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攤出自己的手掌,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麼丁點大的土地到底有什麼用。
但是想歸想,這麼一個香餑餑在眼前,他們確實想吃,但是這些老臣子都不說話,他們這些年輕的臣子顯然也是不說的話。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有貓膩,不可輕舉妄動”這幾個字,就連他們年輕一代都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又怎會去往槍口上撞呢?
這時候,沉默不說話的凰殤昔忽然站了起來,這一舉動令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她微微一笑,朝皇虛筌福了福身子,說道:“父皇,今日的宴會是有關兒臣的,而這禮物也是送給兒臣的,兒臣請求父皇給兒臣一個挑選禮品的機會?!?
皇虛筌擰緊的雙眉漸漸舒開了,有她一聲父皇,她就是想要整個白齊,他也打下來送給她!
皇虛筌點頭,沉厚的聲音發出:“好,是乖女兒的禮品,那就讓乖女兒挑去吧?!?
凰殤昔笑:“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讓您失望的?!?
皇虛筌笑得點頭,無妨,大不了以後把白齊都滅下來。
皇傾簫見凰殤昔站起來,本能地把眉心的摺痕加深了,想阻止她,但是聽到她那句“兒臣不會讓您失望的”,便把這個念頭打斷了。
或許,他的昔兒有辦法應對。
凰沾露冷冷地笑,在一旁冷眼看笑話。
一個女人,想對付這些朝政上的事情,當真是可笑。
只見凰殤昔緩緩偏頭對身邊的人問了一句:“可有棋盤?”
宮人連忙應道:“有的有的?!?
“那還請拿一個棋盤過來?!?
宮人應了一聲,連忙退了下去拿棋盤。
凰殤昔轉而由瑣玥攙扶,緩步走了下去,走到白齊使臣的跟前,對他友好地笑了下笑。
白齊使臣臉上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模樣,眼中確實不屑的。
一個從外流浪回來的五公主,一個女人,能有多大能耐,等你提出要求,立下協議之後,就有你哭的!
哼!初生牛犢不怕虎!
很快,宮人就將棋盤拿了過來,瑣玥上前接過,凰殤昔笑著說道:“本公主提的要求也不會過分,既然貴國只需巴掌大的土地,那麼我紫荊,也只需棋盤那麼多的穀粒?!?
白齊使臣目光中的不屑更甚了,果然不過是個胸無點墨,只有一張臉蛋的女人罷了,兩國間的爭鬥,區區一個女人,有何能耐能擋住這個?
果然,聽到凰殤昔這句話之後,紫荊這邊的大多臣子都是驚愕,外加搖頭的動作。
女人就是女人,永遠也無法站在朝堂上和男人肩並肩一起。
後宮纔是她們生活的地方。
用一棋盤那麼點穀粒,換一巴掌大的土地?
怎麼看好像都是他們吃虧一些。
皇傾簫對此也醋了蹙眉,但是很快就舒展了,他相信昔兒。
她的話,必定還有別的含義。
白齊使臣答:“只是這個條件?好,臣答應公主!”
凰殤昔似笑非笑,表情有些滲人:“當真不用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白齊使臣臉上肯定,心中卻鄙夷。
“不過是這點穀粒罷了,臣可以做主?!?
