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總是要這么誣賴我,羞辱我?”
“我誣賴你?姚夢琪,你還敢再卑賤一點嗎?”夜寒軒不恥。再跟她吵下去,他難以保證自己不會失控站起來掐死她。惱怒,“推我出去散步。”
“小恩還沒醒,我要留在家照顧他。”
“很好的借口!你應該清楚,小恩能照顧自己。不能自理的人,是我!你不覺得,我更應該受到照顧嗎?畢竟,我會落到這種地步,完全是拜你所賜!”
“……”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這么難聽了,姚夢琪還能怎么樣?只有默默鎖了門,推他出去散步。
郊外的小鎮,空氣很清新。早上天氣很涼,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樹葉一半綠一半黃。冰涼的空氣侵襲著單薄的衣服,姚夢琪經不住打了個幾個寒戰。忙蹲下身,給夜寒軒蓋上毯子。
他突然笑了笑,“真把我當殘疾伺候了。”
“……”她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他眼里,褪去之前尖銳的寒意,不再讓他感覺那么難以忍受。
但,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內心很不安,心弦一直緊繃著。
“你現在很痛苦吧?恨我,想逃離我。卻因為愧疚,不得不留在我身邊,照顧我這個殘疾人。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對嗎?”
“……”姚夢琪不止該怎么回答,半晌,才開口。“我是很想逃離你,可我不能。這是我犯下的罪責,應該由我來彌補。無論你怎么對我,我都不會走。”
“是嗎?說的可真好聽。那只是因為才剛開始,不出一個月,你就會厭倦我,急著逃離我,找另一個男人。不過,我勸你死心,我死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我知道。”她苦笑。他的性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恨起來,能把人往死里折磨,她根本逃避不了這噩運。
“知道就好,免得白費心機。”夜寒軒冷冷地哼了聲,望向天空,樹梢上零星掛了些枯枝,在風中簌簌顫抖。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忽然就想起了些什么,內心一陣觸動。
“還記得兩個月前,在我家樓下散步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上一輩的事情。為你瘋狂,執迷不悟,低身下氣求你回到我身邊。”目光落在她身上,透出些許恨意,聲音比空氣更加冰涼。
“但你殘忍地拒絕了我,不帶任何猶豫!我為此痛不欲生,覺得你是世界上最殘忍無情的女人。”
“你猜,如果那時候你重新接受我。在我知道我父母的死因后,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折磨你?”
“……”姚夢琪顫栗著,也不知因為天氣太冷,還是他說的話,總之覺得全是冰涼冰涼的。
這個問題,她不想回答,但在夜寒軒威逼的目光中,還是吐出一個字。“會!”
盡管是他預期的答案,但夜寒軒仍不免覺得失落。感覺過去的真心付出,在她看來根本不算什么,她不曾相信他。
他的目光更緊了,“如果我說不會,你會相信我嗎?”
“……我不知道!”
“呵,不知道?很好的回答!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曾經也這么問過自己,答案是,會!”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在姚夢琪略微震驚的目光中,夜寒軒認真道:“那時候,我很愛你,你就是我的全世界。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下仇恨,當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去計較,我只要你。”
姚夢琪承認自己當時確實很意外,但冷靜下來,不免覺得不可相信,搖搖頭,“你做不到!我很清楚你的性格。即便你暫時能不計較,心里始終不可能放下仇恨。遲早有一天,你會報仇!”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了解我?”夜寒軒語氣譏諷,以此掩飾受傷。
原來,他曾經付出的那些,根本換不來她的信任。既然如此,他曾經掏心掏肺做那么多事情,又有什么意義?到頭來,她對他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根本就不了解他。
“如果那時候你知道那些恩怨,還會一意孤行,嫁給顧絕嗎?”
姚夢琪看著他,猶豫片刻,說出的話卻很堅決,“會!”
堅決到令夜寒軒痛苦,震怒,臉色一下就變得鐵青,風雨欲來,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你就這么愛他?”
“……與他無關!上一代的罪孽,不是我造成的,不該由我背負,我沒有那個責任。”
他陰森磨牙,“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你什么時候會有這么迂腐的想法?總之,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就不會去承擔責任。我已經活得很累了,不想再背負太多。”
“你以為,一句不是你做的,就能夠一筆勾銷?未免太天真了。你們姚家人,都這么無恥!如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愛我,我就放下仇恨,你會怎么選擇?”
