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臥室內再次迴歸平靜,只剩下了沈遇安和蘇時月兩人。
沈遇安先給蘇時月餵了兩口粥填胃,這纔拿了水和藥,給她喝下去。
中間蘇時月被水嗆住,差點把水吐在沈遇安的身上,但都被他皺著眉頭捱了過去,並沒有責難。
喝完退燒的藥,沈遇安不由分說撩開蘇時月的衣服,先給她的傷口位置上消了毒,又拿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塗抹了起來。
抹藥的時候,迷迷糊糊中蘇時月還是吃了痛,她咬著自己的脣瓣嗚咽著,豆大的淚珠一個勁兒的向下砸。
沈遇安一直控制著自己手上的力道不讓自己下手太重,給蘇時月上過藥,他自己也緊張出了一頭的汗。
無論是退燒藥,還是活血化瘀的藥,藥效都見的很快。蘇時月在睡著之前,手指沒有安全感的胡亂向空中抓了一番。
等她抓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心被溫熱填滿,這才漸漸停了動作,抓住那隻手不安的睡了過去。
……
沈遇安坐在牀邊,一直等到牀上躺著的女孩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緩緩地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心裡抽了出來,從椅子內站起身,站在牀邊,面色深沉的盯著她看了片刻。
轉身從臥室內走了出去,沈遇安下了樓,直接去了一樓的客廳。
客廳裡沈夫人幾人都在,正面色不一的坐在沙發上,氣氛顯得有些沉默。
沈遇安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又把視線重新移回沈夫人身上,“二姨,這麼晚了,您該去休息了。”
沈夫人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二姨,我送您回去休息。”沈遇安走上前去,想把沈夫人從沙發裡扶起來。
“你有什麼話,現在就當著我的面兒說吧,不用遮遮掩掩的!”沈夫人雖然沒有接受沈遇安的攙扶,但終於還是接了他的話,冷冷的哼了一聲。
客廳內除了沈夫人、沈管家之外,沈眠風和程微瀾也都在,一左一右的坐在沈夫人的身邊,此刻都與沈夫人一同盯著沈遇安看。
“和您沒關係,這些事我自己會處理好。”沈遇安臉上的神色很淡,“二姨,我知道您肯定不會讓人打她,但是你不指示,卻有人這麼做了,我只能認爲是這些傭人們自己的意思了。”
“我說的對嗎,沈管家?”
沈遇安說著,眉峰一轉,深如寒潭的黑眸突然看向了站在沈夫人身後的沈管家身上,目光鋒利如刀。
“大少爺……”沈管家的額頭上迅速冒出了一層冷汗,他被問到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沈夫人。
“不想說?”沈遇安看著沈管家,冷笑了一聲。
他隨後頗爲不耐煩的隨手一點,叫了旁邊一個拼命縮著頭當鴕鳥的傭人回話,“那你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少爺……我……我……”傭人抖了一下,臉上血色褪盡,連連搖頭。
“不說的話,現在你就可以從這裡滾出去了。”
“遇安,你到底是要做什麼!非要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嗎!”沈夫人“騰”的一下從沙發裡站起身,幾步走上前,指著沈遇安怒聲道。
“二姨,我只是覺得,家裡的傭人們似乎都太有主意了一點,在你眼皮底下都還敢做這種虐待人的事情,那指不定背後裡還怎麼下三濫。”
沈遇安講話時候,每一個字都極其有力,冰涼的語氣,沉重的鑿進了在座的每一個人心裡。
沈夫人聽了他的話,臉色雖然依舊不好,但很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小月的身上有鞭子打過的痕跡。”沈遇安盯著沈夫人看,又補充了一句。
“我打她做什麼!”
“那就是了,這件事跟您沒關係,您早些休息。”沈遇安說著,面色未變的走上前來,扶著沈夫人,“等會兒我泡了牛奶給您送上去,睡前喝有助於安眠。”
沈夫人還想拒絕,但不由分說的被沈遇安送去了自己的臥室。
沈遇安如他所說的那樣,又下了樓,親自泡一杯牛奶,加了一塊方糖,給沈夫人送到牀邊。
親眼看著沈夫人把牛奶喝下去,他臨走之前,最後留下一句話,語氣沉穩,神色出奇的冷靜。
“二姨,沈管家是你身邊的老人了,他走了,你用其他人用不習慣,所以我一定會留著他。”
“但是家裡的其他人,可不會像沈管家那樣幸運了。”
“他們連,動了家裡人就是死路一條這種簡單的道理都沒有記住,那明天一早,這些人就可以收拾東西滾了。”
……
從沈夫人的臥室裡出來,滿身戾氣未平的沈遇安在走廊裡恰巧遇到了沈淮。
不,應該說是沈淮就是在外面等著他的,門聲一落,黑暗中見他出來,沈淮便語氣平靜的同他說了一句,“遇安,跟我來書房一趟。”
……
父子兩人在書房裡談了很久,等沈遇安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他直接去了蘇時月的臥室。進了屋之後也沒有開燈,反手關上了門,走到牀邊輕輕地坐了下來。
女孩依舊一無所知的躺在牀上,深深淺淺的呼吸著,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看上去睡得並不安穩。
沈遇安抽了紙巾,伸出手替蘇時月把額頭上的水珠都擦去。
黑暗中,女孩的輪廊有些模糊,但這並不妨礙沈遇安靜靜地看著她,腦子裡睡意全無。
在他坐著的這段時間裡,蘇時月翻了兩次身,踢了三次被子,小聲的低喃了四次。最後都被他將被子拿起來,重新蓋回到她的身上。
蘇時月最後一次翻身的時候,從口袋裡掉出來一個什麼東西落在了牀上,咕嚕咕嚕的滾到了沈遇安的手邊。
沈遇安擡頭看了一眼,見蘇時月身上的被單沒有掉下來,還蓋得嚴嚴實實,就轉而伸出手,把從滾落到他手邊的東西撿了起來。
起初他還沒看出什麼名堂來,只覺得這東西有些眼熟。
越看沈遇安越覺得這布藝小熊掛墜似曾相識,將它翻了個面,在看到上面用金色絲線繡著的名字之後,他抓住掛墜的手倏地收緊,用力之大,骨節開始發出“咔擦咔擦”的令人牙酸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