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可是,總有一些偶然,讓人無法預料。
某天正在上課,接到吉田的電話。
“小仔,我回家了,現在已經在車上了。”
“怎么突然回去了?有什么事嗎?”
“爸爸打電話說媽媽生病住院了,讓我回去看看。”
我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平時家里有什么事,一般都不會告訴我們的,以免我們擔心,現在卻突然讓吉田回去,莫非?
“什,什么病啊?很嚴重嗎?”我說話都有些不順溜了。
“爸爸說不嚴重,只是媽媽想見我……”
“小仔,不用擔心,沒事的,媽媽一定沒事的!”
吉田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聽他的語氣里有著掩飾不住的緊張和害怕,他一定也像我一樣預感到了事情不妙。
剛掛了吉田的電話,我就馬上給媽媽打電話,果然聽到了一個讓自己驚呆的消息。
吉阿姨的病本來不是太嚴重,只需要動一個手術完全就可以康復了,可是,那該死的醫生,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了極大的失誤,導致病情急劇惡化……媽媽說,已經轉到了上海最好的醫院,醫生正在想辦法補救!
那幾天,我在苦苦的煎熬中度過。雖然媽媽說,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可是,我知道那是在安慰我,她只會往好的方面說,連她都說很嚴重了,那真實情況……我不敢往下想了。如果吉阿姨真的走了,吉田怎么辦?他怎么接受得了啊?我可憐的吉田!
幾天后,當我接到吉阿姨病危的通知,火速地趕到家里時,還是沒能見到吉阿姨的最后一面。
2。
當我看到吉田的時候,他正趴在媽媽的病床前,握著媽媽的手,深深地把臉埋進媽媽的手心里。同樣趴在旁邊的還有吉野。
我慢慢走過去,看著吉阿姨還那么年輕的臉,卻再也不會笑了,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我抱住吉田,失聲痛哭。
那幾天,吉田一直默默地發呆,不聲不響,不吃不喝。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無聲地抱住他。
連續好幾天了,吉田就那么不吃不喝的發呆,我害怕了,抱住他哭起來:“吉田,你吃點東西啊吉田,你不能這樣,吉阿姨她也會不放心的,我求你了,你就吃點東西吧……”
吉田終于小聲地嗚嗚哭起來,終于說話了,“小仔,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媽媽了……”
吉田終于肯吃飯的時候,我才稍微放心地回了學校。
3。
我回到學校幾天后,吉田也終于從家里來學校了。
雖然還在為吉阿姨悲傷,我還是努力作出開心的樣子抱住吉田,“吉田,我想死你啦。”我想讓吉田知道,他還有我。如果可以,真想化作一縷陽光,融化吉田心里的陰霾。
吉田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回抱我,摸著我的頭發憐愛的說一聲:“傻瓜。”而是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疲憊的說:“小仔,讓我歇會。”
我幫吉田打開電視,吉田躺在沙發上,疲憊和落寞的樣子,眼神有點游離和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著短短兩個星期內就瘦了一大圈的吉田,我心疼啊。
“吉田,我們出去吃飯吧?我餓了。”
“你去吧小仔,我不餓。”
我坐到吉田身邊,俯身摸著他消瘦的臉龐,半是憐愛半是祈求的說:“吉田,別這樣……”
我笑著說:“想吃什么?我給你做,燉個魚怎么樣?”我知道吉田最喜歡吃魚了。
吉田輕輕的點了下頭。
其實我根本不會做菜,平時不想出去吃的時候,都是吉田下廚的。
看著菜譜,還真把魚給燉出來了,還做了幾樣簡單的小菜。
想著這幾天吉田應該也沒好好吃飯,就先給他盛了一碗魚湯,潤潤胃,“嘗嘗味道怎么樣?”
吉田嘗了一口,點了點頭,贊許的神色,“還可以。”
我臉上和心里都喜開了花,“喜歡的話,我以后可以天天給你做,只要你想吃。”
聽我這么說,吉田沒有接話,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停地給吉田夾菜,“多吃點哦,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你一定得給我面子。”
我小心翼翼地不提起吉阿姨,試著說一些開心的事,吉田終于有了笑臉。
吉田真的餓了吧,幾乎吃光了整條魚,飯也吃了不少,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飯后,和吉田邊刷碗邊談笑,幸福的感覺在心里流淌。我想,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油鹽醬醋鍋碗瓢勺的生活了吧?兩個人,平平淡淡的幸福。
吉田沒像平時那樣在電腦前坐到很晚,飯后休息了一會就早早的洗澡上床了。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整理東西,吉田好像一直在看著我,四目相對時,我便對他笑一笑。我看不懂吉田那表情,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仔,別收拾了,過來睡吧。”
我想吉田今天是想做了吧?便草草的收拾完畢,上了床。
當時怎么想得到,那一晚,竟是我和吉田最后的云雨。
4。
第二天早晨,我正在刷牙的時候,吉田走過來,從后面緊緊地抱住我,無聲地偎在我背后。
我想,吉田應該是想媽媽了吧。轉過身來,心疼地抱住吉田,輕拍著他的肩膀。
吉田小聲的說:“小仔,對不起。”
對不起?吉田怎么突然跟我說對不起?難道是……因為方圓?
