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三一意外之始(上)
末秋的正午,豔陽晴空,明華卻不熾烈。景之於人,相之於心。
韻華軒?三樓?主間
容敏,容熙,蔚思夜,葉欣兒,四人分賓主落座。
容雲(yún),立侍……
服侍別人這種事,若要問容雲(yún)陛下會不會,只說答案的話,那就是——會。
容雲(yún)既不傻也不殘廢,學習能力與行動力又都是一流,說他連服侍別人都做不了,那實在是侮辱他的智力。所以說,就算生澀,他還是會做的。況且,算起來,他其實挺習慣“服侍”別人的。
當然,前提是,他願意。
說起來,在某種程度上,容雲(yún)對待自己一貫是非常殘忍的,因此,連帶地,偶爾,不自覺地,他對待別人也會有一些“殘忍”。原本,這“偶爾”“一些”可能沒什麼,可惜他身爲一國之君,於是,這個殺傷面與殺傷力就大了些。
不說別的,就說他在處理國事時,給臣下發(fā)聖旨派任務的勢頭,實在是堪稱“恐怖”。這一點上,就連右相司徒楓,都無法倖免。
擎王之亂平定之後,東霆起用了不少年輕人、朝中有些人才匱乏不假,然而,它另一面,便是,容雲(yún)是真正地大權在握。
曾經(jīng),容雲(yún)在早朝時,用滿懷信任且無辜的眼神,看著一個向他表示事務太多的大臣,微笑著,真心疑問:“爲什麼無法完成?幾天不睡不會怎樣的吧?!?
“……”
面對自家主君溫和的期待與“威壓”,還有那讓人無言的反問內容,那個大臣,辯駁不能,最終領旨。
當時,朝堂之上,作爲平時被容雲(yún)操勞得最厲害的某些人——莊儀一陣心理平衡之下差點笑場,宣明旭則是難得有些同病相憐地同情,至於司徒楓,他哭笑不得地直接傳音入密給容雲(yún):“陛下,下次請不要用‘幾天’,用‘三天’就足夠‘說服’人了?!?
然而,雖然操勞,但是成效卓著。
如此這般,東霆新晉的近臣們,終於漸漸習慣了自家主君時不時的“恐怖”,平時暗中稱呼景烈爲“那個暴君”,也算是苦中作樂,樂在其中了。至於,等他們漸漸認清真正的事實,哭笑不得又無力反抗之下,暗中稱呼容云爲“那個白癡暴君”時,就是後話了。
事實證明,面對沒自覺又兇殘的“暴君”,苦中作樂一下,是十分有必要的。而對於某三個御書房的??蛠碚f,所謂苦中作樂的方式,就是適當?shù)刂挂幌履硞€沒自覺的“暴君”。雖然,他們知道,某“暴君”只會比他們更忙,但是,某“暴君”那種一邊無辜微笑,一邊沒自覺地兇殘派任務的樣子,真的讓人十分火大。
比如,在擎王之亂最危急的那段時間,某三人每天爲掩人耳目,入夜後潛進御書房與某“暴君”碰頭時,最常說的寒暄語就是:“容雲(yún)去沏杯茶。”
而容雲(yún),說他是真的明白了好友的怨念也好,還是隻是習慣性地選擇對好友縱容也好,總之,這類“大逆不道”地“欺負人”的要求,容雲(yún)從未拒絕過。他每次都會從善如流地去茶水間燒水泡茶……
容雲(yún)墨玉簪發(fā),玄衣纁裳,拿著幾本奏摺,倚在茶水間外,邊看奏摺邊等水開的樣子,在某些被|操勞得十分鬱悶的人看來,可以說是非常賞心悅目,非常地,可以讓人心情變得愉快。
……
所以說,某種程度上,容雲(yún)其實挺習慣“服侍”別人的。而且,沒什麼可矯情的,當他覺得“可以”,就會認真去做。
而父親的要求,對容雲(yún)來說,從來,都在“可以”的範圍內。
韻華軒中的午膳,基本上還是很其樂融融的。
容雲(yún)是誰,跟烈親王容熙什麼關係,在座四人都心知肚明,然而,使喚起來,卻一個人也沒有猶豫。
以華陽公主容敏爲首,她真的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非常心安理得地,使喚著自己弟弟的“貼身侍衛(wèi)”。
容熙沒有表示,憑著多年的姐弟感情,他大概能明白姐姐在想什麼。
蔚思夜則是樂見其成,說實話,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順利。
至於葉欣兒,她不像容敏,剛剛接觸容雲(yún)完全沒了解;也不像容熙,跟容雲(yún)其實已經(jīng)很“推心置腹”了;更不像蔚思夜,對烈王之子抱著一種不正常的探究。葉欣兒對於容雲(yún)如此不在意的態(tài)度,產生了一絲疑惑的興趣。是她的錯覺嗎?……這個名義兄長,似乎是真的,不在意。
剛剛在上樓的途中,因爲突然邀請了蔚思夜的關係,容敏暗中向葉欣兒表達了歉意。此時,她吩咐自己的女侍出去傳話後,對在座其他三人笑道:“承蒙相信,華陽決定了菜單,今天的主菜,是南海赤王蟹,國舅覺得還可以嗎?”
