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馳電掣。

洛恩邊根據凱蘭崔爾的指引快速趕路，邊從這位精靈少女口中了解著有關九大國度的現狀。

首先是阿斯加德。

自從華納和阿薩締結盟約之后，時間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仙宮在此期間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新生的神靈數量激增，信仰在九大國度中普及，連主神及以上的戰力都有了足足十位，他們分別是：

奧丁——眾神之王，主掌知識、智慧與文藝；

弗麗嘉——眾神之后，主掌婚姻和家庭；

洛基——中庭之王，主掌火與詭計；

芙蕾雅——女武神之王，麾下統率著赫赫有名的瓦爾基里軍團，同時也是繁衍和愛情之神；

弗雷——精靈之王，主掌豐饒、興旺與和平；

索爾——雷霆之神，主掌力量、風暴、戰爭與農業；

希芙——土地和收獲女神；

提爾——戰爭之神，契約的擔保人，盟誓的臨護者；

海姆達爾——守護之神，彩虹橋的捍衛者，仙宮的守門人；

布拉基——詩詞、智慧、雄辯之神；

除了洛恩記憶中的光明之神巴德爾和黑暗之神霍德爾外，仙宮的高端戰力已經基本集齊，實力也穩穩壓過其余八大國度，因此不斷取得了對外戰爭的勝利，逐漸坐穩了九大國度的頭把交椅。

當然，能這么快走到這一步，華納神族功不可沒。

弗麗嘉、芙蕾雅和弗雷這三名移交到阿斯加德的人質，不僅僅是彼此盟誓的紐帶，更是華納神族生命權能的集大成者。

他們的加入，讓阿薩神族彌補了最后的短板，獲得了強大的繁衍和生育加護，仙宮因此人口暴增，實力得到質的飛躍。

也正是因為預見到了這些，奧丁才寧愿舍棄女兒海拉，也要和華納締結聯盟。

不過，相較于華納神族為了聯合而大出血，奧丁這老小子就滑頭了許多。

他所送到華納海姆的兩位人質，一個是擁有智慧之名的霜巨人密米爾，一個是身高腿長，儀表堂堂，深具威嚴的泥濘之王海尼爾。

兩人剛到華納海姆，華納神族被他們的外表和談吐所折服，因此很是歡迎。

甚至，留守在華納海姆的弗麗嘉之弟——海神尼約德，主動將華納神王之位讓給海尼爾，以表示自己對權力沒有貪欲，是真心聯合。

然而，海尼爾只是金玉其外，空有一副好皮囊，反應異常遲鈍，根本毫無用處。他在華納海姆的所有應對都出是由密米爾所代答，當密米爾不在時，就只能支吾以對，出丑人前。

實際上，海尼爾并非什么真正的阿薩神靈，而是一只被施加了幻術和變形術的濕地鸛鳥，“Langifótr（長腿）”和“Aurkonungr（泥濘之王）”的稱號，就取自它的生物特征。

華納人也不想想，要是真有這么一號人物，在神戰中焦頭爛額的奧丁早就把他扔到戰場上給自己打工了，哪還會藏到兩族和解，都鮮為人知？

于是，在被揭破了真面目后，海尼爾重新化作了鸛鳥，振翅跑路。

而留下來的密米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仗著自己長者的身份和智慧巨人的名頭，總喜歡對旁人指手畫腳。

漸漸地，連好脾氣的原華納神王尼約德也動了火氣，干脆和群情激奮的華納眾神們在一怒之下斬下了密米爾的首級，并將其送回奧丁手上，算是為華納神族所受到的欺騙，出一口惡氣。

奧丁自知理虧，并沒有發作，只是涂以香草，讓密米爾的頭顱不會腐爛。然后弗麗嘉向其念誦咒文，施展賽德巫術令密米爾的頭顱保持生命力。

就這樣，密米爾以腦袋的形式存活了下來，并被奧丁保存，充當人形百科全書。

不過，根據洛恩的猜測，密米爾能淪落到這種地步，一方面是因為他口無遮攔的秉性，另一方面則是他那位大外甥奧丁的手筆。

畢竟，奧丁也不想看到有這么一位舅舅，自恃身份，老在阿斯加德對他指手畫腳。但礙于親緣，他又不好直接下手。

于是乎，華納神族就成了那把殺人的刀，剛好幫他料理一下這位喜歡碎嘴的舅舅。

最后，華納人只是出了口氣，但什么都沒撈到；密米爾變成了一顆人頭百科，只能仰著大外甥奧丁的鼻息生存；而奧丁和阿薩神族不僅收獲了華納神族的三位強力神靈，實力大增，還解決了內部的一個隱患，屬實是贏麻了。

