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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行走月餘,兩人才到了長安盡頭,高絳婷見著景淵領(lǐng)她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山地,還在糾結(jié)著是不是走錯了路,便看到景淵牽住她的手,囑咐著她小心些。

高絳婷臉紅紅地跟著景淵向更深處走去,小心地避開周圍的枯枝雜草,幸好今日穿了勁裝,倒也不有礙於行動。而景淵也並沒有注意到今日他的舉動到底有什麼不對,在他看來,既然這種路太難走那就拉住高絳婷的手,又安全還方便。真該問問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在古代呆過,幸好這是大唐,若是宋朝那會兒,怕是這一路上景淵的所作所爲(wèi),是必定要娶了高絳婷的。

行了大概半刻鐘,兩人才來到深谷裡一處隱蔽的入口,景淵帶著高絳婷矮身走了進(jìn)去,再擡起頭,眼前便一片豁然開朗了。

高絳婷驚訝地望著面前的鳥語花香,繁盛草木,又想了想長安地面上的一層薄雪,不禁驚訝地?zé)o法挪動腳步。

“隨我來。”

景淵鬆開高絳婷的手,示意兩人一同沿著小路緩緩前行,不一會兒便行至那萬花谷的凌雲(yún)梯下,今日看守凌雲(yún)梯的正是景淵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醒來後見到的萬花弟子臨煙,看到景淵回來,臨煙很是興奮,忙迎上前去,還一臉八卦地望了望高絳婷:“康先生回來啦!第一次出谷就走了這麼久該不會樂不思蜀了吧,恩?”

“你真是……”景淵拍了拍臨煙的肩膀,將懷裡雕好的小木人兒拿出來塞到臨煙的懷裡:“喏,你的。”

臨煙低頭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小木人兒是按照他的身形相貌雕出來的,栩栩如生如同一個縮小版的自己。他也知道康先生的作品萬金難求,如今卻被康先生作爲(wèi)禮物送給了他……

“多謝康先生!”臨煙將景淵與高絳婷迎到了凌雲(yún)梯旁,將那天梯放下,笑著開口道:“康先生您這一走啊,谷裡多少弟子們都想念著呢~特別是……”

他瞧了瞧一旁垂眸不語的高絳婷,道:“女弟子喲~”

“真是胡鬧……”景淵嘆了口氣方說道:“我們先走了。”

高絳婷也回過頭來向臨煙點了點頭,隨即便跟著景淵踏上了凌雲(yún)梯。

天梯升上去的時候,人從上往下看有種眩暈感,高絳婷看著漸漸消失在她視野裡的人影和那遠(yuǎn)去的地面,不禁嚇得白了臉。

“沒事,不要看就好了。”景淵搖了搖頭,伸出手臂,以寬袖掩住了高絳婷的眸子。高絳婷因爲(wèi)驟然襲來的黑暗一愣,隨即便放鬆下來,手指緊緊抓住了景淵的袖子。

待到高絳婷的面前重新見到光亮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上方。高絳婷還有些暈,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康大哥,我沒事了,走吧。”此時的她還有些不舒服,就連周圍的綠草如茵繁花似錦都無暇欣賞,只能緊緊拽住景淵的袖子,暈暈乎乎向前走去。

走到驛站旁,高絳婷卻發(fā)現(xiàn)這裡並沒有馬匹和馬車,旁邊蹲坐著一羣巨型雕。她的臉又有些發(fā)白了,雖然她也聽聞過萬花谷的騎乘工具名叫羽墨雕,但她完全沒有想過坐於其上的想法。

“沒事的。”示意那弟子將一隻雕帶過來,景淵一個用力便將高絳婷拋到了羽墨雕背部固定的鞍具上面,惹得小姑娘一聲驚呼,臉變得煞白煞白。

旁邊的萬花弟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將高絳婷固定在羽墨雕的背上,笑著開口道:“怎麼康先生,要去哪裡?”

“三星望月,高姑娘要住在萬花一陣子,先去稟報谷主。”景淵擺了擺手,示意那萬花弟子不用給他坐騎。在高絳婷走了好一會兒後才一個用力,縱身離去。

“康先生的輕功……也不錯啊……”那萬花弟子伸手在眸子上方搭了個涼棚,望去景淵離去的方向感慨道:“看人家,那纔是文武雙全吶~”

待到高絳婷暈暈乎乎到了三星望月後,便看到景淵已經(jīng)在那裡等了許久,周圍有好些個萬花弟子正圍在不遠(yuǎn)處嘰嘰喳喳,眼中全是崇拜。說的便是‘這便是康先生啊~’‘康先生果然一表人才呢’‘康先生很厲害的’‘康先生的手果然好漂亮’諸如此類的話語。

高絳婷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康大哥在萬花谷衆(zhòng)弟子之間的人氣。

這時有的弟子發(fā)現(xiàn)了一身粉色勁裝的高絳婷,不禁好奇地開口道:“誒,那個姑娘看起來不像是谷裡的人啊?”

