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是讓人傷心的，尤其是李虎和夏菲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李虎一直看著夏菲消失在機場深處，才轉身離開。剛走出航站樓，就接到夏菲的電話。
電話裡，夏菲開始沒說話，李虎也沒說，兩人都默契的沉默著。
最後一刻，李虎聽到催促登機的聲音，接著就是夏菲的聲音：“昨天，我是故意的，也不是故意的。謝謝你，拜託你。”
李虎愣了一下，剛要說什麼，夏菲已經掛掉電話，只留給他一個值得深思的謎題。
送走夏菲，日子還要照常過。李虎很快就進入下一個忙碌的階段，奶牛產奶了，也已經通過衛生檢驗，他需要讓這些牛奶，到達消費者手中。
一開始的時候，只有幾頭奶牛產奶，免費供給桃山村、桃東村和桃西村的孩子們喝，產量和銷量剛好平衡。
凡是喝過奶的孩子，家長反映，明顯比之前結實了，有些缺鈣的，也改善了很多。
李虎現在也是每日必喝一杯牛奶，那種甘甜、醇美的口感，是外面的牛奶無法比擬的。
可是，隨著產奶的奶牛越來越多，牛奶的產量加大，銷路就成問題了。
“姐夫，要不放我家超市賣？”雲舒煥道。
自從上次立了大功，李虎給他放長假，他這纔回山莊沒多久。不過，再回來時，他的身份已經改變了，從保安，變成了業務經理。
李虎發現，這小子人際交往能力還不錯，也有一定的辦事能力，索性把他放到更高一點的位置上，磨練一下他。
“從桃山到清寧城，就算是最快的速度，至少也要三個小時。再到超市貨架銷售，最後被消費者買到手裡，那得多久？我這可是鮮奶，不是巴氏奶也不是高溫滅菌奶。”李虎搖頭，否定了雲舒煥的提議。
他始終覺得，路要踏踏實實一步步地走，牧場如今所要面對的問題，是如何打開雲海本地銷路。
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搞調研，發現本地的牛乳市場，被三大產品瓜分——寧利、雲牛還有優明。
前兩者，都是國企，來自雲蒙地區，那可是華夏產奶的大頭，自古就是青青草原，牧民們終年放牧，吃喝都跟牛乳、羊乳有關係。
而優明，則是雷家的產業，是雷啓明後期重金砸出來的。他就像不要錢一樣，搞了很多低價促銷活動。
一來二去，本地品牌加上味道還可以，再加上價格，就在底層消費者中，有了一定的市場。上市兩個月來，居然銷量直逼雲牛奶業。
除了這三個品牌，還有許多外地的牌子來擠佔市場，在這樣激烈的競爭環境中，李虎必須保持冷靜，並且有足夠的策略和幹勁，纔能有一席之地。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到底要怎麼展開工作呢？
雲舒玉曾提議，要上一條巴氏奶生產線。巴氏奶是最接近鮮奶，也最有營養的一種奶品，在清寧城等大城市，巴氏奶纔是消費主流。
可是李虎並不同意。
首先，要上生產線，得有車間，以他們目前的條件，修建車間至少要年後了，這期間多出的牛奶怎麼辦？
其次，生產線的選購也成問題。目前國內巴氏奶生產線大大小小，良莠並存，有幾十萬上百萬的設備，也有幾萬塊的設備，選擇就是一道難題。
所以，李虎思來想去，最終確定了一個最初的促銷方案——沿街叫賣。
當然，這也是最原始的方案，最能直觀的面對消費者。但是，這種方案，有一個致命
的弱點，格局小。
趙紅星起初是反對的：“我們好歹也是個小型牧場，沒必要像奶農那樣做吧？”
就連在山莊工作的元雅，都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我不同意，沿街叫賣，誰去？員工去？沒力度，老總去？你不覺得跌份麼？而且現在消費者也不傻，他們懂得區分牌子。”
儘管內憂外患，阻力重重，李虎最終還是決定——沿街叫賣。
“舒煥，你現在可是我的銷售經理，這件事你必須參與其中啊。”李虎拉上雲舒煥，用無菌桶，帶了幾十升牛奶，開著農用三輪車，殺進縣城。
冬日的縣城，看起來十分蕭索，儘管還是人來人往，但是每個人都穿戴的厚厚實實，行色匆匆，誰都不願意在戶外駐留太久。
李虎和雲舒煥先去工商，申請了一個臨時的執照，這才騎著三輪車，緩緩的沿街走著。一邊走，喇叭裡一邊播放著雲舒煥錄的叫賣詞兒。
“走一走了看一看，這邊的牛奶最實在。兩塊錢一升，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拿回去嘗一嚐了。”
然而，這一走就是大半天，牛奶是一滴都沒賣出去。雖然他們的桶都是恆溫桶，保持著極低的溫度，以便讓牛奶不變質，可是時間久了，就更不好賣了。
中午，李虎和雲舒煥在飯館裡吃飯，吃的時候，李虎看著門外車子上的奶桶發呆。
