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侍衛(wèi),朕也是天下無雙 177
門外,白色的蒼穹荒野,是暴風驟雪製造出的一片茫茫蕭寂。
容熙領著葉欣兒出門後,從腰間行囊中拿出竹筒,對準天空。
片刻,十三支響箭,哨聲連續(xù),響亮破空。
小店中,沈傲天聞聲半真半假地感嘆道:“看來烈親王是動真格的了。陛下,烈親王非常‘重視’你啊。”
十三支響箭的信號,就算不知道其具體暗語,也看得出絕不尋常。沈傲天覺得,容熙十有八|九是深刻地見識過景烈的本事了,才如此嚴陣以待。在這樣意外而又不利的形勢下,對上景烈,容熙想要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恐怕是真要有“身死”的覺悟吧。
江清淺在出門前,沒忍住還是回頭看了容雲(yún)一眼。發(fā)現(xiàn)容雲(yún)居然依舊守著晚輩禮,對自己微微頷首相送,江清淺張了張嘴,然而,最終他也沒有找到自己能夠插言的地方。
容雲(yún)在江清淺離開後,纔拿起外衣披了。
“陛下,不去追嗎?烈親王上戰(zhàn)場的話,東霆可就有麻煩了吧。”沈傲天道。
容雲(yún)沒有理會沈傲天,安靜地打理自己的儀表,他對著小店門方向,渾身映在雪光之中,讓留下的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哈哈,”沈傲天見景烈似乎豪沒在意自己的話,笑了笑,“看剛剛還以爲陛下您轉(zhuǎn)性了,原來……”
容雲(yún)一身整齊,坐到了沈傲天對面。
“原來還是這麼囂張。”沈傲天頓了一下說。
“應該的。”容雲(yún)道。
“……”沈傲天。嗯,性格也還是這麼差!
終於正面相對,沈傲天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宿敵……的頭髮。
……這是哪個混蛋出的餿主意,給景烈弄了個這麼有欺騙性的髮型的?就看這乖巧的樣子,再聯(lián)想這傢伙的危險程度……正面看著,尤其,讓人哭笑不得。
“擎王剛剛說要找朕敘舊?”容雲(yún)語氣溫和,聲音好聽。
“怎麼,不行?”沈傲天道。
“沒什麼,就問問擎王打算怎麼回去。”容雲(yún)道。
“哈哈,陛下還是這麼直接爽快。”
容雲(yún)極其自然的回答:“嗯,因爲要趕時間。”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氣人,沈傲天根據(jù)經(jīng)驗,決定無視景烈這句話。
“本王也想問問,陛下打算怎麼解釋自己不是先皇四子的事實?”
“朕自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是麼。那本王也自有辦法回去。”沈傲天道,“容熙可以有‘十三支響箭’,本王也有。”想到某個還沒有出口的秘密,沈傲天不由提到容熙。不過話說回來,經(jīng)過這樣一個在景烈地盤上的直接交鋒,不論是他還是容熙,恐怕在東霆培植的暗部,都要毀於一旦了吧。
“朕知道。”容雲(yún)點頭,看向旁邊同坐的好友,“明旭,麻煩幫我向店家買些紙筆。”
“好。”宣明旭沒有廢話,起身。
店老闆夫婦此時對發(fā)生在眼前的事情早已喪失了思考能力,在宣明旭的示意下,機械地把櫃檯上的紙筆給了宣明旭。
容雲(yún)把紙鋪在桌上,也沒有避諱沈傲天,提筆下旨。
沈傲天自然也不客氣,一字不差地看著。
容雲(yún)的聖旨是給宣明旭的,言簡意賅,授令兵馬元帥宣明旭,不必再隱秘行軍,即刻起,全速調(diào)兵北境。目前已經(jīng)在北方的軍隊,直接進攻雪巔。
“……”沈傲天。
容雲(yún)寫完,接過宣明旭遞給他的璽印用好,將聖旨交給宣明旭:“抱歉,紙張簡陋,委屈你這位一品國公了。”
“臣接旨。”宣明旭依舊沒有廢話,半跪接過,起身後,笑了笑,“沒事,習慣了。”
然後,沈傲天就見容雲(yún)接著又寫了一張更簡單的——
戰(zhàn)表:半月後,決戰(zhàn)。
看著就這麼遞到眼前的戰(zhàn)表,沈傲天對景烈的作風與手段,當真哭笑不得。
然而,沈傲天更清楚的是,景烈當著他的面正式下旨給宣明旭,是告訴他決心。
看著景烈龍飛鳳舞的狂草,又擡頭看了看景烈……
容雲(yún)的眼中,是深沉而認真的平靜。
對視,無聲的戰(zhàn)意與武威漸生。
半晌,沈傲天聲音也沉了下來:“水淹東霆,你知道了,是嗎?”
