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歸期不定，太子哥哥保重，待阿吉歸！”

即便盛怒之下，孟煜還是收好信紙，才轉頭拎起石勇的衣領，惡狠狠地質問道：“不是讓你看好六殿下嗎？人呢？”

“陛下恕罪，殿下近日貪睡，屬下不敢擾了殿下安眠，這才…”石勇也沒想到自己主子會擺了他一道，只能乖乖跪地求饒。

目光掃到人羣裡其中一人，孟煜鬆開石勇一掌拍了過去，看著那人倒地吐血，眼裡殺意升騰，直恨自己眼瞎。

“好好的人不當，非得做別人的狗。”本想直接將人料理，想起那人臨走前的信誓旦旦，孟煜轉身抱起牀上的木盒子，衝跪在一邊的石勇交待道：“處理乾淨，別讓六殿下知曉。”

“是！”石勇領命迴應道。

等來人散去，餘下的人看著依舊躺在地上的人，眼裡竟是不可置信。他們原是爲儲君所培養的暗衛，個個冷心冷情不說，在這世上早已沒了掛念，所以他們不明白，還有什麼能讓他們這樣的人選擇背叛。石勇攔下想要動手的人，從懷裡掏出一枚乾坤戒，語重心長地轉達著自家主子留下的話。

還是那個橫掛在胸前的包袱，那是某隻被疾風吹得罵罵咧咧的貓，沐沐心裡那叫一個氣，奈何四肢被縛根本沒法使壞，時間久了也就放棄了掙扎。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清風找了家客棧，豪氣付了房錢，跟著小二去往了自己房間。進屋後，沐沐再也按捺不住，化人攆著清風打，直打到清風告饒才收手。

“不是無名海域嗎？怎麼又改去學院了？”沐沐喝口水喘了喘氣問道。

“幾隻意外開了靈智的小東西，你跑一趟就是了，好玩兒的在後面呢！”清風聳了聳肩，毫不在意迴應道。

“又要我跑腿，我不幹！”沐沐冷哼一聲別開頭道。

“你快去快回，回來我就告訴你，男主是誰。”清風惡趣味滿滿地挑了挑眉。

“笨蛋～清風～”沐沐咬著牙，再次撲進清風懷裡，使勁揉搓著他的臉。

無盡的火海中白衣飄飛，沐沐身處危難，卻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滿心著急地衝那白衣身影呼喊著。或許是聽到了身後的呼喊，那人轉過身來，熟悉的眉眼被暴虐淹沒，大眼睛中再沒亮晶晶的笑意，僅剩令人膽寒的冷漠。

“清風！快停下，我求你了。”

“沐沐～我再也見不到阿蘇了，再也見不到了。”

火焰熊熊燃燒，將能見到的一切統統燃盡，點點星光灑下，身周被點亮，清風看著熟悉的人慢慢倒下，而自己手裡還緊握著染血的沐回。沐沐站在不遠處，瘋狂撞擊著眼前看不見的阻礙，清風的雙眼裡滿是殺意，彷彿倒下不是他，而是一個陌生人。

“不要～不可以～”清風猛地從牀上坐起，臉上汗如雨下，呼吸沉重如雷。

平息許久，清風重重將自己摔回牀上，自己是做夢了嗎？夢到自己親手殺了他的阿蘇？熱淚無聲而下，胸口處悶得發疼，那真的是隻是夢？還是，還是被抹去的記憶之一？

“阿蘇～我好想你！”身體蜷縮成團，整個人都捂在被子裡，清風無助又絕望地呢喃道。

“小呆瓜！”

“笨蛋清風～你怎麼了？又做噩夢啦？”

隱隱的呼喚淹沒在沐沐急切的關懷中，清風打起精神迴應著沐沐關切，心裡的憋悶慢慢散去，總算是有了好眠。

再次聚集在玄微森林，清風與有些日子沒見的朋友打著招呼，雲休換回女子裝扮還是如以往般黏著他，毫不避諱地表達出自己的疑慮。夜裡，衆人圍在火堆旁熱聊著，話題除了雲休的女兒身，便是這次聚集的目的，當然也會打趣兩句各自的處境。

“孟兄，你現在可是徹底翻身了，若是那日我混不下去，你可得收留。”官昃丟給清風一塊肉乾笑著道。

“好！”清風點頭應下。

“孟衍！你說學院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無名海域有異族作亂麼？怎麼突然改令讓我們來玄微森林了？”雲休隨手抹去嘴角酒漬問道。

