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顏已經把房間里可以砸的東西都砸了。
關了三天兩夜,窗戶和門都鎖死了,沒有手機,沒座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也沒有人進來理她。
每天只有一餐飯,由一個短頭發的矮胖男人送進來。
每一次他都是把飯放到桌上就走,一個字也不說。大門就那樣敞著,能看到走廊,和對面墻上的畫。
可她若想沖出去,男人會立刻捉住她,把她丟進來,而且絕對不會和她講客氣,重重地丟到地板上,活像丟一塊爛抹布。鰥。
“我說了,不是我,我才不會用推她這種小把戲。”她縮在床頭,用力扯了扯頭發,絕望地自言自語。
她現在很后悔去招惹奕景宸,她低估了季沫在奕景宸生命里的重量。她看多了有錢男人和漂亮女人相處的事,都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舊愛永遠比不上新歡砦。
但奕景宸對季沫卻是真正的愛情,她一直極為渴望從奕景宸身上得到的愛情。
“不是我啊……”她抹了把臉,瞪著布滿血絲,腫成小桃子的眼睛,抬頭看向房門。
關了這么久了,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外面很安靜,很久才聽得到有車過去的聲音。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哪個小島上。
“嗚嗚……”她把頭埋進臂彎里,又哭了起來,“不是我,不是我……你們快放我走。”
咔……
一聲微響,她猛地抬起頭,看向小門。
有人進來了,拿著一只托盤,上面是她的晚餐。
“我不吃,我要見奕景宸……你們總不能讓我餓死在這里吧?我死了,會有人查的,你們們也逃不掉啊我說了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們給奕景宸打電
話,告訴他,真的不是我做的。”
葉雪顏爬過去,拉住了那個人的衣角,眼淚鼻涕縱流,苦苦哀求道。
這時候的她,可沒有半點美艷風
韻,狼狽不堪。活像一條在壇子里悶了太久的咸魚,頭發亂篷篷的,衣服皺巴巴的,臉上臟兮兮的。
“奕總不會見你。”送飯的人甩開她的手,冷漠地說道:“奕總還說了,你以后就住在這里,不會有人找你。”
“怎么不會,我的爸爸媽媽我的公司……”葉雪顏又撲過去,死死拉住了他的褲管不放,“求求你,幫幫我,我會給你錢……”
她哆哆嗦嗦地去扯鉆石耳環,見他的視線往下低,手往脖子上摸了一下,卻發現沒有戴項鏈。她打了個冷戰,以為這男人是想那個她,于是心一橫,又去解衣扣。
“你幫幫我,我做什么都行。”
男人厭惡地擰擰眉,用力推開了她。
“照照鏡子去,你臉上身上是什么?這么臟你的鼻子都歪了”
葉雪顏楞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大步走到了門口,砰地一聲把門又關上了。
她怔了半晌,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
一個小小的打手居然也嫌棄她
哭了半天,沒有一個人理會她。她累了,扶了扶鼻梁,爬回床頭縮著。
只要出去,她一定要報復
她恨恨地想,但沒一會兒,又害怕得直打哆嗦。還有誰能幫她報復呢?李東衡原本對她還有點用,現在李東衡不可能再理她了呀
她的前途,全被奕景宸和季沫給毀了。
葉雪顏悔得腸子都青了,不停地捶打腦袋,嗚咽道:“怎么弄成這樣……”
哭累了,嗓子啞得發不出聲音。
門突然又開了。
她疲憊不堪地看了一眼那扇門,又垂下了腦袋。哭得太厲害了,眼睛已經模糊到看不清任何東西,所有的人和物在她眼里都是白茫茫的一道影子,就像是來拿走她靈魂的妖怪。
“放我走……”她張張嘴,干巴巴地說了一句。
進來的人是奕景宸,他在房間正中站定,深遂的黑瞳盯著她看了會兒,冷酷地說道:
“我警告過你,不要招惹沫沫。”
熟悉的聲音傳進葉雪顏的耳朵里,她一個激靈,猛地抬起了頭,劇烈地顫抖。
“奕景宸,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伸出雙臂,用力往前一撲,用盡力氣喊叫:“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我再也不敢了。”
“犯錯了就要付出代價。以后有沫沫在的地方,我不想看到你。”奕景宸冷冷地說道。
“好,我馬上離開。”葉雪顏連連點頭,哪里還敢討價還價?