“不錯。”容雲(yún)道。
“好。既然陛下確定要與本王開戰(zhàn),榮幸之至。”沈傲天也是一代梟雄,索性回了一張戰(zhàn)表。
容雲(yún)收下沈傲天的戰(zhàn)表,道:“既然如此,擎王抓緊北上吧。”
“陛下,還真是‘趕時間’。”沈傲天意有所指地說。他很清楚,從現(xiàn)在開始自己也要趕時間了,宣明旭的調(diào)令可不慢,東霆大軍能抵達北方的時間他大概也清楚,一旦邊關接應他的人馬被大軍封鎖,那麼,就會發(fā)生他當初兵敗時的情景了——他會被困在東霆境內(nèi)。
景烈這是不怕他走,就怕他走的不夠快啊。
話說,他現(xiàn)在人在東霆,現(xiàn)在開戰(zhàn)的話,他在備戰(zhàn)上會失些先機,但要知道,一國之君的血統(tǒng)問題可是更嚴重的問題,還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景烈怎麼平衡容承?景烈竟然真敢在這時跟他決戰(zhàn)?……好吧,景烈的話,或許也不是辦不到。
一如既往地,夠狠夠意外,這麼一來,他確實不能留下太久了,起碼,如果宣明旭離開,他就必須離開了。只不過,看景烈這麼“趕時間”,這麼不想他與容熙過多接觸地“趕人”,這麼在乎與容熙的父子之情,他真的是越來越期待戳穿秘密的那一刻啊。
“對了,沒想到世襲東霆重臣的宣元帥,早就知道陛下的身份,難怪一直以來,就算朝野有質(zhì)疑的聲音,陛下也不在乎。”沈傲天對宣明旭道。
“陛下的母親是端和公主。”
“也是。”
“……擎王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宣明旭突然說。
“哪裡,大概是年紀大了吧,本王現(xiàn)在脾氣好了到是真的。”
“擎王說笑了。”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天的沈傲天興致很高。
就這樣,宣明旭與沈傲天跟在容雲(yún)身後出了店門,邊走邊如此“閒聊”著,留下了荒郊小店裡,如木雕的老闆夫婦。
霆弘交界,依稀可見兩國邊城在遠方遙相對立。
此處山間小平原,乃數(shù)十代兵家必爭之地。這樣的地方,只是看著,似乎就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壯絕悲涼的肅殺,即使覆蓋著皚皚白雪,也依然遮掩不住那些彷彿已經(jīng)滲入了泥土的鮮血與死亡。
容熙,江清淺帶著葉欣兒,宮毓卓,三匹馬正停立在一處小高坡。
身後,馬蹄聲響,不意外,來的是容雲(yún),沈傲天,宣明旭。
容熙看著下面的山路與不遠處的小平原,神情凝重。兩個時辰前,他動用十三支響箭,調(diào)集自己的勢力,全力以赴,過了東霆邊關,並且一路排開障礙,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這裡。然而,卻還是慢了一步,或者說,東霆的行軍佈局,最終,比他快了一步。
順著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山坡向下,山路上,正行進著東霆主力,與其他幾路東霆兵馬一起,正在向孤立的北騎軍包圍。
這樣的形勢,他們要趕去與北騎會合,勢必要穿過這路東霆大軍了。衝殺敵陣的風險暫且不說,最大的問題是,一旦他們暴露位置,原本搶救北騎軍的最大優(yōu)勢“奇兵”就會失去大半。原本他有五成把握幫同袍脫困,如今,不足三成。
而就在這時,容雲(yún)到了。
在這肅殺之地,父子,對立。
其他人,包括沈傲天,此時都沒有出聲。玄墨麒麟駒與踏雪千一夜,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間緊張的氣氛,互相蓄勢待發(fā)。