夜寒軒不知自己是否真能做到摒棄仇恨,但此刻,他渴望她的答案。
或許,她的一句愛,就能將他的恨意瓦解,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也很痛苦。
明知不可能的事,為什么他總執意糾結,就是不肯放手?
姚夢琪苦笑,“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七年前,包括這段日子,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已經牢牢印在我腦子里,我忘不了……即便我們再在一起,也回不到從前。”
夜寒軒突然心急地抓住她的手,“如果我說可以……如果我說只要你愛我,我就停止復仇……”
他眼神充滿了緊張、期待,好像整個生命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生死。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為什么會那么失控,那么瘋狂,摒棄長久以來的仇恨,一心只想和她在一起。
大概是受盡折磨,他太痛苦了,已經不想再這么辛苦地彼此折磨下去。所以,他寧愿自己先放棄。
只要她答應,他立刻就向她坦白,好好和她在一起。
可姚夢琪只覺得荒唐。在他做出那么多泯滅人性,殘忍無情的事情后,憑什么認為她會愛上他?太可笑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冷淡地看著他。“我做不到!時隔七年,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夜寒軒的心徹底跌入谷底,爾后自嘲自己的荒唐可笑。他明知道結果,不是嗎?怎么會傻到說出這種話!再一次卑微乞求她,成為她眼里的笑話。
他冷冷地笑起來,目光如刀。“好,很好……我會讓你永遠記住這一天,讓你后悔,今天當我放下自尊,放下仇恨求你回到我身邊時,你再一次傷害我。”
他的眼神令姚夢琪恐懼,仿佛能預見自己因他的折磨痛不欲生的樣子。她不愿他們之間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夜寒軒,我……”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一個字。推我回去!”
“……”她自知多說無益,索性緘默,這個冬天的空氣,更加冰涼刺骨。
兩人無言回到家,花園的小門竟然是開著的,姚夢琪心頭一驚,難道小恩跑出去了?很快她聽到屋里傳來女人瘋狂的尖叫,“他們去了哪里,快說……你這個雜種,我弄死你!”
夜子萱!
姚夢琪慌忙沖進去,夜子萱正掐住姚俊恩的脖子來回搖晃,他的雙腿已經離地,拼命亂蹬,眼睛發白。
“小恩——”她撲上去奪回姚俊恩,一把將夜子萱推開好遠,她直接摔倒在地。
“小恩、小恩你沒事吧?”姚夢琪焦急地問,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看著他脖子上兩道勒痕,她心疼得要命,殺人的心都有了。“小恩、小恩你快醒醒,麻麻在這……”
姚俊恩重重咳嗽了幾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麻麻,你回來了……”眼淚一下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小恩好害怕……她是個瘋子……”
“小恩不怕,麻麻在,不會讓人傷害你!”姚夢琪轉頭,赤紅著雙眼,咆哮。“你有什么沖著我來,別對孩子動手!”
小恩是她的命,任何人敢傷害他,她就算死也和她拼了。
夜子萱也撞得不輕,吃力地爬起來,“這個雜種,就該死!我要你們全家死光死絕!”
“子萱,閉嘴!”
一聲冷斥在身后響起,夜子萱轉頭,看到夜寒軒坐在輪椅上,顧不上發怒,慌張地問:“寒軒,你怎么了?怎么坐在輪椅上?”
夜寒軒沒做聲,夜子萱一直焦急地問個不停。
姚夢琪把姚俊恩抱回房間,關上門出來,忍著怒氣。“有什么事到外面說,別嚇到孩子。”
夜子萱恨恨地回頭,眼里能滴出血來,指著姚夢琪。“是你!是你把寒軒害成這個樣子的對不對?你這個該死的賤人,拆散我們家庭還不夠,現在還想害死寒軒嗎?你究竟要怎么才能停手。”
她不知作何回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人都這樣了,你還說不是故意的?我跟你拼了。”夜子萱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披頭散發沖上去和姚夢琪拼命,抓住她的頭發,狠狠踢向她的肚子。
她發起狂來,實在太可怕,連姚夢琪都無力招架,只能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