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絕望的時候，守門那邊的直播收益終於拿到了，分下來三個人都有幾千塊錢。這錢我拿去還了一部分舊賬，剩下三兩千我準備拿去投資李小凡，繼續和他的包贏大業。

這段時間，我真正的癱瘓了下來，每天總有二十個小時躺在牀上，剩下一點時間就和李小凡去打。每天總有一點收益，可以還一些錢，存點生活費。但是賭這個東西，往往是連贏十天，一夜回到解放前，而贏的錢已經花光了。但是這種連贏九天的感覺深深的刺激著你，讓你覺得那一天是輸只是運氣不好，或者心態不好。你會覺得，真正的你應該是九天連贏中那個運籌帷幄的人，而不是那十分鐘上頭輸的一塌糊塗的人，然後又不甘心的定下計劃，調整好心態，又開始新一輪的戰鬥，就這麼一次一次的輪迴中，我和李小凡已經越陷越深.....

胖子和守門也相繼離開了發財康，守門在三和街重新租了個房子，開始專門做單人直播。他發現了一個新門路，那就是做體育主播，然後賣料。喜歡打籃球的他，開一個籃球比賽直播間，然後預測比分，給賭狗做推薦，只要對了就各種吹噓一通，然後總有一兩個人被吸引，被拉進羣裡，開始花錢買守門的推薦。

做體育直播，賣料這是一個已經很完善的灰色產業鏈，其中有很多門道。最核心的點在於你預測的比分能對，這樣才能吸引到人，但是守門並不是專業足球籃球主播，他預測比分的正確率並不高。

但是這根本不成爲問題，守門只需要每天從網上找大量的其他主播推薦，或者花一些小錢買一些收費推薦，就可以獲得大量的比分預測，其中有很不準的，也有大神級別的，守門這個啥也不懂的人只要甄別篩選就行了，實際上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足籃彩推薦大神都是在互相偷料，到頭來大家都在互相偷，真正認真分析比賽，預測比賽的人反而沒有多少收益。

比賽預測拿到手之後，就是直播間和推薦羣的運營了，著其中的門道更多。首先直播間要佈置的好看，比賽直播資源要找好，不能出現卡頓掉線等等。然後就是主播本身，一定要說學逗唱樣樣俱全，一個直播間除了賭狗也有大批真的只看比賽的人，只有直播做的好，纔有人氣，才能吸引到人買料。

至於推薦羣的運營，這就更復雜了。推薦記錄表的記紅不記黑，羣裡水軍的安排，公衆號的圖文編輯，整個羣裡的活躍程度，這些都是學問。

在我看來，守門做這個並不合適，他身上老哥氣質太重，頹廢的氣息只適合吸引失敗的癱狗，而不能帶動熱情洋溢正在連紅的賭狗，在那些做的比較好的推薦羣裡，往往是這樣的場景：

首先是一個羣裡專門推薦的所謂大神發消息：“3:15 水晶宮VS曼城 半大上車！”

然後一羣水軍在下面刷屏：“上車”“跟了”“快上”....

等待上半場真的進球了，整個羣就沸騰了起來，一大堆表情包瘋狂刷屏，各種曬賺了多少錢的。然後這時候水軍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在羣裡各種哀嘆，沒有及時上車等等之類。

但是在守門的羣裡，往往都是一大羣失敗者在開心的比慘，當慘到一定境界的時候，自嘲賣慘將是癱狗最後的尊嚴。

胖子沒有繼續和守門做直播，他反而和阿毛走到了一起。可能是被阿毛的成功學大道理洗了腦，現在也沉迷上了銷售發財的大夢。

他們兩個去應聘了各種銷售，經過多方對比，他們兩個終於選擇了房地產行業，成了一名高大上的“房地產經紀人”

“房地產經紀人”這種職業在西方確實是一個高大上的職業，但是在我們這裡，它有一個更接地氣的名字，叫“中介”。

應聘成功後，阿毛和胖子穿上了帥氣的二百塊錢地攤西裝，將頭髮梳成了大人模樣，自信洋溢的上班去了。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去做房產銷售的第一步竟然是軍訓，地產公司先把他們倆和其他應聘者，拉到了三百公里外的集訓基地，這裡是一個公司團隊建設的基地，由一羣退伍軍人開設，專門提供軍事化管理下的團隊建設服務。

地產公司給這羣經紀人選擇了最高難度的套餐，白天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最累的軍訓，晚上則是地產公司的文化價值觀洗腦環節。

其實說洗腦並不準確，只是地產公司把企業文化建設巧妙的融入了軍訓這種模式中，其效果是非常不錯的。

首先是團結性，軍隊模式是最能讓人與人之間形成最純粹的情誼的，在這種準軍事化環境下進行的軍訓，讓這些將來的同事們先成了親密的戰友，有效減輕了後來在工作中勾心鬥角的嚴重程度。

其次是文化的輸入效率，如果只是把這些新人拉到公司會議室，天天講企業文化，估計一大半的人都不會有興趣聽，往往會議室變成了睡眠休息室，但是放在軍訓基地則完全不同了。

這些新人在經歷過艱苦的訓練之後，突然能做到舒適溫暖的教室裡聽課，本就會不自覺的心懷感激，對聽的東西接受程度會高的多。最重要的是，人在軍隊的環境裡，會變的非常高效，對目標的執著程度會大大超出平常，而在這裡的目標就是學好企業文化。

當然還有各種經典套路，比如感恩教育，分享會，畢業晚會等等。辛苦，淚水，分享，歡樂都交錯上演，只要是個人，還有感情，就或多或少會被洗腦。

總之在從軍訓基地出來以後，胖子變了，他不再是個癱狗，他整個人變的精神熠熠，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渴望。雖然他嘴上不說，裝出一副依舊癱瘓的樣子，但是每天變得規律的作息時間，還有牀頭出現的那些勵志書籍已經說明了一切。

老新留在了工廠，他一輩子都會在工廠，他就是爲工廠而生的人。

三和街的老哥們都在歲月的推動中，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的向前走著。

在這種環境下，連我都受到了感染。現在生活有了李小凡的包贏技術做保底，我感覺我也要做一番事業了。雖說包贏技術只是自欺欺人。每次都是贏九天，十分鐘輸光，算總賬實際上一直在輸，我也一直在借李小凡的錢。但是這種贏九輸一的感覺已經徹底麻痹了我和李小凡，讓我們錯誤的以爲我們也有了選擇生活的權利。

我的選擇早已經想好了，現在是開學季，我決定去花都理工大上學，當一個冒牌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