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眼的醒來,偉只覺得這一覺睡了好久,睡的他口干舌燥,全身乏力,懶懶的不愿意睜眼,又躺了會兒,他強睜開模糊的雙眼,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回到了家里。
家里?他蹭的一下坐了起來,驚慌的喊道:“萍?萍你在嗎?”他怎么會回到家里的?昨晚母親去世,今天替她安葬,剛到醫院休息,怎么會回到家里?
“我在這呢,怎么了?”外面的葉璟聽到偉驚慌的聲音,忙跑了進來,擔心道,“我在這呢,又做噩夢了嗎?”說著,還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很是關心。
見到妻子,偉的情緒鎮定了些,拉住對方伸出的手,他輕喘道:“我怎么會回到家里的?我記得咱們回醫院了?”頭好痛,這是怎么回事?
葉璟詫異的張了張嘴,過了會兒,才小聲的試探道:“不是你說不想住院了,想回家看看,咱們倆就開車回來了,你都忘了?”
“我說的?”偉睜大眼睛瞪著妻子,不相信這話會是自己說的,他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剛想揉揉發疼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卻突然發現,萍的臉上黑了一大片,“你的臉怎么了?”
“臉?”葉璟好奇的摸了摸臉,還起身湊到鏡子前仔細的看了看,確定了才回頭道,“沒怎么啊?你覺得哪不對嗎?”
哪不對?哪都不對,剛才光顧著緊張沒有細看,現在注意了他才發現,對方的臉從中間分開,右面的皮膚比左面黑了一半?雖然并不是特別明顯,可她確確實實的黑了,這么大片,她竟然看不到?
偉心急的想下地細看,沒成想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
“偉,你怎么了?我說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不能回家,你說什么都不聽,快躺下,我再給你打一針。”葉璟焦急的數落著,忙把丈夫扶到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才出去拿隔壁放著的胰島素。
邊動作熟練的給對方打針,葉璟嘴里還不住的安慰著:“我知道你是心里愧疚,覺得是因為你的關系,才讓媽媽走的這么早,傻瓜,這怎么會怪你呢?媽媽的病也不是現在才得的……”
妻子的安慰嘮叨聲,偉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緊緊的盯著葉璟的一半臉,明顯的感覺到,那半張臉的顏色更深了。
“怎么了?偉?怎么還這么看著我?”葉璟打完了針,奇怪的看了看丈夫,得不到答案的她,起身又來到鏡邊,仔細的看了看,“沒什么啊?你到底看什么呢?”似乎被丈夫看的有些發毛,她轉頭瞪視著丈夫,皺著眉顯得很是不滿。
不知道是不是和角度有關,偉發現萍的臉,不只是黑了一半那么簡單,黑的那面眼皮有些浮腫,眼窩有些深陷,借著燈光一看,整張臉就像是兩個照片拼湊到一起的,完全不像是同一張臉。
不敢再看,他驚慌的移開了視線,閉了閉眼,揉著鬢角解釋道:“沒事,也許是我的精神不太好,看錯了。”長長的吸了口氣,他睜眼看著窗外的月色,輕聲道:“萍,媽媽的事都辦好了,明天咱們離開吧?”他相信只要離開這里,一切都會回到從前。
“好啊,我也想早點回去,這里的一切都有著媽媽和佩的影子,每次看到,我都覺得心里有些壓抑。”說著,她慢慢的走到丈夫身旁,拉著他的手道,“偉,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你千萬不能有事。”
妻子關心的話語,讓偉的眼神又轉了回來,雖然心里還是有些慌亂,他卻笑著拍了拍對方的手,安撫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咱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媽媽和萍全都不在了,他們倆一定會永遠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好了,我去熱飯,蘭做好飯走的,正在廚房放著呢。”葉璟笑著起身出去熱飯,留下一臉堅信的偉,只要過了今天,他一定會幸福的。
為了照顧偉的身體,葉璟在床上放了個小桌子,把熱好的飯菜擺到上面,她坐到偉的側面,兩人一起吃飯。
整頓飯下來,偉都低頭吃飯,不敢抬頭,因為萍的臉已經越來越怪異了,皮膚不但發黑,還開始起皺,就像被風吹干了般,就像那天……他在鏡子中看到的臉。
偉手里的叉子僵住,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出一身的冷汗,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再也擋不住了,他越想越敢肯定,妻子變化的那半張臉,簡直和那女鬼的臉一模一樣,現在唯一不同的,就差那被泡發了的死魚眼。
一塊鮮紅的辣椒落到了自己的盤子里,偉機械的抬頭,順著叉子,看向叉子的主人。
同樣鮮紅的辣椒被葉璟一咬兩半,一半鮮紅一半干枯的嘴唇,不緊不慢的嚼著,看的偉心臟驟然縮,全身發麻,為什么他覺得,對方吃的不是辣椒而是人肉?就像那天病房里大張著的嘴,想把自己生吞活剝?
