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這樣的動作嚴邵安也很少做,他總是很直接的就將關瑾言迎頭抱住,霸道的喜歡將她的頭摁在他胸前,讓她聽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卻從不曾讓她看到他的臉,看他的眼睛。
這一次,她還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兩條手臂在顫抖。
或許,他也在害怕嗎?
怕什么?
他有什么可怕的。
懶得想,也不愿想。
關瑾言索性站起來,“既然你喜歡這個位置,留給你,我去樓上,”
手臂驟然落了空,嚴邵安心臟猛地抽緊,僵硬著轉動脖子,關瑾言頭也不回的上樓,竟沒有絲毫留戀。
意識到什么。
嚴邵安身軀輕顫。
電話響。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什么事?”
“我想過了,現在是告訴關瑾言真相最好的時機,她剛剛失去了最后的親人,傷心悲痛,如果再告訴她你娶她只是為了報復,所有對她的好都是偽裝的,她肯定會崩潰,生無可戀尋死也是有可能的。”
電話是左杰打來的,他素來冷血,做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
“住口!”
他覺得是特別好的建議,沒想到換來嚴邵安的嚴詞拒絕。
左杰一愣,在心底罵了句臟話,還是不死心,“我不明白,你最近和趙輕舞走的很近,解決了關瑾言這個難題就可以名正言順和趙輕舞在一起,再則,關瑾言身邊只剩了這么一個親人,機不可失,你以后很難再找到這么完美傷她的機會。”
他自認說的很對,也將利弊一一都分析給嚴邵安知道了。
滿心歡喜的等著嚴邵安嘉獎他。
不想!
“這件事不許再提!”
然后,電話就被掛掉了。
左杰凌亂了。
嚴邵安飛快把手機放好,銳利的視線在屋里掃過一圈,默默將桌上方才關瑾言在計算的那張紙拿了起來,紙上整齊的寫著各項費用,預估的數字在10萬左右。
10萬,對于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只是顯然,關瑾言并沒打算向他開這個口。
“看什么,”蔣玥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看他盯著那張紙,劈手就搶了過去,“還有你什么事,看了也是多余,”
說著,她還是不解氣,長指戳著白紙,“至于這筆錢,我會出,不用你操心!”
還結結實實賞了他一個白眼。
嚴邵安長眸瞇起,驀地伸手,竟然又將那張紙搶了回來,“阿言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你什么意思?!!”蔣玥跳腳。
將紙頭疊起來收好,嚴邵安居高臨下,暗色的眸子隱含鋒利冷冷掃過她,話卻是對身后的聞少堂說的,“管好你的女人!”
聞少堂不語,伸手搭在蔣玥肩膀。
是為支持的意思。
有了這個后盾,蔣玥不客氣的抬了抬下巴,她不怕嚴邵安,嚴邵安瞇了瞇眸子,嘴角突然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蔣玥感覺不好,正想說什么,手突然被嚴邵安不客氣的拽住,拽著就朝外走。
“不相干的人出去,我要和我老婆商量家事!”
“放屁,這里是阿言的家,你有什么資格趕我們走,”
“就憑我是她的合法丈夫!”
硬朗的聲音落地有聲,嚴邵安顯然盛怒,將蔣玥和聞少堂推出去,啪的把門關了。
這個時候,他有事要和關瑾言好好的談,誰都不許打擾!
“嚴邵安,你混蛋,放我進去!”
蔣玥在外面拼命砸門,聞少堂則顯得更安靜,若有所思的盯著緊閉的門。
稍許。
看蔣玥還在砸門,他伸手拉她,“好了,讓他們好好談談也好,當務之急是先把關老先生的后事處理了,你別額外生事。”
“我怎么額外生事了,”這話蔣玥可不愛聽,當即就拔高了聲音。
她是替阿言出頭,保護阿言,怎么叫生事了?
聞少堂可以不理解她和關瑾言的友情,卻不能侮辱她對朋友盡心盡力的心意。
知道他是誤解了,她素來就是這樣直爽的性子,有一說一,聞少堂好脾氣的輕笑,將她拉到懷里,“沒說你不好,別誤會,只不過……終究是關瑾言自己的事,得讓她自己做決定,嗯?”
拖長的尾音帶著討好的語調。
蔣玥聽出來了,扭捏的點著頭,臉頰有些發燙。
“餓了,我帶你去吃飯,”聞少堂適時轉移話題。
蔣玥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眼,再想想覺得聞少堂說的也對,點了頭。
同時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如果吃了飯回來,嚴邵安還死皮賴臉纏著關瑾言,她才不管他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樣要用掃帚趕走他!
……
樓上。
關瑾言皺眉看著自己兩只鮮血直流的手,咬了咬牙,往衛生間走。
這次傷的實在有些重,傷口剛剛長出一點點的新肉又裂開,解開紗布之后的一雙手竟然看上去比最初受傷的時候還要可怕,真真是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一碰,又有血淌出來,很疼。
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從臺面抽了幾張面紙,打算先把血擦一擦,實在不行的話,考慮去醫院一趟,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忙,這樣的一雙手耽誤事。
蜷曲著手指去拿面紙,帶動撕裂的傷口,疼的緊。
她發出無奈的低嘆,咬緊牙關打算再試一次。
一雙手伸過來,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手。
視線里的這雙手,骨節分明,指甲修的干凈整齊。
默默垂了眼簾,她沒動。
“疼嗎?”
嚴邵安的聲音卻是很低,柔柔的,望著這雙血肉模糊的手,眉心皺的很緊很緊,每次看到這雙手,他都會想起孤山高高的山崖,從那里掉下來,她當時該有多么絕望和傷心?
心擰作一團。
他握著這雙手向自己的方向靠近,察覺到他的舉動,關瑾言這才抬了頭,眸光落在他俊美的側顏,于心底微微低嘆。
“孤山的事……你沒必要往心里去,我不怨你。”
嚴邵安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關瑾言并不再看他,視線越過他看向窗外,盛夏時節,田野一片翠綠,很是討人喜歡的顏色,落在她眼中卻只剩了悲涼,許久之后。
她說,“等爺爺的喪事辦完,我和你去把婚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