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嗎
顧清歌愣在那里。
冷漠的,無情的,蠻不講理的,野蠻的霍建亭她統(tǒng)統(tǒng)都見過,獨獨,不曾見過這般的霍建亭。
心上一道裂痕驟然劃開,生生把一顆完整的心切出一條縫來。
雖然霍建亭說了那晚不是她的錯,巴掌也打過了,可并不代表他們之間還可以回到從前。
回不去了。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人世傯倥,時光荏苒,他和她之間隔著的又豈是千山萬水。
她怔住。
垂眸,斂住情緒,把心頭那股沖動壓抑下去,隨后,一點點又重新抬起眼,正視他。
“霍建亭,請問有什么方法可以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霍建亭愣神。
整個人僵在那里,握著她的手,突然冰冷。
他可以接受任何她提出來的要求,不管是打他也好,罵他也好,就是不要這樣的和他撇清關(guān)系。
她早已住進(jìn)了他的心底,一旦離開,那半縷陽光也就隨著她一起消失了。
其實,潛移默化中,顧清歌已然駐進(jìn)了他的心底,甚至是駐進(jìn)了他的生命里,只不過,他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而已。
明明是那么溫和的話,那么燦若夏花的笑臉,他的心,為什么撕扯的厲害?
“清歌,不要這樣對我…”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呢喃,又像是小聲的哀求。
現(xiàn)在的他,早沒了往日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留在他臉上的,是一派頹廢和悲傷。
趁他不留神的空當(dāng),顧清歌抽回自己的手,一本正經(jīng)的看向他,“霍建亭,我不想再見到你,有生之年,我寧可自己瞎了,殘廢了,也不想再看你一眼…”
霍建亭一張俊臉立時變作慘白。
如喪考妣。
她竟然這樣討厭他…
他空有一身力氣,卻半點也不敢用在她身上。
他的悲傷,他的挽留,她統(tǒng)統(tǒng)看不見。
她要的,是兩清。
他不要和她兩清,他不要這樣就放開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狹小的車廂里,他突然就伸手抱住了她,抱得緊緊的,一點也肯松開。
“清歌,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就一次機(jī)會,讓我彌補我犯下的錯誤,好不好?”
顧清歌被他抱的死死的,掙也掙不開,推又推不動,一張俏臉已然成了緋紅色。
她猶豫的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霍建亭,如果想我給你一次機(jī)會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她一句話,他頹廢的臉突然散發(fā)出光芒來,就像是這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視線急不可待的落在她身上。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yīng)?!?
突然揚起希望的臉落在顧清歌的眼睛里。
這樣的霍建亭,讓她不敢正視。
那放低身段的模樣,是她從不曾見過的。
許是她說的話讓他高興的原因,他沒有再箍著她,而是放開了她,安靜的坐在她身旁。
車子平穩(wěn)的在大道上行駛著,兩旁高大的喬木不停的向后退去,這個季節(jié)暈染了秋天的蕭瑟,連帶著天都清涼了許多。
藍(lán)色的天,像藍(lán)絲絨一樣美麗,透著股子清冷。
一如她現(xiàn)在的心。
顧清歌深吸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現(xiàn)在霍建亭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確實有些讓人同情。
但她不是廢品收購站,也沒有義務(wù)對她的前夫再保留些什么。
車窗外,很好的陽光投進(jìn)來,落在他的臉上,一半陰影,一半陽光,那雙帶血的眸子卻讓她心疼。
昨天夜里,季盛東送他去醫(yī)院的時候,她就站在窗臺前,很不幸的,她目睹了這一切。
看到那個男人倒在雨地里時,她的心,竟然又一次沒出息的痛了。
也許這就是愛。
愛一個人,便是恨不徹底,痛不徹底,就是離不開,棄不掉,舍不得。
就是咬牙切齒,傷透五臟六腑,卻還是執(zhí)著的等著那個人,不離不棄,無怨無悔。
霍建亭于她而言,就是那個人。
恨不得,打不得,罵不得,卻又偏生的恨著,糾結(jié)著,不知道把他放在心上哪一個位置的那個人。
如今時光可以倒流,再回到三年前,她依然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嫁給這個男人。
哪怕僅僅是他身后那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只要這樣默默的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他,就已經(jīng)足夠。
六年來,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可是他的世界里呢?