“怎么了?沒有胃口嗎?才吃了這么點?”葉璟關心的湊過去,把偉嚇得連連后退,險些掀翻了桌子,“不是,我有些困了,想睡覺。”再對著這張臉,他真的會崩潰。
葉璟皺皺眉沒有開口,匆匆吃了口飯,她端著飯菜回到了廚房。
到了廚房,她把飯菜隨手放到一邊,看了看樓梯的方向,她拿出空間里的化妝用具,照著一旁的參照物——姐姐,開始繼續化妝。她沒想到在電影里,還能用到自己的老本行?這算是學以致用嗎?
自嘲的一笑,她又看了看一旁想站立不動的姐姐,覺得差不多了,才把最后一個道具——彩瞳,放到了自己的右眼里。
“佩,我就是嚇不死你,我也把你嚇成神經病。”帶著這個雄心壯志,葉璟收好了化妝工具,轉身出了廚房,回到了兩人的臥室。
偉緊緊的拉著身上的被子,止不住的發抖,一會兒萍會變成什么樣?會不會更可怕?她到底是怎么了?是自己被鬼迷了眼,還是對方已經被鬼上了身?
正想著,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心里更恐慌,最后還是忍不住的瞅了一眼,卻被對方那詭異的眼神嚇得失聲大叫:“啊——別過來,別過來。”
“偉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會怕我?”嘴里擔心的問著,葉璟臉上閃著,和嘴里不符的異樣笑容,一步步的朝他走來。
“別過來,我錯了,你別過來,我不想殺你的……”對方說什么他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真被那慘白的眼嚇破了膽,挪到了床邊無處可躲,見葉璟上了床,伸手要摸他,他啊的一聲跌到了地上,然后連滾帶爬的往屋外跑。
“偉?你怎么了?”葉璟裝模作樣的叫著,不緊不慢的朝對方追去,對于用這么陰損的主意,她一點都不覺得虧心,對方能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她只是嚇嚇人,哪錯了?
虛弱無力的偉,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門邊,滿懷希望的打開了門,卻被門外的人影,嚇得慘叫一聲,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面容干枯,披頭散發的姐姐,定定的站在門前,發白的死魚眼從葉璟的臉上,轉落到了偉的臉上,而后,她緩緩的來到偉的身邊,緊緊的靠在他的右邊,就像她和曾經的佩一樣,你在哪,我就在哪,永遠不分開。
“啊——”偉驚叫著掙開了對方的懷抱,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拎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砸向身邊的姐姐,姐姐一動不動的被砸著,一會兒的功夫,就被砸的眼珠脫落,鮮血滾滾而出。
葉璟吃驚的捂住了嘴,她不知道,萍是真的被砸到了,還是她的靈魂在流血?