下面的東霆軍已經(jīng)行了一半,遠處,五萬北騎軍似乎也在整軍備戰(zhàn)。交戰(zhàn)近在眼前,沒有意外的話,這將是一場一面倒的戰(zhàn)鬥。這樣的戰(zhàn)勢,原本無可厚非。因爲兵家正道,就是糾集數(shù)量上質(zhì)量上的優(yōu)勢兵力,從戰(zhàn)略角度開始,便要以多勝少,然而……
容雲(yún)在父親的視線中垂下了眼,他安撫地拍了拍愛馬小黑的頭,下馬,跪在了父親馬前。
“雲(yún)呆。”這是宣明旭最終難掩擔心的聲音。
“抱歉,讓明旭你擔心。但還是請你下去領兵吧,剿滅北騎。”
這是容雲(yún)一路上第二遍對好友下命令了。說起來,宣明旭身爲世襲重臣,又是軍人,平時在容雲(yún)是“主君”身份時,他是最“服從”的。今天,他先說順路,後說到時直接去領兵,再三推遲執(zhí)行容雲(yún)的旨意,其實,是第一次。
“……容雲(yún),你是認真的嗎?”宣明旭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按他本人來說,其實並不在乎與西弘開戰(zhàn)。甚至可以說,當初在知道容云爲了與容熙的父子關係,壓制朝中武將的請戰(zhàn),他多少是覺得有些不爽的。因爲他更在乎好友,壓制請戰(zhàn)、加上容雲(yún)的身份終有一天會曝光,他擔心容雲(yún)到時會舉步維艱。當然,也正因爲他在乎好友,同時也是信任好友的能力,他最終選擇了支持容雲(yún)。
容雲(yún)說要剿滅西弘軍隊,他本該覺得是好事。然而,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卻無法不擔心,並且難得地,對敵人,下不去殺手。
容雲(yún)跪在雪地上,他能感覺到,父親在馬上混亂的真氣。父親表面平靜,其實已經(jīng)動怒了吧。尤其,這個地方,離當年母親“背叛”的地方,很近。
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做,想要一切結束,首先,必須開始。
他明白好友的擔心,甚至擔心到難以下去做那個“開始”。
既然如此——
“朕之將士之前,元帥宣明旭聽旨:”
這是一國君王溫和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在巔峰的內(nèi)功之下,容雲(yún)的聲音就這麼平靜地貫穿了邊關古戰(zhàn)場,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嚴,與獨一無二的浩然之狂。
“剿滅北騎,片甲不留。朕與諸君觀戰(zhàn),勇武者,重賞。”
那麼,他可以斷絕所有人的所有猶豫。
……
宣明旭看著容雲(yún)對自己抱歉的眼神,他最終嘆了口氣,露出一個“你啊”的無奈表情,上馬揚鞭。只是這次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更多的,是對好友兼主君的信任與支持,以及同爲強者的理解與豪情。
沈傲天驚訝過後,看著容熙馬前,依然在雪地中長跪的容雲(yún),第一反應就是:丫,景烈就是景烈,夠狠!
江清淺葉欣兒宮毓卓,此時已經(jīng)完全無法反應什麼。
容熙,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容雲(yún),然後,笑了。
他壓抑了許久的各種感情,最終,伴隨著某種莫名而又熟悉的怒火,爆發(fā)了出來。
“你,很好。”容熙道。
作者有話要說:企鵝小抱枕也各種可愛。。。咳,不好意思,就是,剛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