“應是森林裡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吧？”清風毫不在意道。

一直未開口的秦遊皺眉沉思許久，聽到清風的猜測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金口一開便是令人驚訝的消息：“又或者，玄微森林裡的傳聞並非只是傳聞。”

“秦少閣主此言，可是什麼說頭？”南楓虯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海域的消息只是個餌，我們纔是獵物。”秦遊面無表情地說道。

“來都來了，安心等著就是。”清風突然笑了笑。

秦遊轉頭目光灼灼地看了清風許久，不解與懷疑交織，直到其他人發現他的異常，才默默回頭看向火堆，再不曾開口說什麼。

待到天色明朗，衆人跟著指示前行，不像之前那般漫無目的，不過幾日的工夫，便達到森林中心。森林裡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爲了不讓莫名的焦躁擴散，大家默契地閒聊打趣著，清風跟在人羣裡，時不時也會接上兩句。

看著明顯的人爲處理痕跡，衆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雲休則下意識看向清風。原本繁茂的樹木被砍伐，陽光灑下，與身後的暗淡形成極致對比。清風不顧同伴勸阻，隻身闖入陣法，享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雲休和官昃兩人緊隨其後，秦遊默默嘆息一聲也做出了選擇。直到最後一人踏入，陣法立馬被激活，陣中衆人隨之而起。

“陣法在吸收我們的力量，別亂動，那樣只會死得更快。”秦遊故意動了動身體，感覺體內玄力在加快流失，趕忙出聲提醒道。

看著同伴齊齊陷入危險，清風不但沒有愧疚之意，反而低頭輕笑出聲，最後目光直視前方，語氣悠閒道：“事情如你所願，還不現身收場？”

“此陣乃我精心研究所制，小小的武帝，即便知曉一切又如何？”一個蒼老的男聲悠悠而至。

“塵垣夫子？”雲休一臉驚異，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等人即將對上的人竟是他。

“所謂人各有潛能一言，不過是個笑話。皇家子弟也好，身份卑微也罷，多的是爲了自保掩蓋鋒芒。自學院創立者故去後，學院的威望早不如前，你想要穩固地位，只能重新造就一個傳奇。奈何天賦命定，各國君主絕不會傻到將好苗子送出去，夫子此法確實能挖掘出不少強者，可惜…”秦遊三言兩語道出天機，卻未將話說完。

“可惜，我破壞了一切。”清風笑得放肆，金色玄力爆發，身下陣法明顯承受不住，開始搖搖欲墜。

白鬚飄飄的老者見勢不對，趕忙出手想要穩住陣法，雲休費力轉頭看了看身邊人，有心想要扯下脖間佩戴的玉墜，剛擡手一股鑽心的疼痛蔓延開，嘴角頓時有鮮血溢出。

因爲陣法不穩，陣中衆人都不好受，修爲弱些的已經暈厥過去，秦遊艱難嚥下口中腥甜，顫抖著聲音大喊道：“孟衍！你快停下！”

金色玄力漸漸平息，清風扭頭看向身邊人，不等回頭驚呼四起，鬢邊碎髮飄揚，殺招已到眼前。不過眨眼間的工夫，黑影閃過又迅速掉落地面，清風擡眼看去，滿是迷茫不解。

“你來做什麼？”

“我這條命～是殿下所賜～如今～也～也算是～還歸殿下了…”來人身受重傷，強撐著一口氣道完，隨即頭一歪暈死過去。

原本束縛手腳的陣法突然沒了作用，清風雙眼通紅重回地面，一步步朝著老者走去。老者大驚，還想出手阻止，卻被清風一巴掌扇得趔趄半步。

“啪～啪～”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清風冷眼看著，哪怕老者已經鼻青臉腫。

扭轉的局勢讓衆人傻了眼，待反應過來，官昃趕忙出聲提醒，想讓清風先將他們救下。奈何清風早已失了理智，依舊不管不顧扇著巴掌，腦中急切的呼喚聲響起，下意識擡手，正好接住無聲而至的貓咪。毛茸茸的小爪子狠狠拍在清風臉頰上，清風吃痛歪頭看去，眼中血色慢慢消散。“塵垣夫子！你再不現身，弟子可要下殺手了。”神智回籠，清風看向陣法中不省人事的同伴朗聲道。

雙眼睜開，正好對上清風戲謔的目光，男子輕嘆一聲脫離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