裝下了太多的人,獨獨,卻沒有裝下她。
斂去那一抹哀傷,她平靜的和他對視著,“霍建亭,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jī)會…”
“但我的條件是,你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
一顆滿是希翼懸在半空中的心突然間就碎裂開來,仿佛被密匝匝的子彈穿膛而過,又密又急的子彈打在心口上,到處是血淋淋的痛。
他痛到不敢呼吸,如灰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的眼,“顧清歌,你這叫什么條件?!”
“說給我機(jī)會,又不讓我看見你…”
“這機(jī)會等于沒給…”
“這對我不公平…”
霍建亭從來不知道,在顧清歌的面前,他竟然會這樣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她有一丁點兒的不高興。
他的隱忍和憐惜成了他最無力最蒼白的武器。
果然,在顧清歌面前,他開始潰不成軍。
一拳重重打在她身旁的真皮座墊上,饒是這真皮座墊質(zhì)量好,也被他打出一個大窟窿來。
這一拳打下去用了多大的力氣,可見一斑。
顧清歌被他的拳頭嚇得一震,隨即又明白過來。
看這男人剛才的架勢,她還以為他會吃了自己呢。
不成想,那一拳,間是打在了她身后的座墊上。
看著這張素雅的臉,霍建亭第一次有一種無力感。
他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如果按照她剛才說的,不再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那么他只有死路一條。
心上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他的痛神經(jīng),明明只是一句話,卻可以讓他痛得死去活來。
“清歌,你不能這么對我…”
“求你…”
霍建亭眼底的那抹哀傷和失落沒有逃開顧清歌的眼,她一直以為,這個高傲的男人是不會低頭的,卻不想,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的情愫在腦海里盤旋。
她仍然是在意他的。
或許是愛他愛的太久了,長期以來的奴性在作祟,看著那男人好看的眉眼皺起來,她的心也跟著莫名一緊。
“顧清歌,你如果不讓我見你,我就從這車上跳下去!”
霍建亭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竟然打開了車門。
前面一直充當(dāng)司機(jī)的王三五嚇了一大跳,急忙踩下剎車。1de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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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您怎么能這樣?”
這段時間以來,自打沒了嫂子,老大就沒正常過。
如今嫂子回來了,老大還是這么的不正常,要怎么辦才好?
霍建亭卻把自己的配槍拿了出來,頂在王三五的頭上,“給我繼續(xù)開,再開快一點!”
王三五試圖勸說他,“老大…”
“這是命令!”
王三五剩下的話,全部淹沒在霍建亭這句話里。
老大的命令,他不能不聽,可又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大自尋死路,他只好把求救的視線對向后視鏡里的顧清歌。
“嫂子,您到是說句話啊…”
顧清歌卻沉默了。
她能說什么?
說這男人可以像以前一樣,任意的欺負(fù)她?
又或者可以跟從前一樣,任意的踐踏她?
顧清歌說不出來。
失了神的瞳孔望著霍建亭,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會這樣做。
價值不菲的豪車一扇門被打開,再往前走,就是一座高架橋。
橋底下,是翻涌的江水。
這男人瘋了!
王三五沒辦法,只得照做。
霍建亭的視線又一次落在顧清歌身上。
“清歌,是不是還要我消失在你眼前?”
“如果這就是你要的選擇,那我寧可現(xiàn)在就從這里跳下去!”
車門大開,風(fēng)呼呼的吹進(jìn)來,吹亂顧清歌的頭發(fā),發(fā)梢打在臉頰上,帶著讓人眼眶發(fā)疼的痛楚。
霍建亭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間。
其實,他的生死,與她何干?
可是為什么,她的心會那么緊張?
生怕這個男人就這樣跳下去。
她有些遲疑的望著這個男人,雖說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可是,拿自己生命開玩笑這種事,他還是不會做的吧?
