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外疆外圍,一處簡陋旅館內。
一個二十平米房間,兩張木牀,再也沒有別的物件。一個穿藍色上衣,緊身牛仔褲的女子坐在牀上,一雙腳輕輕踢著牀腳。她看上去二十出頭,臉上還掛著稚嫩。長相毫不出彩,唯一特別的是左手上面纏繞了好厚一層紗布。
一個穿黑色風衣男子站在窗邊,看著外面一眼看不見邊際的枯樹,一陣陣凌冽寒風吹來,手裡菸頭在冒火星。
“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到了?!蹦凶踊仡^一笑,恰滅了菸頭,拉起窗簾,走到牀上躺著,用手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鬍渣。
“嗯嗯~~~”藍衣女子乖巧點頭,脫下外套,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背對著男子躺下。
離開滕王鎮已經半個月,終於要進入外疆了,閉上眼睛一聞,空氣中都彷彿飄揚著一種狂熱因子,一股原始的氣息讓滕均覺得無比熟悉。
外疆,還是那個吃人的外疆,沒有法律,沒有規則,是文明之外的原始森林,弱肉強食。
把大衣脫下來墊在頭上當枕頭,滕均望著天花板上破舊的裂痕,腦子裡卻是思緒紛飛。
前段時間告別黃鶴後,秋水急匆匆找到自己 ,她回來後就在排查滕王閣大大小小的賬目,發現了三長老名下公司和岳陽樓的交易記錄,不過寥寥數次,合同金額卻是百億級別。這些全部是私下交易,動用的是滕王閣的公家財產。
這點冉怡冰應該清楚,只是她也改變不了局面。
算了,不去深究了 ,冉怡冰揹著她爺爺搞了一波“遺體捐贈”也是爲了補償過失,功過相抵。
把滕王閣大小事務讓秋水負責後,終於有了一個理由把那小妮子綁在家裡,不讓她跟著自己,天知道前面還有多少危險。
滕均走之前讓秋水把三個長老家的直系祖宗靈位給搬出來“呼吸新鮮空氣”,讓秋水好好照看,把這些靈位拿在手裡,也不怕那些老傢伙打壓秋水。他們清楚秋水性格,一不高興就把他們祖宗靈位當柴燒了。
離別的時候秋水一臉幽怨,不過也沒有抱怨出口,滕王閣事情是大頭,她能分清楚輕重。
外疆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的外疆,真的有點期待??!
滕均咧嘴輕笑,低聲道:“老夥計們,均哥我回來了!”
……
月光如水,鑽過窗簾縫隙投過來 ,落在了滕均身上,也落在了蔡小芬的臉上。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翻了個身,現在正對著滕均的牀,臉上像是一層薄紗,如夢似幻。
“這個妮子,到底藏了什麼東西……”滕均心裡一陣擔憂,畢竟相處久了,要是她突然有意外,自己恐怕會受不了吧!盯著她的圓臉看了片刻,訕笑:“她能有什麼秘密,不過是比別人能吃。”
嘴上這麼認爲,心裡依然憂心忡忡,竟然有些睡不著。
乾脆起身,正好就這月華看看外面的夜色。滕均轉頭,突然間汗毛豎起,眼睛緊緊盯著窗外。
窗簾上出現一個成年人大小的影子 ,像個人影,卻有著多出來的兩雙手。外面這個東西,它有六隻手。
“呼~~~”滕均深深呼出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從腰間摸出來一把比手掌長了兩釐米的小刀,開始留意窗外一舉一動。
背後的牀上響起來了蔡小芬低聲呼救,滕均回頭一看,她已經把整個頭埋在被子裡,整個被子縮成一團,她的嬌軀在顫抖。
