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軒仍舊半信半疑:“那你如何對雇主交代?”
“這就不勞王爺費心了。”聶隱娘似有把握,不欲多提此事,轉而又看西嶺月,“這位娘子斷案如神,此次陷害你非我所愿,在此也向你賠罪了。”
西嶺月還記得她上一次徒手劈開桌案的事,心中有些懼怕,便往李成軒身后躲了一躲:“呃,那什么仙子……你太客氣了。”
她說話的時候,雙手死死揪著李成軒的衣袖,已是微微發抖。后者感到她的駭意,便主動攬話問道:“聶仙子突然到訪,不會是想投案自首吧?”
“王爺說笑,聶隱乃江湖中人,住不慣朝廷大獄。”聶隱娘抬手一指地上的中年男子,“聶隱在路上偶遇此人,順手拿下,算是向王爺賠罪吧。”
李成軒垂目望去,只見那中年男子躺在地上,雖然還有氣,但已是滿身襤褸受了重傷。那破洞的衣袖中露出半截血污的臂膀,隱隱可見“東隅已逝”四字刺青。
“劉東?”李成軒低聲反問,畢竟他從始至終沒見過榮寶屏齋的劉掌柜。
“正是。”聶隱娘予以確認,“他是高夫人的心腹,想來能為王爺解開不少疑惑。”
聽聞此言,李成軒終于確定聶隱娘此行沒有敵意,這才卸下戒備向她道謝:“多謝仙子手下留情,這份厚禮本王收下了。”
“王爺喜歡就好,聶隱告辭!”她邊說邊退至門外,縱身一躍,轉瞬不見了蹤影。
郭仲霆待要追出去,只聽李成軒淡淡阻止:“別追了,你追不上。”
西嶺月聽了這話,才敢從李成軒身后走出來,忍不住發問:“她究竟是誰啊,這么厲害?”
“一個輕功卓絕的女殺手,江湖人稱‘凌波仙子’。”
“好端端的女子,怎么去做殺手?”西嶺月替她感到惋惜。
“女人筋骨軟、身量輕,適合練輕功。”李成軒看向西嶺月,“你可知那天你在金山寺推理案情時,她就在屋頂上偷聽。”
“她在偷聽?!”西嶺月大為意外,“等等,王爺你知道?你當時為何不告訴我?”
李成軒竟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怕影響你發揮。”
“你!”西嶺月又生氣又后怕,但礙于白居易等人在場,也不好折了他親王的顏面。
李成軒見她是真生氣了,便適時轉移話題:“別光生悶氣,聶隱娘這份大禮,你看看怎么處置。”
西嶺月一直遺憾沒能抓住劉掌柜,此刻自然是精神振奮,可還沒開口發問,便見劉掌柜勉強撐起自己肥碩的身子,顫巍巍地道:“救我……救我……我有話要說。”李成軒轉頭吩咐郭仲霆:“去把蕭神醫找來。”
“好的好的。”郭仲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待他離開內堂,西嶺月看著劉掌柜慘兮兮的模樣,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和高夫人是什么關系?”
“夫人是……主子。”劉掌柜虛弱地回話,“我是齊家家仆。”
他聲音太小,西嶺月聽不清楚,索性蹲下身子發問:“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高夫人若想殺李衡,有的是機會,為何要如此大動gān戈?又是屏風又是簪花宴的,她可是想引起王爺的注意?”
白居易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不禁上前兩步細聽內情。
“是……”劉掌柜撐著身子搖搖欲墜,“夫人是……是聽說福王要來鎮海,想把事情鬧大,讓他……發現……府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李成軒直接問道,“李锜謀反的秘密?”
“是……他籌備很久了……”
西嶺月立即追問:“那你知不知道‘閣主’是誰?‘殿下’是誰?”
劉掌柜緩慢地搖頭:“不知……但他有盟友,經常……送信去一個地方。”
西嶺月大為振奮:“哪里?是不是滕王閣?”
“不是,”劉掌柜傷勢太重了,說話已經口齒不清,中間有幾個字沒說清楚,停停頓頓地道,“是……成……軒……”
西嶺月只聽見“成軒”二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卻見白居易正詫異地看著李成軒,似乎也聽見了他的名字。
西嶺月自然知道此事與李成軒無關,遂一把抓住劉掌柜的衣襟,出言警告:“你可別亂說話!到底是哪兒?”
然而劉掌柜的氣息已是出多進少,西嶺月幾乎把耳朵貼到他嘴邊,才勉強聽到一個“成”字。她情急之下搖了搖劉掌柜的身子,急切追問:“‘成’什么?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啊!”
只可惜劉掌柜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眼神也逐漸渙散,唯有勉強抬手,緩慢地上移,再上移,似要指向屋內的某個人。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等著看他手指的方向,可就在他剛指到西嶺月心口的位置時,變故陡然發生!
只見一支飛鏢“嗖”地從門外射進來,正中劉掌柜的咽喉,后者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頃刻便倒地身亡。西嶺月隨即驚呼出聲。
李成軒方才只顧著問話,竟沒察覺到有人潛伏在門外,情急之下便欲提劍追擊。
“王爺!”白居易焦急的叫聲令他腳下一頓,他低頭看去,才發現那支飛鏢竟然穿透了劉掌柜的咽喉,二次射中了近處的西嶺月!
李成軒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追擊暗算之人,連忙俯身查看西嶺月的傷勢,就見那飛鏢嵌入她左肩內,傷口處的鮮血迅速變成了紫黑色!他失聲喚道:“西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