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回倒一個鐘頭,刑警二大隊,韓光正在對著電話大發雷霆:“你干什么吃的!一個大活人都盯不住!”
電話那頭,小李委屈的聲音傳來:“韓頭,誰能想到啊,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沒了,現在只有他的車,人不見了!”
韓光吼道:“看電梯數字!看他上幾樓了!”
電話里小李聲音透著為難:“韓頭,電梯有好幾部,不過都在十幾層二十幾層呢,還都在往下走,這小子剛消失最多半分鐘,他不可能在電梯上!”
“那就是走樓梯了,小李你也進樓梯,先往上追!”韓光扭頭吩咐身邊手下,“查!查盧振宇打算去哪一層!”
幾個手下瞠目結舌:“查他‘打算’去哪一層?韓頭,這怎么查?”
韓光訓斥道:“這還要我教?盧振宇最后一個電話打給誰?”
“打給他女朋友。”
“這不就結了,查他女朋友住在哪兒,是不是就住在銳銀廣場!是的話住在幾樓幾號!”
手下趕緊去查了,過了一會兒,結果出來了,古文訥名下有一套江北的住宅,就在銳銀廣場商住樓上,B座,3304室。
韓光用電話把文訥的住址告訴小李,眾人心服口服,都崇拜地望著他們的韓大隊。
韓光正在享受二大隊同事們的各種阿諛奉承呢,突然桌上電話響了,原來是負責監控盧振宇手機定位的部門打電話來,說盧振宇開上了一條出城公路,貌似正在往新城區的方向開。
韓光還沒美一會兒呢,殘酷事實如同大耳光子一樣“啪啪”的貼上來了,他也顧不上惱羞成怒了,一聽到“新城區”,他的頭立刻就大了,趕緊吩咐小李,先往新城區趕,同時立刻點齊二大隊精兵強將,緊急殺奔新城區。
旁邊薛老實說道:“韓頭,你猜的還真準,這小子果然沉不住氣了,剛出來就去和同伙見面了。”
韓光心不在焉地哼哼兩聲,心中卻閃過另一個可怕的畫面:
車庫里,盧振宇從他的五菱之光上下來,旁邊另一輛車正在停車,盧振宇干凈利索地拉開車門坐進那輛車里,車主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就被盧振宇一甩棍砸暈,然后盧振宇開著這輛車,從容不迫地開出車庫,前往新城區……而這時候,小李剛進車庫,像個傻逼一樣在空蕩蕩的五菱之光旁探頭探腦,納悶盧振宇怎么消失了。
韓光腦補完畢,覺得雖然有些離奇,但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于是拿起電話吩咐隊里再派個人,去銳銀廣場停車場調取監控視頻,他要親眼確定一下,盧振宇是怎么消失的。
……
新城區,空曠黑暗的馬路上,盧振宇坐在一堆路牙石上,翻看著手機通訊錄,猶豫著應該打給誰,現在顯然那個神秘殺手打算殺自己……并不是像韓光說的那樣,那家伙殺人根本不是為了救自己,相反,自己也在他的死亡名單上。
現在電話打給誰,可能就會給對方帶來一分風險,盧振宇不知道那個殺手有沒有監控自己的手機,就算有,既然他已經把自己“殺死”了,那按理說也不會再繼續監控了吧,不過這個風險畢竟還是有的。
盧振宇冥思苦想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么,那個人到底是誰?之前隱約猜到有可能是路老師,只有她有那個本事,而且她說過,想招募自己做她的幫手,所以幫自己也說得過去,現在看來,殺手應該不是她。
第一,路老師沒有動機殺死自己,第二,她知道自己“刀槍不入”,就因為這個才攛掇自己跟她合伙干的,就算她想殺自己,也不會用這種無效的方式。
那么,殺手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一圈,盧振宇打算打給自己的“小舅子”馬代蘇,讓他來接自己。
就在這時候,盧振宇發現遠處有兩道車燈,以很慢的速度往這邊開,似乎一邊開一邊在搜尋著什么,盧振宇呆呆地坐著,看著那輛車慢慢的從眼前開了過去,他突然發現這輛車無比的眼熟,貌似是自己的五菱之光!