衆(zhòng)弟子聽了忙回頭,被衆(zhòng)人直勾勾盯著的高絳婷不禁低下了頭,耳根處泛起一抹粉紅。

“這位是有‘無骨驚弦’之稱的高絳婷高姑娘。”景淵快步走到高絳婷身邊,朗聲說道:“高姑娘要在谷中居住一段時日,在下先去谷主那裡稟報一聲,諸位師兄妹以爲(wèi)如何?”

“那康先生走吧~”幾位弟子偷笑著讓開了路,給了景淵幾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有幾個還在起鬨,意思是康先生你厲害啊剛走了幾個月就帶回來一個妹子,果真豔福不淺。

景淵快步走過人羣,無奈地低聲解釋道:“他們沒什麼惡意,只是玩笑而已,高姑娘不要在意。”

高絳婷本來有些羞澀,聽到這話擡起頭,卻發(fā)現(xiàn)景淵的眸子清澈無比,並沒有所謂的曖昧。她的臉白了些許,在表面上卻看不出什麼。

東方宇軒倒是很開明,本來是要讓高絳婷去聾啞村那邊的客房去住的,後來聽說景淵要爲(wèi)高姑娘雕像,便將她的房間安排在了景淵住所的不遠(yuǎn)處,倒是讓諸人想得更多了。

高絳婷在適應(yīng)了萬花谷那些坑爹的羽墨雕和凌雲(yún)梯後,倒是漸漸放開了性子,萬花的景色怡人,環(huán)境優(yōu)美,她便每日到處逛,和方宇晴的關(guān)係倒是不錯,有事沒事就跑到落星湖和宇晴聊天。而常駐落星湖的藥聖大弟子裴元在看到景淵的時候,總是意味深長地一笑,讓景淵有些摸不著頭腦。

裴公子我知道你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但是你絕對不是我的菜啊不要對我笑好麼→思想不純潔的景淵。

一直快到新年,景淵才放下手裡的事情,與高絳婷說準(zhǔn)備完畢,可以開始雕像了。

聽到消息前來的人有許多,大多數(shù)都想要看到這現(xiàn)在風(fēng)頭盡出的二人的合力之作,而一小部分是來圍觀英俊瀟灑的康公子和美麗動人的高姑娘。

而此時,才醒來不久的林諾聽到了這個噩耗,連忙從揚州趕來萬花谷,一路上馬不停蹄,甚至跑死了兩匹馬,終於在十天左右趕到了萬花谷。幸好當(dāng)年她與一個萬花弟子相識,不然她連萬花谷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沒法進(jìn)去。

谷內(nèi)此刻嫌少有人走動,和往日的熱鬧場景大相徑庭,林諾扯了扯旁邊引路的好友的衣袖問道:“今兒這是這麼了?”

“康先生要給高姑娘雕像呢!衆(zhòng)位同門這時該都在門口等著吧。”旁邊的花姐書語笑呵呵地說道:“高姑娘不是你們憶盈樓的麼?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熱鬧?”

“什麼?!!!”

林諾聞言大驚,忙拽住了書語的手,聲音急迫:“快帶我去!”

“唉!!!!!別跑啊!!!”書語急忙喊道:“喂小諾兒快停下!跑錯方向了!!!”

而在景淵房內(nèi),此刻的景淵已經(jīng)開始著手爲(wèi)高絳婷雕像了,呆在這屋子裡已經(jīng)有兩三天,高絳婷在一旁奏樂爲(wèi)景淵助興,而景淵一直在埋頭苦幹,就連被送進(jìn)來的飯食都沒有吃多少。

雕像的時候應(yīng)全神貫注,但腦子裡的康雪燭可不管這些,他看如今景淵仍舊與高絳婷相安無事地呆在房中,卻不爲(wèi)文秋的人像著想,便有些不滿,此刻正在腦子裡絮絮叨叨,徒惹人心煩。

“噤聲。”

景淵面上仍舊在雕琢人像,心中卻一下子堵回了康雪燭的話,聲音也帶著些許冷漠:“你也知曉,雕像之時最忌被人打擾。”

“可如今你應(yīng)該去雕文秋的像!”