“做噩夢了,看來是外面的東西造成的?!彪_保蔡小芬只是受了驚嚇,開始慢慢朝著那個黑影靠近,兩者距離拉近到了一米左右。滕均眼疾手快,身體像是狡兔一般前衝,動作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拉開窗簾接著右手小刀砍出去。
中了!那個黑影受到襲擊嘴裡嘰嘰喳喳說了一堆怪話,從外面的牆上掉下去。
還不等外面響起物體落地聲音,滕均借力一跳,直接躍出房間,重重的落下。
“嘭,嘭!”連續兩聲響起,滕均剛纔踩在那個怪物身上,借勢翻滾幾圈然後站起來,手裡的小刀反手握住,小心謹慎地盯著地上掙扎著起來的怪物。
“嘖嘖嘖!”怪物嘴裡發出一陣吸口水的聲音,聽起來特別不舒服。接著它站起來,體型竟然已經達到三米,光是兩條腿像是筷子一樣纖細筆直,佔了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二。
怪物眼睛冒著綠光,模樣在月色下可以看清楚,頭顱像狗,沒有耳朵,長著耳朵地方是兩個凹洞,鼻子倒是特別尖銳,額頭上腫起來厚厚一層類似角質層的皮肉,看起來很粗糙。
“山鬼嘛!哼,老子以前殺得太多了?!彪浜?,手裡小刀在月色下閃爍,寒氣逼人。他上前兩步,怪物嘴裡惡狠狠的叫了兩聲,朝著後面退了一步。
“今天爺爺我收了你,算是爲民除害?!?滕均臉上閃過狠辣,飛速閃出,如同閃電一般,小刀瞬間到了那個怪物的胸口前方,距離不過半米。
那怪物發出尖銳的叫聲,嘴裡露出白色汁液,張嘴就吐過來。滕均頭一偏,刀子在怪物胸口一閃而過,留下了一道半米長的血口子。
這還不算完,滕均轉身,膝蓋朝著怪物腰上一頂,一拳打在怪物下巴上。怪物向後退三步,滕均又是一腳踢在它腹部,把它踢倒在地上。
“嘰嘰嘰嘰……” 怪物六隻手撐地面,很快站起來,嘴張開,是像蟋蟀一樣的鋸齒,裡面能裝下去一個青年人的腦袋。它匍匐地上,綠色血液順著傷口流淌下來。
見它沒有主動進攻,滕均也沒有采取攻勢,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怪物。
“這以前在外疆流竄的山鬼不一樣,要兇狠許多,體型也翻倍了,看來是加強版。”滕均嘀咕,再次朝著怪物看過去時候,它身後樹林裡走出來兩個拿著鋼刀的黑衣人,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剛纔藏在樹前面的影子裡,我竟然沒有發現,”滕均心裡凜然,看來這個山鬼的作用是勾引自己到樹林,然後兩個黑衣人負責刺殺?!昂吆撸皇莿偫u那一刀讓這個怪物跑不動,不然我追上去肯定要吃刀子?!?
看著兩人走近,滕均把玩著手裡小刀,嘴角上勾,戲謔道:“兩個兄弟,是來找爸爸的?”
“哼,死人不用知道太多?!逼渲幸粋€人語言不善,操著鋼刀發出一道亮光,閃亮逼人。
“好快,是高手!” 滕均閃身躲開,用小刀去攻擊對方手腕。黑衣人一刀不中開始回撩,滕均捨去攻擊向後一閃,尋找空隙再次攻擊。
“短小精悍,專攻下肋?!?滕均手裡小刀無比靈活,貼近黑衣人就開始攻擊下肋骨,眼睛,脖子,這些要害。
黑衣人鋼刀毒辣,練的是快刀,奈何尾大不掉,被貼身後開始被動防守,根本沒有出手機會。
滕均不依不饒,加快攻擊速度,在他身上留下七八到口子,入肉半寸,傷口不大但是特別疼,大大影響了黑衣人的速度和力量。
一觸即分,黑衣人揮刀封路 ,自己退出三米,已經出現疲憊。
