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因?yàn)樗寄钕鹊郏@幾日一直郁郁寡歡,食欲也明顯不佳,宮中上下無不感念太后對先皇的情深意重,也憂心太后娘娘年紀(jì)大了,長此以往身體會受不住。
皇帝兒子知道后也有些焦急,自從上次撞破強(qiáng)勢如鐵的母后也有正常女子脆弱無助的一面后,跟她的關(guān)系就親近了不少,也時常到太后宮中請安盡孝,雖然母后還是對他肅著一張冷臉,但他就是覺得自己的母后對他慈愛了不少。
在得知母后有些想念在楊家做閨女時吃的私家菜后,特準(zhǔn)了楊家一位擅長廚藝的婢女進(jìn)了長生殿的小廚房。
那位擅廚的婢女來了后,太后娘娘的食欲明顯好了不少,精神頭也好了許多,聶承軒一時龍顏大悅,對著那個小宮女大大地賞賜了一把,自己也賴在長生殿陪他的母后吃了幾次楊家的私家菜,嗯,味道還挺不錯的嘛。
……
楊雁蓉剛剛送走這個便宜兒子,就有鳳鳴殿的眼線來報皇后這幾天有些異常,她思索片刻,決定讓人請皇后來一趟長生殿……
這個皇后的性情和記憶中的人真是有點(diǎn)不太一樣,上次聽到自己提到晚上皇上會到她那兒就寢,她的神色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起來。
果然,當(dāng)晚鳳鳴殿就傳出皇后身子有恙的消息,為了不過病氣給尊貴萬分的皇帝陛下,賢惠大度的皇后請皇帝兒子去了美艷的王美人那兒,就連平時見到皇上也是能躲就躲。
聶承軒雖然也感覺到了皇后對他不如以前那樣上心,心底隱隱有些不喜,但看在自己母后和楊家的份上,還有他也確實(shí)不太喜歡這個性情懦弱和木納的妻子,所以暫時不打算去追究什么?
正思索間,皇后楊九妹已經(jīng)來了,她對自己一邊躬身行禮,一邊甜甜的道:“臣妾給母后請安,母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快請起,傻孩子,母后不是早就說過,只有咱們自己人的時候就不要這么多禮了。”
“可是禮不可費(fèi)啊,母后!”楊九妹謹(jǐn)慎地對著左右的宮婢瞧了一眼,嬌俏一笑。
“你這孩子,呵呵,真是太懂事了。”楊雁蓉眸光閃了閃,轉(zhuǎn)頭對著身旁侍候的湘竹溫言道:“湘竹,你去小廚房吩咐瑞珠多做幾道楊家的私房菜,皇后也好久沒吃過家里特制的菜式了,一定非常想念。”
“是。”
待湘竹走后,她又打發(fā)了貼身的映雪帶著殿中的宮婢們都出去。
氣氛有片刻的凝滯,楊九妹的臉上還掛著笑意,握著茶杯的柔夷卻有些顫顫微微……
“說,你到底是誰,還不從實(shí)招來。”楊雁蓉突然聲色懼厲的喝道,凌厲兇狠的樣子哪還有剛才對娘家侄女的半點(diǎn)慈愛。
楊九妹驚得手中的玉杯“啪”地一聲落在地上,臉上慌亂之色盡顯,眼神更是閃躲的游移了兩下,底氣有些不足卻還是強(qiáng)笑了兩下:“呵……呃,姑母您說什么呢,九妹是您嫡親的侄女呢,難道您不認(rèn)識了嗎?”