“我很想知道,康雪燭。”景淵完全沒在意康雪燭在說些什麼,只是自顧自地開口說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文秋,可我爲(wèi)何沒看出來?你爲(wèi)什麼不在她活著的時候爲(wèi)她塑像?”

“我……”

“你說你只雕刻至美之物,難道說……在你心中,作爲(wèi)你妻子的文秋並不是最美的?”

“你被文秋阻止不去剖開動物的皮肉去感受肌理,你心中是否有些怨她?”

“怎麼會?!”

他怎麼會怪他的文秋!他仍舊記得那年雪夜,他的文秋就站在雪地中,眼神悽惶。

【“小時候,祖父仕途失意,舉家南遷到僻壤。不想在山中遇到山賊。在長輩們將我們幾個孩子護(hù)到身後,妄想以自己血肉之軀擋住冰涼的刀刃。我當(dāng)時害怕極了,胡亂撥開人,使勁逃跑……”

他有些訝異,扭頭卻看見她落在十步之外。

“從沒那麼渴望過逃離……你曉得那種害怕嗎?——一如現(xiàn)在。”

她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哭得驚惶,站在雪地中,身後的道路延伸到夜色盡頭。

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有些不明就裡的無措。但是他頓悟,這個女子一念間就可能轉(zhuǎn)身逃離,然後在他看不到的歲月裡好好活著或者鬱鬱而終。他抗拒她這樣離去:“山路滑,我揹你走。”

那夜,他揹著她走山路。“你不要哭,眼淚要結(jié)冰的。”

她聞言,越發(fā)哭得不依不饒。從此,他再未動剖解活人的念頭。直到,她徹底離開。】

可如今,文秋已經(jīng)離去,他只是想讓妻子永遠(yuǎn)陪在他身邊而已,卻爲(wèi)何連這都不允許!他是爲(wèi)了文秋……明明是爲(wèi)了文秋……他愛他的妻子,只是醒悟得有些晚了,只是有些晚了而已!這人憑什麼說他不愛文秋!又憑什麼斷定他怨他的妻子!

“她生前,你對她不聞不問;她死了,你卻捨不得她,真是有趣。”景淵直接用刻刀將人像的細(xì)節(jié)仔細(xì)修整一番:“你瘋狂地想將她留在身邊,爲(wèi)此不惜墮入魔道,你覺得那是愛,對麼?”

“康雪燭。”景淵將高絳婷的雕像修飾完畢,才伸了個懶腰道:“所以說,你很可笑。”

“放心吧,我會爲(wèi)你實現(xiàn)這個願望,因爲(wèi)文秋是個好女子。”高絳婷已經(jīng)疲累,此刻沉沉睡去,景淵將高絳婷的人像用布矇住,然後轉(zhuǎn)而開始爲(wèi)文秋雕像:“我也想看看,你心中的文秋,到底是什麼樣子。”

景淵將自己的心神徹底沉去,他想象著自己是康雪燭,想象著文秋是他的妻子,他按照康雪燭心中文秋的模樣一點點去雕琢。

剛剛起了個頭,景淵便感覺到有人闖了進(jìn)來,回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闖進(jìn)來的是憶盈樓的女弟子、高絳婷的師妹林諾,後面還跟著沒來得及阻攔的一個花姐。

“安靜。”

景淵不去理會,他知道林諾來是怕高絳婷被傷害,故而只是隨意彈出腳下散落的幾個木塊點了林諾的穴道,便又回頭去忙活了。

林諾被兩個趕來的萬花弟子扛走了,而高絳婷仍舊在睡著,景淵繼續(xù)他的工作,嘴裡仍舊不閒著,看樣子要把已經(jīng)有些狂亂的康雪燭弄崩潰。

雕像一點點完成,外面日升日落,裡面卻仍舊一如既往。林諾被點了穴道,卻沒人能夠解開,這時萬花谷的衆(zhòng)人才知曉原來康雪燭康先生也是武藝高強(qiáng)之人,就連東方宇軒也沒有法子,只好每日喂林諾一些飯食湯水,等到康雪燭出了門再解決。

而屋內(nèi)的樂聲斷斷續(xù)續(xù),高絳婷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住,出來了兩三趟,旁人問起她屋內(nèi)的情形,她只是搖搖頭,卻什麼都沒說。