就連他自己家都可以拿出這麼多來,別說是國庫了,要是可以,他可以用再多的棋盤來換多幾個巴掌的地。
“這點兒?你當真以爲真的很少麼……”凰殤昔的語調有些陰陽怪氣。
白齊使臣莫名感到背脊有些發涼,政治家嗯好地看著凰殤昔,等她接下來說的內容。
“本公主適才說這棋盤多的穀粒,可沒說要怎樣的纔算一棋盤的穀?!被藲懳艄雌鹈嫿?,又道。
“本公主的要求不大,你只需在第一個格子放上一粒穀粒,第二個放上兩粒,第三個放上四粒,也就是說每個格子放上的數量是前一個的兩倍。
而圍棋棋盤有三百二十四個各自,按方纔本公主的要求將圍棋的各自填滿,那就是本公主所要的禮品。”
衆人面露無奈之色,覺得凰殤昔就算是把要求說出來,也不過如此,但腦子裡還是在飛快計算她這樣說所需要的穀粒。
皇傾簫也在沉吟思索著,腦子在飛快的轉動,可是按照凰殤昔這樣的算下去,他發現很難計算。
腦子再好也沒辦法短時間內算出來。
於是乎,殿堂內陷入了一片靜默之中,所有人都在計算按這種方法算下去所需要的穀粒是多少。
衆人從一開始的數字1,2,4,8,16,32,74……一直算下去,算到後面的十幾個書已經困難了,再想一想,這個字可是有三百二十四個的!
這才十幾個已經頭犯難,還怎麼算下去?
很多人算到了二十幾個數字已經不能接著算下去了,多的人不過算到了三十幾個近乎四十個,已經選擇放棄了。
若是按這個算法……那要算到什麼時候啊……
白齊使臣算著算著已經犯難了,額上的汗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可是方纔這樣信誓旦旦如今,現在若說算不出豈不是代表……
白齊使臣咬緊牙關,從可憐的算到第二十個格子繼續算。
時間再次靜默下來,凰殤昔歪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等待這些人算出的結果。
這數字大得……連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沒有多少數學計算能力,這些人怎麼可能算的出來,該知道,想算出來的話,沒有學過數列是天方夜譚,算完一個格子還要把之前的全都加起來,算個十天十夜也算不出來。
若是沒錯的話,得讓三百二十四個二相乘再減去一,別小看這個數字,最後得出的數字乘上那個十,可得是幾十個十相乘纔是最後的得數。
如果千粒穀粒算它20克,最後得出的結果可遠遠超過了一萬億噸。
注意單位,是億噸!
這要算出來?
唉,可得累疼腰了。
就在白齊使臣十分艱難地算到了第四十個格子的時候,皇傾簫緩緩擡起了臉,額上有層薄薄的汗珠。
看了眼在場臣子的苦瓜臉,很顯然,沒有一個能算得出來,視線落到凰殤昔身上,她還是一副笑得很溫柔的模樣。
這丫頭……
可算慘他了。
是的,皇傾簫算出來了,算得他都有些頭疼了。
他緩緩站起了身子,接過宮女遞來的手帕,擦拭了下額上的汗,柔聲說道:“白齊使臣不必算了,本太子已經算過了,你若能給上整片大陸百年所產的穀粒,便可,剩餘的,便不爲難白齊了,我紫荊不要也罷。”
凰殤昔朝皇傾簫“看”去,這麼快就算出來,知道這個數字的可怕了?知道這個棋盤的可怕了?
傾簫果然就是天才,唉!天才就是天才,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
這麼大的數,居然能在沒學過數列的情況下用現有的知識算出來……天才就是可怕的存在。
衆人一聽,皆是嚇得大牙都要掉了。
整片大陸一百年所產的稻穀量?天吶,那是一個什麼數字?他們根本無法想法……而且太子殿下後面還有“剩餘的不爲難白齊,不要也罷?!??
我的天,這個數字到底是有多大?
不爲難?也就是遠遠比一百年的產量都多?衆人扶額,算得頭有些暈……現在更暈了。
白齊使臣更是被嚇得直接癱坐在地上,他不懷疑皇傾簫說的是假話,因爲他算到四十個格子的時候已經嚇得腿軟了,別說還有二百多個格子。
可是他完全沒有想過,最後的結果居然會是這麼……這麼讓人驚悚的存在。
整片大陸百年的稻穀產量?他們白齊就算存一千年也存不出來??!
居然還有多餘的?!?
這女子……女子……
白齊使臣看向凰殤昔的眼神都是帶著驚恐的。
怎麼有人會想到這樣的主意呢?