突然那輛車快速倒了回來,車窗迅速降下,車里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撒手沒!”
……
韓光帶著兩輛警車在漆黑的新城區搜索著,心情憤怒憋屈暴躁不甘心,就在剛才,盧振宇的手機信號沒了,基站定位和GPS定位全不管用了,這小子肯定反應過來了,要不就是他的同伙提醒他了,把手機關掉、SIM卡摳下來了。
現在,全靠兩只眼在一團漆黑中搜尋了,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今天晚上連星星都沒幾顆,對方只要把車燈一關,哪怕就停在路邊,都不一定看得到!
這時候,他接連接到了兩個手下報告,一個是110接警中心上報來的,說是就在半個鐘頭前,有一個自稱叫古文訥的女孩報警,說親眼看到自己男朋友在自家樓下的地下停車場被綁架!她男朋友叫盧振宇!
第二個報告,是之前被派去銳銀廣場停車場調取監控視頻的小劉打來的,小劉說盧振宇是被人綁架的,根據監控顯示,盧振宇剛下了他的五菱之光,背后就有個人用疑似電擊器的東西將他電暈,然后塞進一輛轎車的后備箱,開走了。
韓光鎮定心神,問道:“小劉,那個人什么特征?看清面部了么?”
小劉說道:“沒看清,個子挺高,目測有一米八往上,穿著一件勞保大褂子,戴著手套,頭上套著個黑絲襪,看不清臉!”
韓光咀嚼著這幾個特征,就聽小劉又說道:“韓頭兒,這哥們兒挺嚇人的?!?
“怎么的?”
小劉語氣透著心有余悸:“他……他一只手就把盧振宇整個兒提起來了,直接扔后備箱里了,就跟扔小雞仔兒似的!我靠,韓頭,盧振宇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啊,怎么也得有一百幾十斤吧?這哥們兒太嚇人了!”
韓光也是愣了幾秒鐘,然后干澀地說道:“好,你在那兒等著,我隨后就到?!?
掛掉電話,韓光命令兵分兩路,一輛車繼續在新城區搜尋盧振宇,另一輛車跟自己回市區,去銳銀廣場停車場看現場。
他還沒忘了叮囑留在新城區的搜索組,讓他們都把武器準備好,綁架盧振宇的可能是個十分兇殘的對手。
……
疾馳的五菱之光里,盧振宇開著車,文訥坐在旁邊,臉上淚痕稍干,兩人剛才相擁而泣過后,文訥手仍放在盧振宇的大腿上,不愿拿開,似乎怕一撒手,盧振宇就沒了。
盧振宇剛才說自己被人綁架到這里,對方想殺自己,文訥二話不說,先讓盧振宇把手機關機,然后把SIM卡摳出來了。
然后兩人一邊開車回市區,兩人一邊交流事情的經過。
文訥告訴他,剛才自己打扮完畢,安頓好小雨涵,進電梯準備下去,本來應該按一樓的,但出于習慣,文訥下意識的按了負一層的按鈕,來到了地下車庫,卻正好看到盧振宇被人電暈的一瞬間。
當時文訥驚恐萬分,捂住自己的嘴,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來,眼睜睜看著那個人把盧振宇扔進后備箱,然后坐進車里了。
文訥躲在柱子后面,掏出手機正準備打110,就看見又跑進來一個人,圍著盧振宇的五菱之光探頭探腦,文訥以為那人是同伙,嚇得躲在柱子后面一動不敢動,片刻后,后來的那個人一邊打電話,一邊沖到消防通道里去了。
這時候,綁架盧振宇的那輛轎車才緩緩開動,開出了車庫,文訥顧不得多想,立刻沖到五菱之光旁邊,掏出鑰匙上車發動,追了出去。
“哎?怎么你也有五菱之光的鑰匙?”盧振宇納悶地問道。
文訥說道:“這車之前是我爸的,我也經常開,所以我也有一把備份鑰匙,幸虧今天出門帶著了?!?