“傻瓜,我沒怪你,不是你的錯!”
走到樓下的時候,抬頭看看我們的窗口,發現吉田也正站在窗前看我。我笑著向吉田揮揮手,吉田滿臉的憂郁,那眼神,是深深的不舍——仿佛在向我告別!
5。
整個上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寧,總是想起早上離家時,吉田那不舍和告別的眼神。吉田不會想不開吧?不會不會,吉田不是一個會想不開的人,他才不會做出什么傻事呢,我自我安慰著。
還是沒能熬到上午的課結束,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吉田沒有想不開,但是,他搬走了。
桌上放了一張留言條:“小仔,我搬回宿舍住了。方圓和黎曉夢都是好女孩,我們不該辜負她們。”
我一下癱坐在床上,捂住胸口,好久好久,站不起來。
6。
我的自尊心不容許我去問為什么,更不容許我去糾纏。
但是,一個星期后,我終于撐不住了。我怎么可以沒有吉田?
我撥通了吉田的電話。
“吉田,出來一起吃飯吧?”
“我吃過了。”
“……那就出來見個面吧,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我現在正忙,沒時間。”
“……那就等你有時間了。”
“我這兩天都沒時間,方圓來了,我得陪她。”
寒意刺骨。怎么忽然間,吉田就變了?
晚上的時候,我還是厚著臉皮去了吉田的宿舍。
吉田不在。他的室友說,和方圓一起出去了。
走出吉田的宿舍樓,遠遠的看到吉田和方圓牽著手向這邊走來。
我停下來,看著吉田。
吉田從我身邊走過,竟然沒有發現我。
我站在原地,仿佛聽到花瓣凋落的聲音。
轉身,看著他們牽手走進宿舍樓。
有人在顫抖,卻沒有人回頭。
7。
我在吉田的校園里徘徊,徘徊,徘徊。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我還是厚著臉皮再一次撥通了吉田的電話。什么自尊,什么灑脫,都滾吧,我只想要吉田!
“吉田,我在你們圖書館門口,出來見個面吧。”
“小仔,我真的沒有時間!”
“我說幾句話就走。”
“在電話里說不行嗎?”
“……我想見你!”
“……回去吧,小仔。”
“我不!”
“……”
“我就在這里等你,你不來,我就不走!”
我站在吉田學校的圖書館旁邊,一直等,一直等,從人來人往等到靜寂無聲,從夜色微涼等到寒意襲人。我也不知道我見到吉田后要做什么,說什么,我只是太想他,好想見他。
中間吉田打過幾次電話過來,“回去了沒?快回去吧,我都已經睡下了……”
凌晨兩點,吉田終于來了。
看到吉田的時候,我竟然很不爭氣地一臉的歡喜,忍都忍不住,“吉田……”
吉田卻發火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不回去睡覺,你還是小孩子是不是?”
“吉田,我……我想你。”我低下頭委屈地說。
“你想我干什么?你應該去想黎曉夢才對啊?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變態啊?”
我驚呆了!萬萬沒想到吉田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絕望的后退兩步,差點癱坐在地上。
良久,我失神的喃喃低語:“吉田,你不能這樣,你可以不再喜歡我,可以不要我,可以甩了我,但你怎么可以否定我們這幾年的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樣子把吉田嚇到了,他忽然抱住我哭了起來,“小仔,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忘了我吧,小仔……”
“我不!我不要忘了你!我就是喜歡你,就是要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我就是一個變態!”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無可救藥!”吉田也吼起來。
“對!我就是無可救藥,被你迷得無可救藥,再也沒辦法喜歡別人了,你應該很開心吧?又何必假惺惺地說讓我忘了你?你虛偽!”
卻又突然抱住吉田哭起來,“吉田,不要離開我,我再也不和黎曉夢來往了,我明天就跟她說清楚,跟我回家吧,吉田……”
“小仔,我們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我們不能那么自私……陶阿姨只有你一個兒子。”
“我不要,不要……”
“小仔,試著去喜歡女孩吧。”
“不……”
“小仔,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要無條件答應我三件事的?現在還欠著我一件……我要你忘了我!”
我呆了!松開吉田,慢慢的后退……
“小仔……”吉田看著我,欲進不進,站在原地。
絕望,不知所錯。我曾很多次幻想,當我任性,沖動的時候,吉田會用我欠他的這最后一個要求,來挽留我。
可是,萬萬想不到,他卻用這最后一個要求,讓我離開他。
眼前的這個人,突然間那么陌生。
許久,吉田說:“回去睡覺吧,小仔。”
吉田終于轉身,一步一步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