白齊的所有使臣,甚至在場的所有人看向凰殤昔的目光都上了震驚不敢置信,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棋盤也能給出如此驚人的數字,如此巨大的含量!
這件事便告訴一個道理,永遠別去小看一件看似很小的事物,都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背後,可能就蘊含著你想不到的存在。
沒有人敢懷疑太子殿下的話,因爲太子的形象如此,而他們算出來的數也是驚人的存在。
凰殤昔將歪歪的腦袋擺正,笑著說道:“那不知現在,白齊的這位使臣,你還能自己做主答應這個條件嗎?你剛剛可是答應了的……”
白齊這位面對凰殤昔的使臣臉色頓時慘白,而其他的白齊使臣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出言反爾確實有損國威,但是爲了白齊還能存在,也只能反爾了!
白齊使臣面色慘白,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五公主,你別欺人太甚了!不過是想換你們紫荊巴掌大的土地罷了,怎麼值得了這麼多!五公主是在羞辱白齊嗎?”
“哦?不值麼?”凰殤昔臉色意味不明,“那我們就看看,到底值不值,來人,把大陸的地圖拿出來?!?
白齊使臣齊齊臉色一變,從慘白變成了面如死灰!
當人將大陸地圖拿出來,凰殤昔由瑣玥帶著走到跟前,指著某一處問:“我們紫荊的領土,是不是在這個區域?”
衆人點頭應是,腦中好像有什麼閃過了。
而此時的白齊使臣,整個人都像挺屍一樣。
凰殤昔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說:“一巴掌的領土若是放在我們所站的地面,確實是微不足道的,可是若是放在這裡……”
話音未落,凰殤昔的手已經放在了屬於紫荊領土區域的位置,一隻小手,佔據了紫荊三分之一的國土。
若是是一個男人且手掌寬大的,估計能佔了紫荊的三分之二的領土!
衆人恍然大悟!
原來一巴掌領土是這麼回事!
難怪,難怪他們都覺得不妥!
難怪白齊會給出這麼誘人的條件!
原本如此!紫荊的所有官員紛紛怒視白齊使臣,難怪這些人會這麼好心!
還說什麼一巴掌領土罷了,不值這麼多谷糧?
呸!就算把剩下的都要了也抵不上我紫荊半壁江山!
白齊官員已經大汗淋漓,有種被人凌遲的感覺。
“這樣子,還值不值呢?”凰殤昔腹黑地明知故問,“你說本公主在羞辱白齊,還是你們白齊把我紫荊當成傻子,任你們戲弄?”
“哼!小小的白齊國,真是好大的膽子!”紫荊太后發話了,諷刺意味十足。
雖然不喜歡凰殤昔,但是在面臨兩國的問題上,她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
皇虛筌則是不開口,但是那不怒而威的模樣,嚇得白齊使臣紛紛跪下求饒。
皇虛筌虎著臉不說話,冷眼看著下方求饒的人,一聲不作的這個模樣,還當真有些滲人。
凰殤昔深深呼出一口氣,說道:“父皇,兒臣今晚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休息?!?
皇虛筌看向她,目光多了幾分柔和,點了點頭:“的確辛苦朕的好女兒了,回去休息吧!”
“恭送五公主!”紫荊的臣子們紛紛高呼。
今夜“一戰”,五公主的聰明強勢,無畏,進退有度深深印進他們的心中,成功贏得了他們的讚賞。
今晚宴會的五公主一人力戰白齊,“巴掌土地”和“棋盤谷粒”,以及太子的“強腦神算”均被史官記錄在史冊中,紫荊五公主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瞬間就壓過了二皇子四公主,近逼太子一位。
今晚的事情,很快就會在京城傳開,而這位聰明絕頂的五公主也會成爲閨家子弟口中的與太子一般神一樣的存在。
果然同母所出的兩兄妹,哥哥厲害,妹妹也定不差,太子深得民心,溫柔睿智,太子的這位妹妹更是聰慧賢能!