“兒子,你這不行啊,回去吃點地瓜丸。” 滕均嘲諷一笑,擦掉小刀上面的血跡,表情逐漸冷酷,道:“不管你們什麼身份,趕緊走了,不然都留在這裡……”
另一個黑衣人走過來,舉起鋼刀,狠聲道:“剛剛踏進外疆的崽子,野狼幫要你的腦袋,你必須死!”,說完,他踢了旁邊山鬼一腳,催促它開始進攻,自己也拿起鋼刀準備好攻勢,看來打算一起上。
“嘰嘰嘰嘰……”山鬼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靠!這畜生竟然裝死……”那人大怒,揮動鋼刀把山鬼左邊一隻手砍下來,頓時鮮血如注。那山鬼慘叫兩聲,倒在血泊裡沒有了動靜。
“我們兩個一起上,快點拿下?!敝笆軅哪侨虽摰杜e起與肩膀平齊,眼神示意另外一個人先出手。
另外一人不再猶豫,快刀飛出,一道亮光閃過,速度竟然比之前那個人還要快。滕均閃身堪堪躲開,那人變直刺爲橫刀,朝著滕均胸口,刀光凌冽。
“操刀老練,是個老手?!彪难e有了應對,用小刀橫檔在胸前,鋼刀砍過,發出一串耀眼的火星。滕均退後三步,鋼刀勁道剛過去 ,滕均猛然一個飛身向前,小刀像是一條毒舌直接朝著黑衣人的脖子上咬。黑衣人鋼刀來不及回擋,開始處於劣勢。
對付有經驗的殺手只能不顧性命用狠招,不然對付起來比較麻煩。這刺客老練,卻是最怕死的,都知道活著不容易,比較惜命。
“嘶~~~”黑衣人顯然有些驚訝,緊急卻不慌亂的後退,滕均奮起直追,尖刀離黑衣人脖子已經不足三釐米。
黑衣人應該打算棄車保帥用受傷來換小命,滕均準備變招,只等著對方動作。
果不其然,知道已經躲不開,黑衣人伸出手,打算空手接白刃。滕均冷笑,小刀向下取腹部,全力攻擊,一擊命中。
“啊!”黑衣人慘叫一聲,揮刀劈砍下來,滕均向著遠處閃躲,紅刀子拔出來,閃身爆退。
刀柄在外,完全刺進腹部,那人怕是活不成了,滕均不敢鬆懈,另外一個人的刀子已經朝著他砍下來,鋼刀削鐵如泥,碰上就要見閻王。
這個人剛纔受傷嚴重,手速已經緩慢了許多,力道也大打折扣。滕均反手用小刀刺進他持刀的手腕,鮮紅的刀尖從手腕背後鑽出來。
“?。 蹦侨艘魂嚢Ш浚荒_送出,把那人踢出五米外。
擦血收刀,滕均不再理會兩人,得快點回去看看蔡小芬那個妮子,萬一被人調虎離山就危險了。
……
回到房間,蔡小芬還在酣睡,腦袋已經露出來,一雙素手放在被子外。
“還好!”滕均鬆一口氣,走過去關窗,外面的山鬼和兩個黑衣人還在地上,三片血泊顯得格外明亮,反射著寒光。
拉起來窗簾,滕均走到蔡小芬身邊坐下來,拿起來她纏著紗布的素手,突然有一種把紗布解開的衝動。這時候,蔡小芬眉頭微皺,怕是又在做噩夢。
靜靜做了片刻,滕均還是把她的手塞進被子裡,掖好被子回到自己牀上,翻身望著窗戶。
這纔剛剛回外疆,已經卷入鬥爭漩渦,是什麼人要自己的命,岳陽?剛纔的山鬼應該是被蔡小芬這個丫頭吸引過來的,爲什麼會跟兩個殺手合作?
滕均一個頭兩個大,敲敲腦袋乾脆不去想,慢慢處於假寐狀態,耳朵變得更加敏感,側身聽著外面的寒風呼嘯。
外疆這種地方別想睡安穩覺,除非是活膩了。可以睡覺,卻未必能醒來看見明天。
外面窸窸窣窣,應該是那個山鬼把兩個黑衣人咬死然後吞噬了。與虎謀皮,虧得兩個黑衣人想的出來,結果卻是幫別人填肚子。山鬼會吞吐白色毒液,麻木神經,令人失去知覺。兩人本來已經受重傷,不可能躲開山鬼的毒液。可憐的刺客,致死都不能喊出來求救的聲音。
房間裡一片安靜,月華如水,皎潔明亮。
蔡小芬緩緩睜開眼睛,偷偷伸出自己纏著紗布的手,看著滕均的寬闊的後背 ,臉上帶著嬌羞和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