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屹最終還是沒有撥通江淺悠的電話,他已經過了表弟少塵那樣的年紀,做事不能再光憑一時的沖動。
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他離開了公司開車前往謝家的大宅。
謝少塵被爺爺從醫院里接回家已經有三四天,他應該回去看望他一下。那日楊屹打電話給自己的母親,是希望她單獨去探看表弟,結果謝清容權衡之下,還是告訴了身為爺爺的謝良宇。
謝良宇得知孫子受傷住院,立即就把司機叫了過來,讓他開車送他去醫院。
謝清容一直認為父親反對,是希望侄子少塵交往的對象,能夠對襯得起謝家的豪門地位。但是深入地想過之后,又覺得不太像。謝良宇白手興家創立市值百億的“良宇”集團,他們謝家并不是一代相傳的豪門,他的門第觀念并不強烈,而且他對唯一的孫子疼愛非常,在感情上面也應該會尊重他的選擇。
即使是親生父女,但是到最后就連謝清容,也開始捉摸不透父親的心思。
既然謝良宇要去醫院探視,謝清容是一定要跟隨,父女兩個人到了醫院,總算是順利地把謝少塵接回了家中。
楊屹回到謝家,來替他開門的是家中的傭人。
“表少!”
傭人把大門打開,讓他把車子駛進謝家,然后停泊在車庫里面。
“外公在什么地方?”
謝家的大宅占地面積不少,除了主屋之外,花房、廚房和工人房都是獨立的。楊屹下車之后,首先就是詢問謝良宇的去向,否則一處一處地找過去,也要許久才能見到他的外公。
“容姑陪著老先生在后院散步。”
傭人一邊領著楊屹進門,一邊開口回答他的問題。既然外公跟他的母親正在散步,楊屹決定先去表弟少塵的房間探視。
他走上二樓的時候,謝少塵正坐在落地窗的前面。
他的房間視野非常開闊,站在窗前就可以遠眺到對面疊翠的群山。風從窗外吹進來,滿室之中飄蕩著的都是,庭院當中初開的玫瑰的花香。
謝少塵的目光看向了窗外,身體靠著輪椅的椅背一動也不動。
楊屹示意守在門外的傭人離開,然后才舉步進門,謝少塵聽到聲響之后回過了頭,額角垂下來的發絲微微地遮住了他的眼睛,白色的襯衣松開了領口,袖口也卷了起來修長的指節搭在輪椅的扶手之上,他整個人干凈得像是不染一絲塵埃。
在與江淺悠交往這件事上面,他處理得的確是不夠成熟。
原本楊屹的心里是帶著責怪而來,昨日下班之后,江淺悠獨自疲累地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因為他的這位表弟的緣故,給她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但是與謝少塵覆滿了像是霜雪一樣寂寞的眼睛接觸,他在心里一下子就原諒了他。
江淺悠深深受到困擾,而他的表弟少塵心里也不好過。
“表哥!”
謝少塵向楊屹開口,然后看著他走近。
“你的腿傷怎樣?”
“還好。”
因為大腿有傷,謝少塵連日來都無法下床走動。
爺爺讓人把他盯得很牢,電腦和手機全部被沒收掉,他只能像是困獸一樣被禁足在自己的房間里面。他嘗試過自己下床,但是硬撐著下了地,還沒有走出房門就被傭人發現,然后把他重新“請”回了床上去。
每日里來替他換藥的,是謝家的私人醫生。
他趁著傭人走開,向他要了電話還沒有撥完號,他的爺爺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眼睜睜地看著手機被爺爺拿走,他心急如焚到幾乎想撞墻。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但是這一次爺爺實在是把他,從頭到腳都看管得滴水不漏。他想盡辦法的想要跟江淺悠見面,至少也要把自己的下落通知她,否則她不知道會如何的胡思亂想。
但是一天、兩天、三天下來,每一次的行動都遭到阻止之后,他越來越絕望,也越來越彷徨。他突然之間不知所蹤,江淺悠一定會起疑心,她或許已經猜到了真相,不可能再輕易地原諒他。
在沙堆上面建起來的城堡,即使是再漂亮再宏偉,也
經不過一個浪頭的侵襲。
他和江淺悠的感情也正是如此,或許會因為一個他最初隱瞞下來的真相,就葬送掉他曾經付出的全部努力。
“可以把你的電話借給我用一下嗎?”
謝少塵請求地看著楊屹,不識水性的人在沉下水底之前,仍然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眼下他是唯一能幫助他的人。
“你確定要用我的電話打給江淺悠嗎?”
楊屹挑起了眉毛,探究地注看著自己的表弟。他昨夜有猜想過,江淺悠已經知曉謝少塵的身份,但是她如果知曉這個真相,對待他這位表哥的態度,就不可能跟平常一樣。如果謝少塵堅持要用他的電話,他怎樣向她解釋這個問題?
“給我吧。”
謝少塵的動作頓住,過了好一會才低落地搖頭。即使江淺悠不會再輕易地原諒,但他都不能夠放棄自己的努力。
“少塵——”
楊屹責怪地開口,“你不該隱瞞了她這么久。”
“我也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
謝少塵的眼睛漸漸地泛紅,心底里面涌進來的都是滿滿的酸澀。他有好幾次想要向江淺悠開口,但最后都因為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準備而打消,如果他能夠成熟一點,事情就不會因為他的緣故而變得一團糟糕。
“她今天請了病假。”
楊屹把自己的電話遞過去,“打給她吧,她在發燒生病。”
“謝謝。”
謝少塵心急如焚地開始撥號,楊屹識趣地走開,但是他撥打了好幾遍,江淺悠都沒有接聽。謝少塵的眼里都是慌亂,她一直不接聽電話,會不會發生了什么意外?她一個人獨居,即使是病得很嚴重,身邊也不會有可以照顧她的人。
“表哥——”
他勉強地扶著輪椅站了起來,“我必須要去找淺悠!”
“少塵!”
楊屹手明眼快地攥住他的手臂,才替他保持了平衡不致于摔跌。他從輪椅上站起來都有困難,這副樣子要怎樣走出家門去找江淺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