“另外,在報上登報聲明,新材料屬于長海。給你三天時間離境。三天之后,我不想聽到任何一個你在國內的消息。”奕景宸揮了揮手,小張拿進了一份文件,擺到葉雪顏的面前。
“簽字。”小張又遞上了筆和印泥,讓她摁手印。
葉雪顏哪里看得清上面的字?為了脫
身,她也顧不上上面是什么了,她就想
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這輩子都不要再和奕景宸季沫有交集。
“我能走了嗎?”她簽了名字,摁了手印,小心翼翼地看向奕景宸。
“還不行。”奕景宸搖頭。
“還要怎么樣?奕景宸,求求你放過我。”葉雪顏慌了,難道簽了字就要殺人滅口了?
“沫沫被人推了一下……”
“我……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我天打雷劈”葉雪顏雙手擺得快從手腕上掉下來了,整個人都在搖晃,驚恐地說道:“奕景宸,這件事絕對不是我”
“那你回餐廳干什么?”
“有人給我發短信,說讓我回去看看,季沫要倒霉了。我都說過了啊……不信你們看我手機……”
葉雪顏說完又絕望了,她的手機早就不見了,現在根本說不清。
“你去了之后,看到有熟面孔嗎?”奕景宸沉聲問道。
葉雪顏搖頭,灰心地說道:“沒有,真的沒有,我去的時候就看到那邊圍著一群人,我是準備過去看看的,但見金小落沖過去了,就沒敢靠近。”
她抬頭看了看奕景宸,哭著說:“奕景宸,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啊……我所做的事,只是因為很不甘心,我不比季沫差的……”
“真的不差嗎?”奕景宸盯著她的臉,冷漠地反問道。
葉雪顏楞住,過了幾秒,再度嚎啕大哭。
“差的,是天上和地上的距離。以后自重一點。”奕景宸丟下幾句話,掉頭離開。
幾名助理進來,帶著葉雪顏出去。
和她想的沒錯,這確實是個小島。隔離人世,遠在海中。
這應該是個衰敗的小漁村了,村里的年輕人都已經離開。留下的老人聽不懂她的話,坐在小路邊,手里從漁網上摘下小魚小蝦,抬著渾濁的眼睛,對著她溫和的笑。
助理們和奕景宸一起乘快艇離開了,她得自己想辦法離開。
沒錢,沒手機,不懂語言,她站在陌生的小路上,海風挾裹著漁腥味兒,吹得她腦子一片空白,心里瘋狂地升起了一股投海自盡的沖
動……
她終于在一家小店里打通了助理的電
話,用耳環了付了錢,等著助理租船來接她。
這一等,等到天黑,對方還沒來。她實在忍不住了,又打了個電
話過去。
助理在電
話那頭冷冰冰地說道:“你自己想辦法回來吧,我告訴你,你已經被公司開除了,我不必再聽你的了,也不必忍受你在我面前趾高氣揚的態度。”
“什么?你怎么敢這樣對我?”葉雪顏憤怒地大吼起來。
“再見。”對方絕情地丟下兩個字,掛斷了電
話。
葉雪顏癱坐在地上,無助地看著黑茫茫的大海,腦子里嗡嗡地響,好像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找不到出路。
分界線
季沫只能留在這里坐月子。
孩子現在還不能出院,季沫每天望眼,盼著他體重快快達標,帶他回家。
季長海趕來了,讓奕景宸弄了個電磁爐和電高壓鍋來,每天親手給季沫煮湯。除了看著季沫,每天的時間都花在重癥監護室那里,隔著玻璃窗和外孫孫說話。也不管在走來走去的人眼中,他有多傻。
“嘿嘿,如果能姓季就更好了。”他雙手疊在身前,滿臉笑容地說道。
“作夢。”金小落不客氣地說道。
“就是啊,作夢,以前就是想招個上
門女婿的。喬雨揚也愿意,所以那時候我就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季長海有些惋惜地說道。
雖然奕景宸還不錯,但是孩子不能姓季,真是可惜。沫沫這么辛苦生的孩子,就成了人家家里的人。
“和誰姓那不是一樣嗎?”金小落沖著里面的小寶寶們做鬼臉,笑著說:“你看看他,好丑,像個小老頭兒。”
“還沒長好喲,過幾天看,就會是個漂亮的小子了。”季長海不滿地瞪了金小落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倒是你,你也貼貼面膜,擦擦粉,不然哪有男人會和你生孩子?”
