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夷州島夷南市。
夷州島是一個位于太平洋西岸的面積不足四萬平方公里的島嶼,卻是藏龍臥虎之地。
此時,下午三點。
夷南市郊區某個村落。
一個帶著遮陽帽和太陽鏡的年輕人走在村口的小路上,小路是青石板小路,兩邊雜草叢生,幾只老母雞在草叢中覓食。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草叢里抓螳螂,看到年輕人,沖他笑了一下。
“阿勝,回家吃飯了啦!”
不遠處的一座農家小院里,一個少婦模樣的人站在院子里,朝小男孩喊道。
“我們剛剛才吃過喔。”小男孩站起來,沖他母親喊。
“這次是吃點心啦!快點回來!快點啦!”少婦更加急切地喊,眼睛機警地看著小路上的陌生人。
“哦。”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少婦一把拉住他,拽進屋里去了,然后砰地關上了大門。
年輕人搖搖頭,跨過一個小水坑,走過幾級石臺階,走到了村子邊上的院落外。
這是一個寧靜的小院,院門外種著一棵大槐樹,枝繁葉茂。院子里有一個葡萄架,下面放著桌子和搖椅。但此時沒有人,院子里只有兩只啄食的母雞,和一只曬太陽睡懶覺的貓。
年輕人推開院門,貓醒了,睜開眼看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如果是狗,至少還會汪汪叫幾聲。
年輕人站在院門口,看著這個院落,遲遲不敢舉步。
聽到外面的動靜,門口綠光一閃,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門里閃了出來。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女,撲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院門口的年輕人,慢慢皺起了秀眉,似乎正在回憶什么。
“你找哪位?”綠衣少女帶著一臉疑惑,走了出來。
年輕人緩緩取下了太陽鏡。
“你是……易師兄!”綠衣少女叫了起來,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趕緊朝四周看了看,看到沒有別人,才放下心來。
“易師兄,你怎么來了?我不是做夢吧?”綠衣少女跳過來,拉著易小刀的手,說,“我是寧兒啊,還記得嗎?”
“寧師妹?”易小刀打量著眼前的綠衣少女,有點不敢相信,這就是小師妹寧小刀?上次見到她時,她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沒想到一轉眼就變成大姑娘了。
“易師兄,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太好了!”綠衣少女寧小刀叫道。
昔日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易小刀不習慣她再這樣牽著自己的手,說:“師父在嗎?”
“在。”寧小刀說,微微仰著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直看著易小刀,似乎想找找這個師兄與以前有什么不一樣。
“我們進去吧。”易小刀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朝大門走去。
寧小刀松開手,跑進了屋里,喊:“師父,易師兄回來了!”
天刀老人從里屋走出來,他看上去六十來歲,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中間夾雜著一些傷疤。寧小刀趕緊上去,扶住了天刀。
“易兒……”天刀輕聲叫道,聲音微微發抖。
“師父。”易小刀快步上前,單膝跪在天刀面前,說,“徒兒來向您請罪了!”
天刀伸出手,扶起易小刀,說:“起來再說,起來再說。”然后對寧小刀說:“寧兒,師父有話和師兄說,你到外面看著去。”
“師父啊,我又不是外人。”寧小刀不依。
“我讓你去外面看著,有鄰居來了,不要讓他們進來。”天刀說。
“哦。那我去了。”寧小刀嘟著嘴巴,很不情愿地出去了。
“師父,”易小刀再次跪下,“是我害了大師兄、二師兄還有風師姐,請您責罰我吧!”
天刀老眼暗紅,說:“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就不要在自責了。快起來吧。”
“師父,徒兒辜負了你的養育之恩,還連累同門,實在是沒臉再見您啊!”易小刀說。
“易兒,你先起來,聽為師跟你說。”天刀說,在木沙發上坐下來,“來,到這里坐下。”
易小刀滿臉羞愧地站起來,依言坐了下來。
“為師聽說你離開南華后,去了金三角,是嗎?”天刀問。
“是的,徒兒這次正是從金三角來的。”易小刀說。
“那紅花會,待你如何?”天刀問。
“很好。”易小刀說,“不知師父這樣問是何意?”
天刀嘆了一口氣,說:“為了紅花會的一條性命,我們兩死一傷,還有一個逃亡,代價不可謂不高。那么,依你看,紅花會里可是可信之人,可是仗義之人?”