但做事這么不講武德，肯定也會留下嚴重的后果。

至少目前，華納神族已經在心中橫了根刺，不再會輕易相信奧丁這老小子的信譽。

得與失，洛恩也很難評判，畢竟他是從凱蘭崔爾口中道聽途說的消息，內容或許也不乏水分和謬誤。

隨著太陽西墜，圓月升空，洛恩估算了下路程，確定能距離暗精靈的巢穴已經不遠后，選擇在荒野上休整一夜，次日再出發。

畢竟，一不留神睡了數百年，他需要些時間熟悉一下自己的身體，找回往日的感覺。

否則，像剛睡醒那般，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把要救的人給拍碎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抬手繪制盧恩符文，地上堆積的枯枝燃起一簇明黃色的火焰。

洛恩滿意地拍了拍手，正準備坐下，被扔在一旁的凱蘭崔爾，氣勢洶洶走來：

“你根本不是人類！”

“我有說過我是嗎？”

洛恩沒好氣地反問，眸中滿是戲謔。

精靈是個自信到傲慢的種族，骨子里有種天生的優越感，顯然凱蘭崔爾也有這個壞毛病，并且因此摔了個跟頭。

“騙子！”凱蘭崔爾磨著銀牙小聲嘀咕，臉上滿是不忿和懊惱。

一想到自己眼前的這家伙，可能要比她還命長，她就如斗敗的公雞般耷拉下腦袋，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頹廢片刻，凱蘭崔爾又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向債主詢問：

“能不能換成三百年的約？”

“不行！”

洛恩毫不留情地拒絕，隨即鄙夷地看向眼前的精靈少女，

“你好歹也是個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誰說我成年了？我才三十五！”

某只平板精靈皺了皺瓊鼻，沒好氣地糾正。

洛恩微微一愣，這才想起精靈的孩子與其他種族的孩子不同。

在三歲之前，他們像人類孩子一樣成長，但之后他們的成長速度就減慢了。到二十歲時，精靈看起來像七歲的人類孩子。而等到五十歲，他們才算正式成年。

而按照人類的年齡換算，眼前的凱蘭崔爾也就十二三歲的水平。

所以，我這是誘拐了只精靈蘿莉？

看到債主有些恍惚，凱蘭崔爾以為對方在猶豫，眸中再度泛起了希望的光，不死心地繼續詢問：

“所以，能改嗎？”

“你可是高貴的精靈，怎么能做出毀約的事情來呢？”

“……”

自尊心強的凱蘭崔爾受此一激，無話可說，只能悻悻地蹲在地上畫圈，詛咒某個債主盡早被死神海拉帶走，讓她能夠因此脫離苦海。

聽到凱蘭崔爾嘴里念念叨叨的名字，洛恩眼皮一跳，額頭微微冒汗。

糟糕，睡前沒定時，把定期探望海拉的事情給忘了。

這都過去上百年了，還真不知道自己那位徒弟性格會扭曲成什么模樣。

想到這里，做賊心虛的洛恩喉嚨里有些發干，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詢問道：

“對了，赫爾海姆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凱蘭崔爾聞言，以為自己背后詛咒債主早死的不良行為被發現，不由身軀一僵，眼神飄忽地回答道：

“挺好的，都挺好的。”

“這么好，要不要送你去逛逛？”

洛恩臉色一黑，冷哼詢問，

“算了，先說說那位死神海拉吧，她這些年有什么大動作？”

聽出了債主的不滿，凱蘭崔爾連忙定了定心神，老老實實說出自己所知的消息。

自從入主赫爾海姆之后，這位死亡女神相繼招攬了枯骨亡靈“莫德古德”、地獄犬“古拉姆”等等怪物，逐漸搭建起冥府的框架，建立死亡世界的秩序。

而海拉每天都在收容各種各樣的亡靈。不管是生老病死的還是作惡多端的，海拉都照單全收。生老病死的亡靈，海拉對待他們還算是比較友善，接納他們成為冥府的。至于那些作惡多端的亡靈，海拉基本都被扔給了毒龍“尼德霍格”為食物，以免它啃咬“世界之樹”的根系。

聽起來，海拉這日子快樂而充實，但洛恩卻逐漸皺起了眉頭。

收攏亡靈，建立冥府體系，這意味著海拉很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被放逐的真相，自知回歸阿斯加德無望，因此將赫爾海姆當做了自己的地盤經營，從此在那片死亡之國中永居。

更糟的是，北歐世界沒有永生的概念。

生命終有盡頭，諸神亦有黃昏。

難道所有死后的靈魂，都要歸她掌管？

聽到這個疑問，凱蘭崔爾搖頭解釋道：

“不是的，只有正常死亡的弱者才會墮入海拉所統治的冥界，而在戰場上光榮戰死的戰士，則會在女武神們的引領下，靈魂前往英靈殿，得到大神奧丁的賜福，成為英靈戰士，日夜享受歡歌、美酒和戰斗。”