太子殿下和五公主,當真成了男女們心目中的高貴存在。
凰殤昔由瑣玥攙扶著走出來,出來之前,瑣玥低聲她說,太子殿下往這邊看過來。
凰殤昔明白,傾簫是想出來陪她,凰殤昔讓瑣玥告訴他不用,讓他留下來坐陣。
這種時候,作爲太子更應該留下來,難不成還給皇沾燊留機會不成?
在她心目中,皇兄永遠只有皇傾簫一個,而紫荊國未來的帝王,也只能是皇傾簫,皇沾燊?呵……想也別想。
“主子,現在要去哪?”是回乾陵宮還是回公主寢宮?
“先回乾陵宮吧,我等傾簫回來再說?!?
瑣玥扶著凰殤昔往乾陵宮的方向,離開了喧鬧的殿堂,坐上輦轎,躺了一會兒,很快就看到了乾陵宮。
瑣玥揉了揉眼睛,有些乏了,突然眼尖地看到乾陵宮外圍牆壁躲著一個人,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背對著她們,鬼鬼祟祟的模樣,但是看見有人來也不跑,好像在刻意等什麼人一般。
瑣玥瞇起眼睛認真看,那邊這時緩緩轉過身來,一張臉接住月光順利讓她看到了,瑣玥瞇起的眼睛突然就睜大了。
立刻俯在凰殤昔耳邊,對她說了兩句。
凰殤昔慵懶的面容慢慢朝瑣玥所指的方向轉去,靜默片刻,“停吧,本公主從這裡下去,你怎麼回去吧。”
擡轎侍衛們面面相覷,不敢違揹她的意思,放凰殤昔下來之後,就被催著離開了。
兩人緩步朝那邊的人影走去,那人影也不躲,乾脆就站了出來,等著凰殤昔走過來。
一走出暗處,在月光之下,她的面容能清晰被人看見,若是瑣玥先前只是覺得像,那麼現在可算是完全肯定了。
瑣玥皺著眉,上下打量了那張清秀精緻的臉,說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笑著反問:“你都能在這了,我爲什麼不能在這?”
瑣玥乾脆不說話了。
凰殤昔面無表情,對面前這個人不表露出任何的情緒,冷冷淡淡地說了一句:“找我?還是找太子?”
那人陰陰笑了兩聲:“不找你也不找太子,難道我就不能在這裡路過嗎?”
凰殤昔轉身,拉著瑣玥也一併轉身,擡起步,轉身就走,既然不是找她的也不是找太子的,那她還留下來做什麼。
那人見凰殤昔如此態度,頓時臉色黑了,“凰殤昔,你站住!”
“站???你以什麼身份叫本公主站?。勘竟饕郧坝H愛的婢女……茗碎?”
不錯,這個人就是爲了風赧,與依貴妃聯合起來背叛凰殤昔,一起導致凰殤昔落魄來到紫荊國的幫手。
如果不是茗碎的話,她或許,還不至於這麼慘。
不過,似乎也不會差得了多少,畢竟還有個太妃不是麼?
茗碎一身靚麗的服飾,頭上挽著的鬢髮顯得端莊華貴,這身打扮已經不再是一個宮女的打扮,而是現實出了有幾分身份,比宮女地位更高。
看來,背叛了凰殤昔,離開了龍鱗皇朝,來到紫荊國,她的生活倒是過得挺滋潤的,不過讓人好奇的是,她是怎麼來到紫荊國的。
聽到凰殤昔這句話,茗碎的臉色有了片刻的傲慢,她揚起下巴,高高冷哼一聲,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
可是,有些人的高貴是不用裝都能感覺到的,而裝出來的只會讓覺得刻意以及令人不屑。
“五公主,茗碎現在可是二皇子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