又過了兩日,文秋的手終於雕成,被放出來放風(fēng)的康雪燭癡迷地望著那巧笑嫣然儼然真人的女子,聲音哽咽——

“文秋……文秋……”

這雕像的每個地方都無比完美,就像是上蒼最好的作品,康雪燭覺得此刻也已經(jīng)無憾了。

“如何?”景淵又將康雪燭踢了回去,輕聲說道。

“……多謝。”康雪燭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簡直要消失不見:“你比我強(qiáng)……”

剛剛一瞬間他甚至以爲(wèi)那雕像就是文秋!他甚至認(rèn)爲(wèi)文秋從未離開自己!

感受到康雪燭的執(zhí)念越來越淺,到最後簡直快要消失不見,景淵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詭秘的笑容。

“康雪燭。”他開口:“你知道一個典故麼?”

“……恩?”

“真、水、無、香。”

“真水無香……真水無香?!”

一瞬間,康雪燭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的靈魂發(fā)生了強(qiáng)烈的波動,卻在快要達(dá)到臨界點的時候,被景淵……

一個念頭毀滅。

如今,虛弱無比的、散盡了執(zhí)念的康雪燭已經(jīng)無法影響到景淵,他完全可以隨時毀滅掉這個靈魂,但自身卻不受影響。總算是讓他的抑鬱心情舒暢了許多。

那女子的雕像美得讓人癡迷,而文秋……卻只是清秀而已。這個女子,只是康雪燭的執(zhí)念,他早已忘了文秋的模樣,卻固執(zhí)地想讓她重現(xiàn)於世。到最後,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想念文秋還是想滿足他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而景淵就是要讓康雪燭一直保留著希望,卻在最後,在康雪燭已經(jīng)釋然的最後,親手打碎他的希望。

何對美好事物的追慕都必須以物爲(wèi)本,而此處之物如能返璞歸真於自然,那麼這種美就會變得更加真實,親切而不乏美好與理性————這便是真水無香。康雪燭所執(zhí)念的,卻是落了下乘。

“再見了,康雪燭。”他低聲笑道。

而高絳婷卻在此刻醒了過來,迷迷糊糊開口問道:“康大哥,你在說些什麼?”

景淵想到高絳婷對她的感情,又看了看那栩栩如生的女子塑像,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高姑娘,過來。”他將高絳婷引到了身邊,指著雕像開口說道:“知道她是誰麼?”

“……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吧。”景淵的身影變得輕柔:“她便是我的妻子,名叫……文秋……”

半日之後,高絳婷蒼白著一張臉走出了房間,眼眶微紅看樣子是剛哭過,她回頭望了望那屋子,只說雕像已經(jīng)完成。

衆(zhòng)人忙一擁而進(jìn),卻發(fā)現(xiàn)康雪燭坐在兩座雕像面前,左邊的女子微笑彈琴,正是高絳婷,而右邊那巧笑嫣然的女子卻……無人相識。

景淵像是並沒有發(fā)現(xiàn)屋內(nèi)進(jìn)人,只是站了起來,拍掉了身上的木屑,然後身後按在那右邊女子雕像的頭頂上,勁力一吐,那雕像霎時間便化爲(wèi)飛灰。

“康先生???”衆(zhòng)人大驚。

“我累了。”景淵擺了擺手,便離開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被點了穴好幾天只能吃些湯湯水水的林諾被景淵一解穴,第一時間便想衝出去??結(jié)果卻因爲(wèi)全身無力而摔了個大馬趴

書語:小諾兒你幹嘛?

林諾:老孃要上廁所啊QAQ

真相之一:景淵就是看康雪燭不爽

真相之二:裴元喜歡的是洛風(fēng) 康公子你是哪位?

真相之三:高絳婷不但暈雕??還暈梯

真相之四:血今天這是因爲(wèi)酒喝多了所以靈感滾滾來於是爆字?jǐn)?shù)了??

裡的是別處引來的段落 接下來幾次更新在作者有話要說裡補(bǔ)上小劇場

紅包只送了十個??給了打開後臺發(fā)現(xiàn)第一頁經(jīng)常留言的十個妹子 多了血也沒有??唉……窮

剩下的抱歉- -

接下來大概還有兩卷 然後有喪失的番外篇??最後一卷不打算寫洪荒了??原創(chuàng)仙俠 恩 就這樣

讓景淵仙風(fēng)道骨一次【不!!!

血睡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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