原來如此。

洛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眼下北歐世界的死亡法則分成兩套體系運行，光榮戰死的靈魂進入英靈殿瓦哈拉，成為英靈戰士，接受奧丁的支配；以其他方式死亡的靈魂則進入冥界，受到死亡女神海拉的管制。

父女兩人各自擁有一部分靈魂的掌控權，共同構建出了完整的生死秩序。

但，見微知著。

洛恩不用想也知道奧丁和海拉的父女關系已經非常緊張，甚至早已決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論是海拉，還是冥界，現在都已經完全脫離了奧丁的控制。

畢竟，作為曾經的阿薩大軍先鋒官，海拉獨自占據赫爾海姆，構建出獨立于仙宮秩序的死亡國度，大量收容死者的靈魂，形成一股強大的亡靈大軍，總不能是留著給自己解悶吧？

這么多年的發展，給老父親奧丁留著拜壽都夠用了。

而另一方面，父女兩人這套看似各司其職的死亡法則，也有著不小的漏洞。

倘若，一個至關重要的阿薩神靈由于非戰斗的原因而死亡，墮入冥界，海拉不肯放人呢？

如果沒記錯，未來的光明之神巴德爾就是由于這個原因，被海拉扣留在赫爾海姆，進而導致諸神黃昏的降臨。

雖然不知道自己那位學生的怒氣值積累到了何種地步，但有一點洛恩可以確認。

——最好不要一個人去觸她的霉頭。

至少，也要找個能背鍋的作伴才行。

洛恩暗自打定主意，暫時熄滅了去赫爾海姆探望海拉的心思，隨即轉換了話題：

“說起了，你還沒成年，怎么從族里跑出來了，還被黑暗精靈給盯上。”

“我想去探望一下祖母而已……”

凱蘭崔爾隨口回答，目光有些飄忽。

洛恩稍一打量，就猜到這位精靈公主多半沒說實話。

華納和阿薩神戰期間，光明精靈一族分裂成了三支。

一支留居在原本的精靈圣地，繼續遵從仙宮的調派，因此深受奧丁所寵愛，被稱為“梵雅精靈”；

另一支厭倦了戰爭，隱居避世，被稱為“辛達精靈”；

最后一支比較叛逆，選擇追隨了華納神族，遷徙至黃金森林，認豐饒之神弗雷為王，他們被稱為“諾多精靈”。

而凱蘭崔爾這個精靈公主相當有分量，她融合了三大頂級精靈血統。父親是諾多族的至高王，祖母是梵雅族至高王的妹妹，母親則是辛達族至高王的女兒，

就這么一位Buff疊滿精靈公主出門探親，帶一支頂級衛隊保駕護航都不過分。

被驅逐到地底的黑暗精靈別說想抓凱蘭崔爾，就算是出來晃悠，恐怕也會被隨行的精靈衛隊給射成篩子。

而現在，她卻落魄到賣身向外人求救的地步，恐怕只有一種可能。

——這位精靈公主，多半是偷跑出來的。

至于什么原因，既然對面不想說，洛恩也沒興趣追問。

“守好夜，看著點火，我睡醒了，咱們再趕路。”

簡單吩咐了一句之后，洛恩就地躺下。

還沒正式賣身，就要開始打工還債。

平常養尊處優的凱蘭崔爾對著某個拿她丫鬟使喚的家伙揮了揮拳頭，隨即郁悶地在外側站崗，眸中閃爍著不甘與不屈的幽光。

~~

夜色漸深，本該在外側站崗的嬌小身影，躡手躡腳地走到火堆前，偷偷拔出腰間的匕首，對著某個熟睡的身影一寸寸刺了下去。

然而，還沒等刀刃和對方的皮膚接觸，一雙紫色的眼眸便緩緩張開，射出陰森的冷光：

“你想干嘛？”

被抓了個正著的凱蘭崔爾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和醒來的債主，不由面露尷尬：

“看看你的血是什么顏色的。”

通過血液的不同，可以辨別出他們所屬的種族，以及一般意義上的壽命范圍。

“你以為我會信？”

洛恩幽幽冷哼，目露兇光，

“小鬼，看來我要讓你長點記性，給你一個難忘的夜晚！”

瞬間，凱蘭崔爾心生懼意，慌忙收回匕首，掉頭跑路。

然而為時已晚，數根枯藤破土而出，如蛇蟒般纏住凱蘭崔爾的腳踝，將其倒吊而起。

隨著身體在冷風中晃晃悠悠，凱蘭崔爾發出悲鳴：

“放我下來，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晚了！”

洛恩冷哼著打起響指，樹藤直挺挺捅進這位精靈公主的口中，將她還想講話的嘴巴堵了個嚴嚴實實。

而做完這一切，洛恩不由滿意地重新躺回火堆前，看著樹上如鐘擺般隨風搖動的精靈掛件，舒舒服服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