說話間已經開回了市區,兩人找個僻靜地方把車停下,開始商量。
“現在去哪里?”盧振宇問道。
“應該說,今晚你去哪里躲藏?”文訥望著他,滿臉的憂慮。
盧振宇一愣,這才又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己在殺手的死亡名單上,無非僥幸的是,殺手不知道自己沒死。一旦自己跟平常一樣大模大樣的活動,很可能立刻會重新引來兇手。
他自己倒不怕,他怕的是讓自己身邊人陷入危險:老爸老媽,張哥,小文……
盧振宇深吸一口氣,倒在靠背上,用雙掌蓋住臉頰,使勁兒的搓著,半晌喃喃說道:“臥槽……沒想到,老子也有今天啊……出來混,果然是需要還的?!?
“對了,”文訥問道,“那個殺手每殺一個人,不都會往死者手里放個拉鏈扣嗎?他在你手里也放了吧?”
盧振宇想起來了,說道:“對,放了。”
“什么樣的拉鏈扣?”
“唔,你自己看吧。”
盧振宇從口袋里拽出一只拉鏈扣,然后繼續拽,直到拽出了一整只小皮夾子。
文訥瞪大了眼睛:“你這……這是拉鏈扣嗎?”
盧振宇苦笑道:“怎么不是拉鏈扣?只不過這次,拉鏈扣上還粘著一只包而已。”
“你就直接說是個帶拉鏈的包不就行了!給我看看!”
文訥一伸手把這只小皮夾子拿了過來,打開車內燈,仔細觀察著。
這看起來像一只小號的錢包,巴掌大小,淺棕色的,皮質柔軟、細膩、光滑,皮子上幾乎沒有毛孔和紋路,做工也很精致,金屬的小拉鏈頭上有“YKK”字樣。
文訥識貨,知道這是一只昂貴的馬臀皮小錢包。
她小心地拉開拉鏈,發現原來是一只鑰匙包,里面有一把鑰匙,還有一張卡。
文訥皺著眉頭,仔細看了一下鑰匙和卡,然后問盧振宇:“你知道這鑰匙和卡是什么地方的么?”
盧振宇說道:“鑰匙么,我看應該是防盜門上的??础坪跏莻€門禁卡,就不知是什么地方的門禁了?!?
文訥凝視著他,看的盧振宇發毛,好半天,文訥才用帶著恐懼的聲音說道:“盧兄……這是銳銀廣場商住樓的電梯卡,鑰匙也是銳銀廣場商住樓的防盜門鑰匙?!?
盧振宇目瞪口呆:“銳銀廣場?你家?”
文訥沉吟一下:“倒不一定是我家……不過……”
她突然一個激靈,迅速從自己的包里掏出自己家門鑰匙,拿著和這只鑰匙對比了一下,松了口氣:“齒不一樣,還好,不是我家……要不然就太恐怖了?!?
盧振宇也松了口氣,問道:“那能看出來是哪一戶的么?”
文訥搖搖頭:“光看是看不出來,得刷一下才知道,銳銀廣場的住戶手里的電梯卡,都只能刷到自己住的那一層,別的樓層刷不出來,我們去刷刷試試就知道了?!?
盧振宇嚇了一跳:“你瘋了?萬一那個殺手就在那兒等著我們怎么辦?”
文訥搖搖頭:“不會的,兇手把這個包放在‘死人’手里,就是留給警察看的,他知道警察肯定會去,不會呆在那兒的?!?
盧振宇手猛搓了一陣臉,長出一口氣:“小文,要不咱報警吧?”
文訥苦笑一下:“你覺得警察保護的了你嗎?你往刑警隊里一坐,你覺得兇手會不知道嗎?”
盧振宇長嘆一聲,靠在靠背里,半晌后,一踩油門:“走,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