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宮門前,侍衛冷臉質問著清風等人的來意,石勇皺眉亮出憑證,侍衛驗明真假後,揮手讓攔截的其他人退開,面無表情地示意著他們可以進去。清風抱著沐沐無聲挑了挑眉,全然無視了沐沐憤憤不平的抱怨。
荒涼的偏殿雜亂不堪,石勇趕忙待人收拾起來,清風揮手拂去牀榻上的灰塵,毫不在意地躺了下去。沐沐見沒外人,再也控制不住,直接開口同清風抱怨著,一口一個自己看錯了人。
對於六皇子的迴歸,整個皇宮沒有一點喜氣不說,清風在偏殿坐了大半天,連一個伺候的奴才都沒有。石勇陪在身側,好幾次欲言又止,他想說應是太子殿下忙於政事,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下,最後化作一聲嘆息隱於呼吸間。
夜裡,太子殿下的寢殿內隱隱閃動著燭光,一道黑影無聲潛入其中,站在牀榻前看著熟睡中人。揮手間,有什麼東西落進黑影手中,牀榻上的人猛地驚醒,迅速坐起身看著即將離開的背影。
“夜闖本宮的寢殿,你好大的膽子!”
“願望。”拿起玉佩在肩膀處晃了晃,清風語氣淡淡道。
等了片刻,沒能得到迴應,清風收起玉佩準備離開。
“阿吉!”
無奈駐足轉身,見剛還坐在榻上的人朝自己撲來,清風下意識想避開,卻被緊緊抱了個滿懷,勒得他險些喘不過氣。
“太子哥哥是想勒死我嗎?”清風伸手拉了拉脖子上的胳膊,讓自己有了換氣的空檔。
一番不怎麼愉快的親熱後,清風終於被放開,孟煜將備好的糕點一一推到他面前,臉上滿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吃到久違的味道,清風不自覺彎了彎脣,強迫自己忽略掉眼前人心裡那點小算計。
“太子哥哥不怕?”喝口茶沖淡嘴裡的甜膩,清風隨口問道。
“怕!可我不想成爲父皇那樣的孤家寡人~只要阿吉在~我就不會變成那樣。”孟煜大口吃著糕點,說出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若我沒去聖霖,你我之間不會像現在這樣。”清風倒了杯茶推到孟煜眼前,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讓他逃無可逃。
皺眉將嘴裡的糕點嚥下,孟煜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茶杯與桌面發出碰撞聲,明明心裡有好多話想說,真等人坐到面前,也只能道一句:
“我信你!”
“呵呵呵呵…”清風笑著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驚得孟煜直犯傻。
“那個,阿吉呀~我還沒想好願望,你能不能把玉佩先還我?”看著一桌子異寶,孟煜轉了轉眼珠賠笑道。
“玉佩的品質不佳,強行注入玄力會碎掉,太子哥哥尋些寶玉給我就是。”清風拿出玉佩摩挲著,耐心給出解釋。
偌大的偏殿裡,清風與石勇同坐品茶閒聊,其他人則充當內侍自覺忙裡忙外。或許是接受了清風不被重視的事實,石勇再沒主動提及過那位,閒聊得知清風現下打算,雖然被震驚得不知該如何言語,但還是聽話準備去了。
“我的祖宗誒~你就不能消停點嗎?煉丹那是修真者的本事,你也不怕嚇死他們?”暴起一爪子拍在清風臉上,沐沐咬牙切齒傳音道。
“難得碰上幾個死心眼兒,可不得關照關照?”清風笑著迴應道。
不出所料,煉丹這事沒那麼簡單,看著炸成碎片的容器,清風滿臉不解,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呀?石勇一邊收拾著殘骸,一邊小心觀察著自家主子的動向,直到看見他重新準備材料,才悄悄鬆了口氣。東西準備就緒,清風蹲在藥爐前,十分專注地用玄力控制著火候,石勇站在其身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藥爐,生怕它再次炸開。原本趴在角落裡睡大覺的沐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情不願地傳音指導著。