“還敢糊弄哀家,正是因?yàn)闂罹琶檬俏业沼H的侄女,哀家才對她懦弱、敦厚的性情了如指掌,你再看看你自己機(jī)靈聰穎,雖說有些地方掩視得不夠好,但比我那侄女還是強(qiáng)太多了,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她。”
楊雁蓉帶著女王般的強(qiáng)悍威壓一步步把這個隨著她的話,不斷后退,臉色也變了又變的女人駭?shù)冒c軟在地上。
“就,就算是這樣,你,你也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我,證明我是假的……”
楊雁蓉斜眼瞅著那個癱軟在地上的女人,明明害怕和慌亂得要死,卻還是死鴨子醬嘴,不到黃河不死心,呵,她不由得邪惡的勾了勾唇角,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俯視道:“是,哀是沒有證據(jù)證明你不是楊九妹,可惜,可惜某個人睡覺愛說夢話,什么“穿越啦”什么“我不是皇后啦”等等奇怪的字眼冒出來。”
完了,完了,楊九妹的臉色慘白,她咽咽口水,雙眼一翻想暈卻怎么也暈不過去。
“怎么?想裝死、裝暈騙人呀?呵呵,哀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說我現(xiàn)在把你這個占據(jù)我侄女的妖物用火燒死怎么樣?嗯?”惡魔般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不,不要,你要是把我燒死了,你侄女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她現(xiàn)在說不定在我那個世界的身體里活得有滋有潤呢!”聞言,楊九妹本能地激動叫道,一抬臉就撞進(jìn)一雙充戲謔的笑眸里,隨既殿中響起了那個女人女王般的大笑聲。
時間匆匆而過,轉(zhuǎn)眼已是半月。
宣政殿內(nèi),聶承軒一臉嚴(yán)肅地翻閱著手中的密奏,林生更是畢恭畢敬地侍伺在其左右,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天子的臉色,那張俊朗的臉龐好似因奏折上的內(nèi)容露出一絲愉悅。
片刻,他放下手中的奏本,閉上星目靜靜地靠坐于龍椅上,眉心因思索緊緊地擰成一個川字,忽而又舒開,帶著一臉的肅靜與沉思。
林生對著這個從小就跟隨的主人,一時也有些納悶,摸不清這位不怒自威的年輕帝王這會兒到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小林子,你說咱們大晉國的鎮(zhèn)北大將軍到底是怎么個想法?”半響,寂靜的宣政殿響起了年輕帝王幽幽的尋問聲。
“呃……這個?奴才愚鈍,實(shí)在是不知其意。”林生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本密奏,小心翼翼地道。
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只需聽命于主子就是,不需要有太多的主見來顯示自個兒比主子還聰明。
何況這個問題實(shí)在是太敏感了,小主子雖然現(xiàn)在很忌憚手握大晉國百萬兵權(quán)的大將軍,但大將軍同時也是小主子的親舅舅……
以他對這個從小就侍伺的主人的了解,小主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是想找一個自己人傾訴一下煩惱罷啦,自己只需做一個合格、體貼的傾聽者就好。
“高建榮密報來奏,朕那位老謀深算的舅舅近日對他稱贊不已,更是連連提拔、委已重任,現(xiàn)今已經(jīng)讓他做到了只屈居于他之下的右將軍之職。如果計劃不生變,高建榮不久就能取代舅舅成為新一任的鎮(zhèn)北大將軍了。可是前陣子,舅舅還極力的打壓他,把他一貶再貶,就差去做了火頭軍了,難道舅舅本身就很欣賞他,是覺得他年紀(jì)尚輕、閱歷也淺,需要精打細(xì)磨一下這塊美玉,這才讓他多多歷練從底層做起的?”
可是憑舅舅的本事,舅舅應(yīng)該早就知道高建榮是他的人啊,難道高建榮已經(jīng)被舅舅收買了?達(dá)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協(xié)議?所以舅舅才會這么放心的用他?
不,不對,既然他敢用高建榮,就掌握了高建榮絕對不敢背叛他的軟肋,高建榮是絕不會背叛他這個大晉國的皇帝的。
聶承軒想到這里,眉心不由得又緊了幾分,這高建榮也是出系名門,是他千挑萬選,在青年才俊這一輩中特意提攜出來的心腹,也是打著將來讓他頂替權(quán)勢太過的楊氏一門的主意。
雖說楊家是他的母族,他能坐上這個位置舅舅和母后確實(shí)功不可沒,但臥榻之下啟容他人憨睡,這個天下終究是姓聶、而不是姓楊。
楊家已經(jīng)日漸壯大,功高震主不易于掌控在手中,大晉國上至高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楊氏一門赤膽忠烈、為國家為人民立下了赫赫功勛,而楊遠(yuǎn)庭足智多謀、威震四方的不朽戰(zhàn)功更是聲名遠(yuǎn)揚(yáng)。
楊家這門外戚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除的時候,他要做一個合格的帝王,就絕不允許將來權(quán)臣有顛覆朝綱的可能。
隨著主子的話,林生也皺了皺眉,前陣子那高大人不是還密報來奏說咱們這位鎮(zhèn)北大將軍大力打壓他嗎?怎么現(xiàn)在又這么重用他了?