說實話,她有些不太敢相信霍建亭會跳下去,有一大半的心態(tài)是看戲。
當(dāng)她看到霍建亭真正準(zhǔn)備好跳下去的時候,想挽留,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
清不講般驟。就在他往外跳的當(dāng)口,她伸出手去,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他,卻只是抓住了他的手。
他大半個身子被車子往前拖著,鞋子早已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
顧清歌慌了。
那顆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死死握住霍建亭的手,一絲一毫都不敢松開。
那一刻,她清晰的看到霍建亭眼中的驚喜。
“清歌,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因為是在高架橋上,風(fēng)又大又密,加上車速又快,霍建亭的褲子刮在一旁橋上未掩住的鋼筋上。
哧啦…
褲子已然壯烈犧牲了。
這會的霍建亭,穿著半截褲子,下面碎碎零零的一片又一片的碎布顯示著她剛才的舉動有多嚇人。
顧清歌嚇白了臉,急忙叫王三五停車。
車子拖著霍建亭又向前滑行了幾百米,才堪堪停下來。
等到王三五和顧清歌一起把霍建亭再次扶上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兩條小腿上鮮血淋漓。
血肉一片模糊。
這男人,怎么可以這樣虐待自己?!
把霍建亭扶回到車廂里以后,顧清歌沉聲命令王三五,“快開車,去最近的醫(yī)院…”
她的焦急寫在臉上,下意識的,她把自己寬大襯衫的一角撕下來,撕成一條一條的,替這男人包扎。
她本來就是個醫(yī)生,這點急救措施還是有的。
看到她在撕自己衣服的那一刻,霍建亭的眼眸中有淚光閃現(xiàn)。
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傷口,直接把顧清歌抱在懷里。
“老婆,我的好老婆,你還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驚喜,興奮,開心這幾中情緒在他身體里混合,發(fā)酵,開出一朵甜甜的花來。
他的霍太太,到底還是那么的在意他。
即使是打了全勝的仗,也不如這一刻來得令他動容。
揚開雙臂,把她緊緊抱在懷中。
“清歌,不要拋棄我,不要不要我…”
“你是我老婆,唯一的老婆…”
說到底,還是在意她,先前種種,不過是氣他而已,如今這情形,她還能再說什么。
試著用力推開他的懷抱,卻被他抱的更緊。
“小歌兒,不要掙開我,以后,不管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
“只有你是霍太太,唯一的霍太太…”
興奮之余,霍建亭已然不知道說什么了,連自己身上的傷都不顧了。
從小到大,上過無數(shù)次戰(zhàn)場,這身上,也有無數(shù)條疤痕,但這一次的受傷,卻讓他覺得是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因為他善良的霍太太,到底還是沒有拋棄他。
這一刻,顧清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眼淚莫名其妙的就跑了出來,她伏在霍建亭懷里,死命捶打著他。
“霍建亭,你這個混蛋,你怎么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
“你要是死了,你讓霍伯伯怎么辦?”
“你讓我怎么辦?”
他不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有多讓她害怕,如果她沒有及時抱住他,如果他就這樣摔下去,后果會是什么?
她不敢想像。
劫后余生,如果不是確實感覺到她的懷抱,她真的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如果霍建亭跳下去了,她要怎么辦?
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辦?
她只有哭泣。
恨自己的沒出息,恨這個男人對他自己的冷酷。
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
霍建亭笑了。
一臉胡子遮住了大半張俊逸的臉,灰白色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干裂的唇瓣上還帶著血珠,眼底布滿血絲。
可這個男人,此時此刻卻在笑。
緊緊抱著他的女人,無聲的笑了。
她還在…
她沒有放棄霍先生…
他的霍太太,終于肯向他敞開心扉了。
很快,顧清歌就停止了哭泣,把剛才撕好的布條纏繞在他受傷的兩條小腿上,替他止血。
她輕柔的小手不時的接觸到他全是肌肉的小腿,那輕柔的觸感,不由得讓他想起什么來…
嘴角向上彎成很好看的弧度,任由他的女人包扎著他的傷口,眉宇間,卻全是一副幸福的模樣。
顧清歌的手法很嫻熟,很快就替他包扎好了傷口。
在她起身坐好的時候,突然又落入那個霸道的懷抱里,男人的眼底是濃烈的相思。
“清歌,不要再離開我…”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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