當縷縷藥香從藥爐中傳出,石勇整個人都傻了,他以爲這只是自家主子的一時興起,之前的失敗也無不證明著,煉藥之事的荒唐。清風取出藥丸犯了難,藥倒是煉出來了,讓誰吃呢?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一隻粗糙的大手從他掌心拿過一粒藥丸,毫不猶豫地塞進了嘴裡。
“你就不怕有毒?”清風這下是真的有被嚇到。
“屬下的職責是保證殿下的安全。”石勇一臉淡然道。
藥都吃了,總不好讓人再吐出來,清風只能石勇原地坐下,自己待在一邊觀察他的反應。許是藥力過猛,石勇的臉很快漲紅,清風趕忙出手,將玄力注入他體內,幫他緩解著兇猛的藥力。足足半日,石勇總算恢復常態,起身活動活動,發現身體異常輕快,沒有半點久坐的不適。確認藥沒什麼副作用後,清風將剩下的藥全給了石勇,讓他分給殿中其他人,還不忘告知如何幫服藥的人緩解不適。石勇接過恩賞,痛快道了謝。
幸而偏殿荒涼,鮮少有人至,清風不管做什麼都沒人管。有了成功的經驗,清風的膽子逐漸大起來,看得沐沐直吸冷氣。經過再三實驗,清風終於煉出了效力最大的藥,雖不能讓人洗髓重生,延年益壽增強體魄之效還是有的。石勇多次試藥下,不能解決了體內隱疾,連玄力都深厚了些。
深夜的太子寢殿中,孟煜問都沒問一句,拿過藥丸就往嘴裡塞,看得清風直皺眉,趕忙幫忙疏解藥力。好在孟煜本身實力不俗,趕在天亮前成功化解所有藥力,清風黑著臉剛要斥責,孟煜迅速拿糕點封了他的嘴,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這藥好生厲害,我感覺身體輕快了不少,一夜未睡都不覺疲憊。”
快速嚥下嘴裡糕點,喝了杯茶緩解喉間不適,清風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剩下的藥遞了過去,耐心囑咐道:“往後不可再這般魯莽,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貪食。”
“阿吉也有嗎?”孟煜接過裝藥的玉瓶問道。
“我的修爲用不上,你趕緊上牀躺會兒,我先回去了。”折騰半夜,清風有些累了,隨口敷衍兩句便轉身走了。
“阿吉這是要走了嗎?何時回來?”看著清風的背影,孟煜臉上笑意散去。
“三日後出發,歸期不定,太子哥哥安心,這世上還沒有能殺我的人。”清風回頭淡然一笑。
“好!到時候我親自送你!”孟煜聞言雙眼放光連連點頭。監國數月,孟煜第一次對身旁的龍椅有了念頭,自被立爲儲君起,所有人都在明裡暗裡地告訴他,他會是臨啓下任國君。莫名想起第一次見孟衍的樣子,異常瘦弱的他雙眼亮晶晶的,明明怕得要死,還是大著膽子向自己討了塊糕點吃。許是身體內流淌著相同的血脈,孟煜格外疼惜這個弟弟,有什麼好吃的都會想著他,可皇宮內院的複雜,是他沒想到的,哪怕他貴爲太子殿下。聽著那些奴才背地裡的議論,孟煜明白自己根本保不住他,所以他只能想盡辦法將人送去聖霖學院。
孟衍離開的日子裡,上至尊貴的國君,下至宮裡灑掃內侍,所有人都在猜測著,他的弟弟有了本事後,會將他從太子之位拉下來,再狠狠踩入泥裡。許是這樣的話聽多了,孟煜也有些拿不定,所以他按捺住心裡的歡喜,沒有去迎接他,甚至沒見他。
當紫色玄力蔓延開,羣臣震驚半晌,齊刷刷跪地恭賀新君。孟煜臉上再無往日稚氣,一步步走至龍椅前撩衣入座,目光冷漠掃視大殿許久,心裡巨石轟然落定,還好,他的阿吉還是阿吉,自己到底不會是孤家寡人。
偏殿裡,石勇正在給其餘人分配任務,忽然見有人來,趕忙帶著人迎了上去。孟煜身穿金色龍袍,冠冕在跑動下嘩嘩作響,他現在只想和他的阿吉分享好消息,隨意揮手打發了跪著的人,興沖沖往內殿跑去。
“阿吉~你猜我給你帶什麼來了?”還未見到人,孟煜便歡聲叫道。
滿心歡喜衝進內室,卻見房中空空蕩蕩,孟煜舉著御令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神情瞬間落寞。石勇緊隨其後進門,發現主子不在,立馬慌了神,剛想示意人去找,卻見牀上放著一個木盒子。
孟煜打開盒子看了看,有自己派人收集的寶玉,有從未見過珍奇藥材,還有自己費盡心力都沒搶來玉佩,以及一封寫著皇帝哥哥親啓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