聶承軒不想再去深究那個怎么了想不通的問題,他微鎖的眉目舒展開來,突然睜開雙眼,黑暗的眸子沉了沉,對著這個近身的心腹淡淡地問:“對了,湘竹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湘竹那丫頭傳話說太后娘娘因?yàn)樯洗螇粢娤鹊酆螅郧榫蛙浐土嗽S多,常常打扮成先帝以前喜愛的模樣,憂傷地在寢宮里一坐就是半天,有時甚至拿著先帝爺賜的飾物……”林生見這位主子的臉色越聽越難看,嘴里的話也越說越小,最后很有眼色的閉上了嘴。
“嗯……叫長生殿里的奴才好生伺候著,母后若是有個好怠,朕唯他們是問。”聶承軒肅著一張臉,厲聲道。
林生只覺得背后一寒,帝王的威勢下,他只能卑躬屈膝、驚若寒顫地低頭應(yīng)承著。
忽而,一個倩麗的身影出現(xiàn)在聶承軒的腦海中,心里的煩悶好似也被她沖散了不少,想到上次他們那場美好的相遇,薄薄的唇角忍不住勾勒出一個溫暖的弧度,隨即吩咐道:“林生,快去準(zhǔn)備一下,朕要出宮……”
見此,林生擦了擦額角的虛汗,徹底感受了一把帝王的喜怒無常……
……
長生殿
楊雁蓉摒退了左右,正立于桌案前,提筆專心地臨摹著先帝爺?shù)淖仲N,時間一點(diǎn)一滴過去,只見雪白的宣紙上字跡蒼勁有力、頗具氣勢,一筆一畫莫不得于字貼上的八分真?zhèn)鳌?
“太后娘娘,休息片刻吧。”瑞珠托著茶點(diǎn)進(jìn)來時,楊雁蓉正好臨摹完前任渣夫的字貼。
“好,哀家就聽瑞珠的。”楊雁蓉擱下筆墨,輕輕一笑,神態(tài)優(yōu)雅、雍容至極。
瑞珠連忙近身小心的扶著她在不遠(yuǎn)的軟塌上坐好,又恭敬的為她奉上一杯剛泡好的茶水,才小聲地道:“娘娘,湘竹在去司制房為娘娘取朝服的路上和宣政殿一名負(fù)責(zé)掃灑的低等宮女碰了頭,皇上和林公公申初三刻也出了宮門,據(jù)上次的探子來報,那位和皇上在白馬寺巧遇的戚姑娘現(xiàn)今居住在長平王的王府中,娘娘,奴婢總覺得……覺得……”
楊雁蓉一邊認(rèn)真傾聽,一邊緩緩地端起茶杯,朱唇輕啟,輕抿一口后,唇角輕翹,好似對茶水還算滿意,忽聞耳邊的語調(diào)變得遲凝,微垂的眸子閃了閃,抬眼對正小心打量自己的瑞珠笑了笑:“覺得什么?想說什么就直說,你是哀家娘家特意送進(jìn)宮來的人,除了你,哀家不知道還有誰能夠相信。”
聞言,瑞珠圓圓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是,能被娘娘如此器重是瑞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奴婢只是覺得那戚姑娘和咱們皇上的巧遇有些蹊蹺,她是長平王府中的人,不知這事長平王又參與了幾分?”
楊雁蓉對這姑娘的敏銳和機(jī)智很是滿意,不由細(xì)細(xì)打量了她幾分,跟湘竹的嫻靜靚麗、貼心溫柔相比,瑞珠就長得太過普通了,端端正正的五官只能勉強(qiáng)算清秀,不過那雙靈動的眸子里不時閃過機(jī)敏之色,看似懵懂嬌憨的性子又夾雜進(jìn)一絲老沉與穩(wěn)重,真是矛盾又和諧的組合。
“你這丫頭,真是聰慧、機(jī)敏,光憑這些表面消息就能猜透其中一二,沒錯,那位戚姑娘的身世不只有問題,還和我們楊家有仇呢!再則,我們聶家的這位皇叔對皇上倒沒起什么壞心,不過對我、對我們楊家就沒安什么好心了?”
聞言,瑞珠的心驚得一跳,小臉上立刻露出著急的神色:“什么?娘娘,那我們要不要現(xiàn)在做點(diǎn)什么?長平王真是可惡,我們楊家世代忠良,對皇上和大晉朝一直忠心耿耿,他怎么可以這么無恥的陷害我們……”
“好丫頭,過來。”楊雁蓉對她招招手,待兩人距離拉近,才在她耳邊細(xì)細(xì)低語起來。
“什么?娘娘,那我們楊家啟不是……”瑞珠越聽越心驚,不由得輕掩小嘴驚呼,臉上的表情也露出不敢置信。
楊雁蓉冷笑一聲,鳳目之中盡是肅殺之色的凌厲,哪還見平常溫婉、慈善的半分模樣:“哼,聽說紅蓮教最近猖狂得厲害,不知這位戚姑娘和長平王與它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哀家這里有幾件事需要你去辦……”
瑞珠聽著聽著,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絲陰沉的笑意,最后對著早就知曉一切、胸有成竹太后娘娘佩服不已:“太后娘娘,您真是深謀遠(yuǎn)濾,瑞珠佩服,奴婢馬上就去辦,一定會協(xié)助娘娘替楊家除掉這些禍害。”
“好,哀家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你順便替哀家給我弟妹傳一封密信,這封密信對我們楊家很重要,一定不能讓他人知曉,湘竹應(yīng)該馬上就回來了,快去快回吧!”
“是,奴婢保證一定完成任務(w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