金小落也生氣了,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給男人生孩子很好玩?我看沫沫跟死了一回一樣,我可不愿意受這罪。”
“你就嘴硬吧。”季長海撇了撇嘴,轉著輪子往回走,“走嘍,我要去給沫沫煮湯了,今天煮黃豆燉豬腳,沫沫愛吃,你也多吃點。”
“我又不需要。”金小落嫌棄地搖頭。
“那你就負責洗豬蹄子。”季長海樂呵呵地說道。
“行啊。”金小落一面說,一面推開了房門。
季沫正在慢慢地走動,奕景宸在一邊護著她。
“爸。”季
沫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你給孩子想的名字,怎么樣了?”
季長海摸摸后腦勺,失落地說:“想不出來呀。”
“哎,以前就取了個女孩的名字,上戶口前要把名字想好呢。”季沫停下來,輕輕地舒了口氣。
刀口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疼了,但是難受勁兒還在。
“以后生了女兒就叫初夏。”季長海笑瞇瞇地說道。
“不生了”奕景宸擰眉,這感覺太糟糕,他不想再受一次。
“一個太孤單了,再給他生一個小妹妹。”季沫捂著小腹,輕輕吸氣,“下回讓她在肚子里呆久一點,自己出來。”
“剖一次了,下回還得剖吧?”金小落好奇地問。
季沫打了個冷戰,還要挨一刀嗎?
“報紙上都登出來了。”徐博士眉開顏笑地拿著報紙進來,用力抖開,大聲說道:“道歉聲明,求芝公司與r實驗室的新材料,系盜取長海公司與k大實驗室的勞動成果,對此致歉,并承擔一切相應的法律責任。”
“葉雪顏呢?”季沫接過報紙,笑著問道。
“誰知道呢,死了吧。就算不死,她也沒臉見人。”金小落隨口說道。
“活該,”季沫把報紙給奕景宸,輕快地笑道:“你的爛桃花少了一朵,有沒有感覺到你的世界明亮了許多。”
“她什么時候成了我世界里的人?”奕景宸掀了掀眼皮子,慢吞吞地問。
“奕景宸,別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在我面前夸她的說她有能力,有智慧,漂亮有本事”季沫毫不客氣地戳穿他。
他擰擰眉,淡淡地說:“有嗎,你記錯了,一定是沐秦說的。”
季沫還沒見過他耍瑣賴呢,這事還能賴到沐秦身上
“你的臉皮,城墻厚。”白了他一眼,她慢慢地往床邊走。
“現在好了,可以直接生產了,我下午去見見jeffery,再聽聽他的建議。然后我就先回去了,我得趕緊投入工作,”徐博士一臉笑容,轉頭看向季沫,溫和地說:“我看我們得下個月才能見面了,你好好休養,我等著你們回去。”
“好。”季沫眼睛彎彎,向他揮了揮手。
“對了,jeffery很欣賞你,他找我要了你的聯系方式。我給他了,你們可以多多交流,如果有可能,還能去他們雜志社,還有大學參觀。”徐博士推了推眼睛,指了指奕景宸,“奕總,學術交流,不會要抓著別人關進黑屋子吧?”
“看是哪種交流了,若盯著看的時候久了,就挖眼睛。除了禮節性的握手,親手背之外,一切碰觸都是侵
犯我的主權,都要斷他手指。”奕景宸一本正經地說道。
徐博士好笑地指了指他,大聲說:“奕總,你這是愛妻入魔了。”
“哪里,奕總簡直是愛妻狂魔。”金小落補充了一句。
“很榮幸。”奕景宸面無表情地點頭,絲毫不為這二人故意嘲諷他而生氣。
因為,他如今就是個妻
奴
“不說了,我走了,奕總,沫沫,我們下個月見。”徐博士樂呵呵地擺擺手,大步離開。
季沫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抬手,向奕景宸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滿面笑容地說道:“有個英俊博學的法國男人欣賞我,奕景宸,我的桃花比你的桃花水準可高了十檔不止。什么樣的人就招惹什么樣的桃花,我漂亮優秀,所以我的桃花都好。你性子臭,所以招來的都是臭桃花……”
奕景宸瞇了瞇眼睛,慢吞吞地說道:“你已經卸貨了,坐月子的時間只有一個月。”
季沫唇角的笑容僵了僵,沖他做了個鬼臉,爬到病床上倒下。
“什么意思?是說回家的時間嗎?”季長海疑惑地問道。
“也差不多,說的是愛妻入魔的事。”奕景宸點頭。
季沫白了他一眼,抓起手機看新聞。
“坐月子,不能看。”季長海立刻就指住了她。
奕景宸大長腿邁過去,立馬奪走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