杯伏特加,淡淡倚靠在走廊處,身上一件簡單的白襯衣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聽見腳步聲傳來,他微微側過頭,蕭文博拿著一份文件袋朝他走來,他臉上的表情十分沉重,沉重到令顧正祁忽然有些想笑。
顧正祁懶懶起身,“有多嚴重?”
蕭文博遲疑片刻,不敢多說,只是輕輕遞上文件袋,“顧總,我手下的人拿到秦舒雅的手機芯片之后,復制了她手機內的銀行轉賬記錄,刪除短信,通話錄音,以及修復了一些照片。情況,遠比想象中的要復雜……”
顧正祁沒有急于去接那包東西,他淡淡轉身,看著波濤洶涌的大海,忽然輕聲說道:“這棟別墅,原本是十年前,買來打算跟舒雅一起度假的。”
那時,她還是一個清純可愛的姑娘,總說有多么喜歡海,他為了滿足她看海的心愿,就在海邊置下了這處宅子,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帶她一起來這里度假,看看海吹吹海風。
可惜世事無常,總歸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現在,機會無處不在,只是她卻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她了。
“文博,這宅子,放著也不過是隨著時間慢慢腐朽而已。找個時間,把它賣了吧。”顧正祁擱下酒杯,拿起厚厚的文件袋,轉身走了出去。
蕭文博答應了一聲,怔怔地看著顧正祁的背影,忽然有些憐憫高高在上的他。
需要一手埋葬過去的回憶,有時候其實挺殘忍的。
傍晚時分,唐家的大門被人捶得碰碰直響,活脫脫跟進了土匪一樣。
幫傭上前打開門,門剛一打開,一抹紅色身影就閃了進來,一臉的委屈的對著客廳里的兩人喊道:“顧叔叔,唐阿姨,我想在你們這里借住幾天,拜托一定要收留我!”
唐雅定睛一瞧,這不是西門龔琳嗎?她笑著搖搖頭,知道女兒與這群丫頭交好,再加上向來都把她們當成自家女兒看待,便笑道:“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好不容易回家跟母親吃一頓飯的唐語欣被西門龔琳土匪般的動靜驚動了,她沿著手扶梯下樓,見西門龔琳身后堆著的四個大行李箱,頓時目瞪口呆。
“西門,你……又跟亞瑟吵架了?”
果不其然,西門龔琳眼圈一紅,“結婚這才幾年時間,他這么快就對我不耐煩了!成天就知道吼我,我在那個家是住不下去了啦!”
唐語欣聞言忍不住白眼上翻,“亞瑟會對你不耐煩?你少騙人了,一定是你無理取鬧,從家里偷溜出來了。老實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見瞞不過唐語欣,西門龔琳只好略帶窘迫地承認,“好啦好啦,告訴你就是了。昨天晚上我嘗試了一下最近流行的一個眉妝,原本以為他會夸夸我的,誰知道他居然看了一眼就嫌棄我了,說我長得兇。欣欣你聽聽,他怎么能這么說我?”
她絮絮叨叨的敘事風格令唐語欣十分頭痛,被偏愛的有恃無恐,這么多年了,西門龔琳也就仗著亞瑟的寵愛,一次又一次地任性而為。
唐語欣敢打包票,不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亞瑟就會找到這里,然后跟西門龔琳撒嬌求饒。
“樓上有現成的客房,你先上樓休息吧,我出去運動運動。”唐語欣指了指房間。
“欣欣,你真好!愛死你了!”西門龔琳狠狠抱住唐語欣,一臉喜悅。
夕陽西下,唐語欣圍著自家附近的公園跑了兩趟,這才喘了一口氣,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她忽然感覺身后始終有一道身影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唐語欣微微皺眉,忍不住跑動起來,那人的腳步明顯加快了,她腳步一轉,朝另一條小路走去,那人依舊鍥而不舍。
她心里漸漸發慫,不會是遇到什么搶劫犯之類的壞人吧?
唐語欣佯裝撿起掉落地上的毛巾,實際上順勢撿起了一塊石頭緊緊攥在手心里,忽然聽到身后那人輕輕笑了,“假動作太明顯,負分。”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有些錯愕,她緩緩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
“晨——哥哥?”黃昏中,她看著一身黑色連帽運動衫的男人,有些不確定地叫出那個名字。
男人抬手摘掉帽子,淡笑道:“是我。”
“晨哥哥,真的是你!”唐語欣又是驚又是喜,沒想到自己還有再見到他的一天,“你……”
她想問這些年他過得怎樣,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問了,想了想,笑道:“真的好久沒見了。”
“嗯。”廖玟晨淡淡應著,目光卻深深的看著唐語欣。
被他這么看著,唐語欣多少有些不自在,目光左右看了看,“啊對了,晨哥哥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也住在這周圍嗎?”
“你拿著這么大塊的石頭,是想用來砸我?”廖玟晨卻答非所問,握住她的手心,從里面摳出一塊石頭。
唐語欣臉一紅,想到剛才自己偷偷撿石頭,這一幕在他眼里看來一定蠢透了,不由呵呵干笑起來。
廖玟晨眉目柔和笑笑,伸手摸了下她頭頂,他看了看不遠處的一處長椅,輕聲道:“這么久沒見面,賞光喝杯咖啡?”
“這周圍可沒咖啡賣啊,要不改天……”
話音未落,他變魔術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了兩杯速溶咖啡,摸上去還是溫的。
廖玟晨笑了笑,“這樣你總沒有理由拒絕我了吧?”
唐語欣沒理由拒絕,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和他往長椅走。
公園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四周全都是帶著孩子四處散布的夫妻,喧鬧聲中,廖玟晨有些羨慕地盯著不遠處一個長得珠圓玉潤,十分可愛的小姑娘。
唐語欣喝了口咖啡,心中一動,突然問道:“晨哥哥,你,還是一個人?
“怎么?難不成還想給我介紹?”
“好啊,明天我就給你留意著!”唐語欣沒有猶豫,晨哥哥這么好的人,他應該有自己的幸福的,“晨哥哥你喜歡什么樣的?”
你這樣的……
心里回答著,面上卻懶懶一笑,不在意道:“再說吧。對了,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我?挺好的呀。”除了時不時會碰倒秦舒雅倒胃口,唐語欣暗自想著。
廖玟晨點了點頭,兩人再次相顧無言。
廖玟晨沒有問她這些年的事情,唐語欣松了口氣,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當年出事的事情,知道的話他應該會很傷心的吧?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不知道也好,她都已經活著回來了,那些事還是不要給別人徒增煩惱了。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了,廖玟晨并沒有勉強唐語欣留下,他遠遠地看著她走入萬家燈火中,默默地倚著長椅,點燃了一根香煙。
一個男人悄悄躬身走到他身邊來,“晨哥,咱們是今晚動手,還是明晚?”
廖玟晨撩起眼皮子冷冷掃了他一眼,眼中嗜血的冷光一閃而過,“你第一天跟我做事?這件事,越快越好!”
章魚忍不住撓了撓頭,匆匆離去。
廖玟晨從口袋里緩緩掏出一份被看過許多遍的報紙,報紙上,依靠在顧正祁懷里的秦舒雅笑得得意萬分。
他說過的,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唐語欣平靜的生活。
即便她不認同他的做法,可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理解他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