雲舒煥一邊胡吃海塞，一邊道：“姐夫，要我說你也別擔心。咱們的牛奶品質多精良啊，一旦消費者買了去，就知道優劣了。”
這小子倒是李虎的堅定擁護者，也是唯一支持李虎策略的人。
李虎門頭不語，正吃飯時，他看到有一個老太太走到他的車子旁，湊近了看幾眼。
李虎趕緊放下碗筷跑出去：“大娘，你要買奶麼？”
“你這是啥？”大娘問，“我眼神不好，出來買豆腐腦的。”
“額，我這是鮮牛奶。”李虎尷尬了。
“哦，我買豆腐腦。”大娘說著，蹣跚離去。
“唉，還以爲有個生意上門呢。”李虎嘆口氣，這路上行人匆匆，沒人注意他這個‘小販’，誰也不會想到，一個身家千萬的富翁，居然會在寒冬沿街叫賣牛奶。
李虎正要回去吃飯，遠遠的那老太太喊：“唉，小夥子。”
“大娘，啥事兒？”李虎應道。
“我想起來了。”老太太氣喘吁吁又折回來，“我家老頭子原先喝定的牛奶，最近搬家了，訂的奶還沒送到。我先從你這裡買點吧，多少錢一斤啊？”
“兩塊。”李虎伸出兩根手指頭。
“給我來點。”老太太思忖了一下，“一斤吧。”
“好。”李虎興奮不已，雖說只是一斤，可畢竟開張了。
回到飯館，雲舒煥看著他偷笑：“姐夫，你可越來越像小商販了，你這路子走斜了啊。”
“去去去，瞎說什麼。還有啊，別人前人後地叫我姐夫，回頭你姐還要不要找對象了？”李虎白他一眼。
現在他和雲舒煥之間，就像是好兄弟，彼此開玩笑都可以沒顧忌。
“得啦，你傻啊，我姐對你什麼意思我還能不懂？我都看出來了。”雲舒煥道。
李虎不搭理他，催促著趕緊吃了飯，繼續沿街叫賣。很慘的是，這些牛奶，只賣出了一斤，也就是那老太太。
傍晚天擦黑，李虎和雲舒煥疲倦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兩塊錢，還不夠燒油的呢。”雲舒煥一路上都在唉聲嘆氣，感
慨生意不好做。
“囉嗦，有本事你去給我拉生意啊。”李虎道，“明天咱倆分配任務，一人一桶怎麼樣？”
“一人一桶就一人一桶。”雲舒煥脾氣也上來了，“小爺我貌如潘安，還怕勾搭不到大姑娘小媳婦來買個牛奶？不像某些人，只能靠老太太開張，哈哈！哎喲，姐夫別打我啊……”
出縣城時，在一個很大的路口等紅綠燈。李虎一向都是很遵守交通規則的，紅燈停綠燈行做的很好。
這個路口很寬敞，傍晚以後，基本就沒啥車流，主要都是大貨車。綠燈了，李虎啓動三輪車往前走。
橫向路口有一輛渣土車，本來應該等紅燈，在李虎三輪車啓動的同時，渣土車司機忽然踩一腳油門，猛衝向十字路口。
李虎一驚，趕緊剎車。他身後，一輛私家車呼嘯衝出，這輛車一直想超李虎車，這下終於逮到機會。卻沒注意，那渣土車如猛虎下山，呼嘯而來。
李虎剎車，私家車加速，就聽轟一聲巨響，渣土車和那私家車，就在距離他們不足十米的地方，撞到一起。
可憐的私家車，整個車身都被撞的稀巴爛，裡邊的人是沒得活了。
雖然李虎曾經見過車禍現場，可是這麼慘烈的還是第一次見。嬌生慣養的雲舒煥，就更不必說了，坐在車斗裡直哆嗦。
“死、死人了…… ”雲舒煥喃喃道。
“趕緊報警。”李虎吼。
雲舒煥掏出手機報警，沒多久警察來了，確定私家車主已經離世。
這一幕讓李虎感到心驚肉跳，心道：“剛纔如果不是我剎車，可能現在死的就是我和雲舒煥了。”
世事無常，他忽然覺得，生命是那麼脆弱。誰也沒注意到，那渣土車司機面色焦黃，拿著手機悄悄的躲在車尾講電話。
“喂，是我……”司機的聲音很低，很怕被人聽到的樣子。
“都走了啊，不要圍觀，快走。”交警指揮、疏散圍觀者。
李虎駕著三輪車，突突地從車禍現場邊駛過。
慘烈的現場，讓他一整晚都沒有安睡，雲舒煥更是灌了三四瓶啤酒，才醉醺醺的睡下。
雖然發生了那樣的事兒，第二天他們該怎麼辦還是要怎麼辦。一大早，李虎和雲舒煥就載著新鮮產的牛奶，騎著農用三輪車向縣城駛去。
上午十點多，兩人在縣城分手。雲舒煥很是牛氣的拍胸脯：“我去找銷路，咱倆比比看。”
“好啊，比比看。”李虎笑道，“你要是能賣得多了，我給你提成。”
兩人分頭行事。
十一點多的時候，李虎騎著三輪車駛入一片居民區，這裡到處都是古宅，很多都是百年的四合院。
忽然，一扇門打開，一個老太太走出來，循聲張望，看到是李虎，便欣喜不已的叫：“小夥子，你來你來！”
李虎回頭一看，這不正是昨天的老太太麼？他趕緊停車：“您好啊大娘。”
他心裡很無語，難道真的每天都是拿這老太太來開張麼？雲舒煥這張烏鴉嘴，可千萬別給他說中了啊。拿她開張沒關係，別隻有她一個買家就好。
“小夥子，昨天買了你的牛奶，回家煮給我老伴啊，他很喜歡，要我以後就買你的牛奶了。”老太太拿著個零錢包，“來，今天給我兩斤，我要給我大孫子也訂一份。”
“好咧。”李虎給她裝了兩斤奶，收了錢正打算走。
“等一下！”門內又出來個人，這一回卻是個年輕的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