“公主太客氣了。京城誰不知道,南海赤王蟹只有在這個季節(jié),並且只有在韻華軒纔有。從南海,快馬日夜兼程送來京城,每天只有五隻。看來,今日是思夜沾光了?!蔽邓家拐f著,看了一眼容熙,意思很明顯。
“分湯。”容熙則好似沒看到,開口提醒容雲(yún)。
容雲(yún)聽話地給四人分了湯。
不多時,佳餚上畢。
南海赤王蟹,每個橫長大約一尺,甲殼赤紅威武。經(jīng)由韻華軒大廚專門的空竹鹽泥手法烤制,擺在桌上,蟹香四溢。
“這南海赤王蟹不愧是韻華軒的名產啊,看著真是令人食指大動?!蓦?yún)是吧……”蔚思夜笑道,“過來幫我處理一下。”又看向容熙與容敏,“思夜先‘下手’了,王爺與公主不介意吧?!?
知道蔚思夜是什麼稟性,又聽出蔚思夜似乎話中有話,容熙眼光微寒,不過只有瞬間,隨即他不動聲色地微微笑道:“國舅請便。”
而容敏做爲此地主人,不管怎樣,她的修養(yǎng)讓她表現(xiàn)得比較客氣:“國舅說笑了。這赤王蟹味道不錯,就是比較難處理。華陽主隨客便,國舅是貴客,理應從您開始?!彼脑?,緩和了蔚思夜帶來的輕微冷場。
目的達成。蔚思夜饒有興趣地看著容雲(yún)走到他身邊。他敏銳的嗅覺,讓他聞出來,容雲(yún)身上的味道,是一種混合著腥甜的藥香。
這個味道,到是很符合傳聞中,眼前人昨天受傷的事實。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做戲的話,烈王還不至於犯下忽視細節(jié)的低級錯誤。蔚思夜想。
容雲(yún)拿起工具,開始給蔚思夜處理赤王蟹。
開蓋,挑出蟹胃,剪下蟹腳、蟹嘴……
就在容雲(yún)正要處理蟹身的時候,蔚思夜好似纔想到什麼一般,突然說:“等等。”
容雲(yún)停下。
蔚思夜伸手,撫上容雲(yún)的衣袖,繼續(xù)說:“這個似乎有些妨礙,我?guī)湍阃焐先グ??!闭f著已經(jīng)開始動手,沒有給容雲(yún)跟其他人說話的機會。
說起來,容雲(yún)今天的衣袖並不十分寬大,幫人處理下螃蟹而已,在他看來完全不會造成妨礙。不過,既然對方覺得不妥,他也不至於爭辯什麼。
“多謝國舅?!?
這個人,西弘國舅蔚思夜……
容雲(yún)早就認出,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剛剛在三樓窗口,對他表示了莫名興趣的人。而從“國舅”、“思夜”,在他聽明白這個人是誰時,腦中便閃過了所知的關於蔚思夜的信息。他幾乎可以推測,剛纔跟蔚思夜在一起的黑衣人,多半就是西弘聲望最高的二皇子容瑀。同時,他也意識到,蔚思夜對他感興趣,似乎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蔚思夜快速而自然地卷著容雲(yún)的衣袖,並且好似並非故意一般,他將容雲(yún)的衣袖卷得很高,幾乎到了肘部。而這樣一來,就露出了容雲(yún)手臂上未愈的鞭傷。
呵呵,傳聞說烈王盛怒,把兒子教訓得渾身是血,上半身都是鞭傷……看來,至少手臂上的傷是不假了。
近距離看著容雲(yún)白皙修美、卻也肌理分明充滿力量感的手臂,看著上面橫斜的鞭傷,蔚思夜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狂熱。
真是漂亮啊……聲音也是上品,教養(yǎng)也不錯,果然,值得毀滅……
現(xiàn)在,他真想對容熙提個意見,讓容雲(yún)這個“貼身侍衛(wèi)”盡職盡責一下,像青衣一樣跪侍,呵呵……不過,烈王多少還是會在意的吧,暫時算了,先忍忍,忍耐……
蔚思夜想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容雲(yún)。
蔚思夜不知道——恐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介意——在他關注容雲(yún)的時候,容雲(yún)也在關注他。
這個人,蔚思夜似乎很在意他身上的傷……是因爲傳聞的關係,在驗傷吧……與容瑀有關的可能性,……很大。
按阿閒所說,容瑀之前似乎並沒有對父親表現(xiàn)出什麼明顯的敵意,如今,果真,他也不放過機會,打算插一腳了……?
對付父親,從自己這裡下手嗎?
容雲(yún)並不意外,會有人打他的主意。比如昨天的巫決?攝心術,他意外的是手法,而對於下蠱者的目的,他卻並不十分意外。因爲母親身份的關係,會被人當成對付父親的上好棋子,意料之中,他早有準備。甚至,這也是他親自來父親身邊保護的原因之一。
確實,他會成爲別人對付父親的靶子不假,不過,如果那些人的注意集中到他身上,選擇從他這裡下手,於他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壞事。如果,他這個靶子夠結實,那就不是靶子,而是盾了。
所以,對外表示父子不和,似乎更方便一些。……父親這樣對待他,除了不喜歡他,也有這個考量吧……順了昨天攝心蠱主的意,將計就計。
只不過,這個蔚國舅,西弘寒光營目前的實際管理者,他的興趣……很可能會成爲麻煩。
麻煩,需要馬上處理。
……
我很不好意思地發(fā)現(xiàn),今天好像已經(jīng)隔隔日了。。。週末兩天,放鬆了一下,忘了時間,汗,連夜寫出來。。。
蕓蕓衆(zhòng)生,世事無常,不管擅長謀略與否,各種意外的人和事就是隨時會有啊會有(咳咳)。
比如,盜賊女突然心血來潮出門娛樂購物,湊巧碰上了對頭,順手提前陰一把,不解釋。
計劃沒有變化快,算無遺策神馬的都是浮雲(yún)啊浮雲(yún),無論是主角配角路人甲,都木有特殊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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