易小刀說:“以徒兒的所見所聞,紅花會的人信則信矣,義則不足。他們只是殺人機器,為錢殺人,有錢就殺,雖然有小義,但無大義。”
天刀點頭,緩緩說:“信,是基礎。她們有小義,我們有大義,這樣就夠了。”
易小刀疑惑不解:“師父的意思是?”
天刀說:“我已經調查過整個事件的前因后果、臺前幕后,可觀地說,你為了一個陌生的女殺手而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是不對的。但是,你無意中又做了一件正確的事。甄氏兄弟是野心家,想憑借南華市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政策優勢,大發橫財,所以勾結國際走私集團,暗殺競爭對手,同時也引出了另一個對南華覬覦已久的幕后利益集團——獵頭公司。如果不是你救了那個殺手,這一連串事件可能就不會這么早暴露出來。現在,甄氏的陰謀暴露了,獵頭公司更是飛揚跋扈,我們就必須阻止他們,何況,他們還欠著我們幾條人命!所以,我已經想好了,我們要跟紅花會聯手,將這兩個組織鏟除!”
易小刀聽完,不由得一呆,說:“師父,國際走私集團和獵頭公司不是小組織,小人物,他們的實力太強,光獵頭公司就有十萬殺手,以我們的力量,就算是聯合紅花會,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師父,徒兒不孝,這次來的目的不是請師父出山,而是希望師父能稍作回避。獵頭公司的人已經找到金三角了,紅花會現在也是危機四伏,我擔心他們會來找您,殃及師門,所以才匆匆趕來,將師父送走。至于同門之仇,徒兒一人去報,粉身碎骨,也絕不退縮!徒兒……徒兒既然已經離開師門,就不想再給師父帶來麻煩。”
天刀說:“易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古人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何況你從小失去父母,是師父把你帶大的,不管怎么樣,你都是師父的徒兒,師父不會讓你一個人只身犯險。”
“師父……”易小刀說著,忍不住掉下淚來。想到自己當初執意離開師父,去追求所謂的平凡生活,沒想到到了現在,一切又回到了起點,惟一不同的是,他害得師兄師姐死的死、傷的傷。
天刀說:“你還記得我們‘新九把刀’的宗旨是什么嗎?”
“記得。”易小刀說,“嫉惡如仇,有仇必報。”
“對。”天刀說,“師兄他們的仇不可不報,危害和平的黑道組織也不可不除。你放心,只要能得到紅花會協助,我就有信心!當年師父我們九人對抗兩萬多人,也能殲敵四千余人。我調查過紅花會的資料,她們雖然都是女流之輩,但實力卻非同小可,有這一千多人相助,我們再使用一些計策,定能報仇雪恨,為民除害!”
師父從他們九人對抗兩萬人就推斷出一千多人足以對抗十萬人,這點易小刀不敢茍同,因為那九個人的實力現在根本無人能比,已經完全被神化了。但師父說紅花會的女殺手實力不俗,這點他倒是同意,單說百合,槍法之準、身手之快、手段之狠,絲毫不輸給男殺手。還有這次一起出紅花谷的花組首席殺手依蘭,一看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就算我們最后能勝利,但付出的代價可能會超過我們的想像。”易小刀說,“而且師父年歲已高,徒兒實在不敢再讓師父冒險啊!”
天刀說:“‘九把刀’殺遍天下該死之人,最后卻被那些政客倒打一耙,我的八個兄弟全部戰死,只有我茍且偷生到現在。我訓練你們九人,組成‘新九把刀’,也就是想繼承‘九把刀’的遺愿,鏟除那些逍遙法外的壞人。這次面對這兩大黑道組織,只要能將其鏟除,我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啊!”
“師父……”易小刀還想勸說。
“不必說了。”天刀說,“這幾天,我就會將大家都召集回來,然后再和紅花會聯手,到時可能還是要你出面。”
易小刀說:“我現在擔心的是獵頭公司的人會馬上找到這里來,據說他們已經得知師父的行蹤。”
“你放心,獵頭公司的殺手若是敢來這里,我保證他們來多少死多少!”天刀說,“這幾天你就好好在這里陪寧兒玩玩吧,她以前也是最黏你的。”
“是。”易小刀點頭應道。但是心里卻很沉重,此行的目的是讓師父回避獵頭公司,沒想到師父早已做好與獵頭公司及國際走私集團正面交鋒的準備。在他看來,這件事是越來越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