“滾開,你纏著我做什么?當初是你要分開的,你還纏著我做什么?滾開?”偉瘋狂的砸著,沒想到越砸血越多,被濺到一身鮮血的他,終于崩潰的扔下了手里的椅子,癱軟在地上無助的哭泣著。
為什么不放過他?既然要拋棄他,為什么又要纏著他?他沒想殺人,是她們先對不起自己的,他沒想殺人……
姐姐緩緩的爬像無力的偉,滿是鮮血的手,緊抓著他的褲子,一下下的爬過他的胸口,貼到他的頸邊。
看著那帶著血窟窿的臉,緊貼到自己的臉上,偉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無助的躺在那,滿眼期待的望著外面的月色,不住的喃喃道:“為什么不放過我?滾開,滾開……”
“佩在哪,萍就在哪……”耳邊傳來的聲音,讓他的神智有些飄忽,他似乎又回到了小的時候,姐姐開心的靠在他的頸邊,疼愛的道,“佩在哪,萍就在哪……”
“萍?”他怔怔的轉頭,見姐姐溫柔的笑看著他,輕拉著他的手要帶他走,他恍惚的隨著姐姐站了起來,姐倆手牽著手,慢慢的走出了家門……
葉璟一直緊張的關注著她們,看到佩從偉的身上脫離了出來,兩個滿是鮮血的靈魂站了起來,緊靠在一起朝外走去……
“咳咳……”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嚇得葉璟一驚,她這才發現,剛剛還滿是血腥的屋子,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一旁的偉清醒了過來,正掙扎著想坐起來。
“偉,你怎么樣?我扶你上床。”知道這是正牌偉,葉璟忙跑過來扶住對方的手臂,想把人扶到床上。
偉看了眼她的臉,低著頭,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借著她的力氣來到了床邊,而后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葉璟知道他這是犯病了,忙拿出一旁真正的胰島素幫他打上,心里有些后悔,剛才給他打的可是葡萄,不會有事吧?她沒想到他還活著,光顧著對付佩了。
“不用緊張,我沒事了,去洗洗臉吧。”即使是經歷了這么驚險的事,對著這張臉,他還是很有壓力。
“啊!”想起自己臉上的鬼畫符,葉璟匆忙跑到了洗手間,過了會兒,才猶豫的走出來,看著對方,“你都知道了?”否則正常人看到她這張臉,還不被嚇個半死?
“是啊,知道了。”掩飾的一笑,偉在自己哭出來之前,閉上了滿是淚水的雙眼。他的靈魂一直被壓制在體內,一開始知道自己體內的是妻子,他還在替她擔心,不知道她被誰搶走了身體,竟然被逼了出來?可隨著事態的發展,他才悲哀的發現,原來他一直寵愛的人,竟然是這么可怕的人?
葉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面對狡詐的佩,她能信口雌黃,可面對悲傷的偉,她卻一句話都勸不出口,畢竟在真正的痛苦面前,任何的勸說,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好一會兒,偉才撤開手,露出紅紅的雙眼,轉頭看向一旁的葉璟:“今后,你就是萍了嗎?”他一直以為自己娶的是萍,沒想到卻是佩,現在,連佩都不是了,這世上的男人,還有比他更可笑的嗎?
“我只能再待兩天。”今天是第五天,今后的日子,還是要他一個人過。
“兩天?”偉詫異的看著葉璟,“你走后,這身體怎么辦?”他一直以為對方是最后的勝利者,難道不是嗎?
“身體,應該會自然死亡吧?”沒有了靈魂,還能活著嗎?
……
兩天后,和偉坐到沙發上看電視的葉璟,又聽到了熟悉的機械聲:“七天已到,恭喜葉璟成功闖過歷練,現在進入回歸倒計時,60,59,……”
看著一旁的偉,面帶焦急的和她說著什么,她無奈的閉上了眼,這個男人真的很好,只可惜,這不是她的世界。
“葉璟,歡迎回歸……”
……
小番外
щшш? Tтkд n? ¢ ○ “先生,又來看您太太?”
在小護士善意的問候中,偉溫和的點了點頭,問了些妻子這兩天的情況,他才目送著護士離開,轉身來到了病房。
他的妻子佩,已經昏迷了很久,醫學上說這叫植物人,他卻知道,他的妻子,只是身體里少了個靈魂。
每次想起以前的事,他都有些疑惑,他到底愛的是誰?如果是萍,那這幾年的恩愛生活又算什么?如果是佩,他最初的心動,還會是假的嗎?
他弄不懂自己的感情,就像現在,他弄不懂自己為什么要大筆的醫藥費,來保存妻子的身體,他一直在期待,期待有一天,這個身體會突然睜開眼睛,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回來的,會是誰?
溫柔的萍?相濡以沫的佩?還是那個生活了兩天的未知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