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去盛碗白米飯,再來兩壺碧螺春。”
“……”
黑豹猶豫片刻,但見李元芳沒有反應,就只好順去柳巖的意思,上前拿過碗,到角落的飯桶旁盛起滿滿一碗白飯,再極不情願地送回到柳巖面前,並倒上茶水。
柳巖毫不客氣,拿起碗來就一口白飯一口肥肉重新吃去。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骯髒手段。”
李元芳閉著眼睛,不知道做何感想。
柳巖也不理會,淨當作沒這個人似的,邊吃邊繼續說道…
“以施布天下之名,行圈養蒼生之實。
屠刀收割,斬盡殺絕,寸草不留。
你們的心腸可真毒啊…
現大唐朝全國都沸騰在股市裡,上至朝堂官員,下至路邊乞丐,幾乎人人手裡都攢著幾張股票。暴富之財使人貪婪成性,不惜傾家蕩產置換銀兩轉而成票。即便如此,你們卻仍在背後推波助瀾,以賒貸上限額度爲引,層層誘使借款者接引親朋參貸,從而開枝散葉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奴役百姓…
借契第十四條,就是你們收官之作。
股票市價本就比黑市賤,你們還要借款人以市價折算的股票來償還賒賬,這無異於將本金翻倍。股票越高,本金越高,行情大好時人們利慾薰心,必不捨得以雙倍之本償還自身債務,這潛移默化地就給了想提前出局的人一個自我安慰逗的藉口,從而忽視月息七釐甚至更高昂的沉重代價,斷了自己離場的心思,生生將債期拖延至借契結束。可借契的期限是兩年呀,在這兩年債期內,股票早就從高位掉入低谷再回到正常價位了。
誰還能逃得掉你們圈套?
如果將借契第八條比作收割韭菜,那這第十四條無疑就是滅門絕戶。
絕大多數低位入場的平民百姓,都會在股市震盪的第一輪被你們清場收割。剩下來的,就是擁有雄厚資本的豪門大戶。他們和你一樣都屬於前半場商道變革的真正受益者,他們無論眼光和財力都遠勝於平民。區別僅在於,你是放長線釣大魚,用蠶食的手段逐步謀取了絕大多數股民手裡的股票。而他們則是風捲殘雲,在股市高漲時候利用黑市於官方之差額輾轉交易,逐步擡高股價謀取暴利。但人總是貪婪的,再聰明的人若不能把持住慾望,都只能稱之爲賭徒。爲使自己手裡的股票保值,更甚至從中獲得更大利益,這些在前半場獲利豐厚的豪門大戶,絕對不會允許股市持續低迷。他們會在股市震盪期間尋找到相對合理的低位全力補倉,吃下絕大多數拋售的股票穩住股票跌勢,再逐步拉昇進行謀利,更甚至壟斷市場,控制股票。
而這時候,你們滅門絕戶的殺手鐗就該派上用場了。
你們會將前半場所獲取的無數股票,在這些豪門大戶拉昇股價時悄然拋售,而每次拋售的額度都不會多,只需要能將股價升幅壓制在最平緩的狀態,製造出股市可以被他們拉動的假象即可。”
話到此處,柳巖嚥下嘴裡的食物,深有感觸地讚歎了一聲:“以天下財富鯨吞天下,此舉可堪空前絕後,我能參與其中足以三生無憾,觀哉,壯哉啊…”
黑豹的臉色已經黑成一片。
李元芳的呼吸也不禁變得沉重,但他依舊緊閉著眼睛,不動聲色。
很顯然,柳巖現在說的都不是虛構的空話,很可能就是他們現在正準備做的事情。
柳巖繼續吃著再繼續說道:“賭徒總會以爲自己是賭局上的最後贏家,殊不知他們只是被莊家圈養的豬狗。你每往地上扔一塊肉,他們就會根據你的路線往前一步…
爲了拉昇股價獲取最大收益,嚐到甜頭的豪門大戶會不斷補倉蠶食你拋出的誘餌,囤積居奇,一步步地走入你爲他們預設的陷阱裡。而當股價重新被循序漸進拉昇至相對高位,他們會驀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將上半場所贏得的大量財富全都兌換成了股票,而市面上的仍有人在不斷以小額拋售,總給人感覺還差一點便能壟斷市場…
旺勢未成,觀望者不敢再貿然進場。
買不抵賣,股價就會再次落勢下跌。
資金斷裂,斗轉星移,上半場的恐慌就會落到這些重倉的大戶身上。
但眼光與歷史會使他們做出截然不同的抉擇。有前車之鑑,他們深知一旦停止拾柴築火或將手裡的股票進行清倉拋售,都會瞬間把恐慌放大無數倍,引至整個股市崩潰的後果。沒人接盤的股票便會淪爲廢紙。利潤有多大,風險就有多大,如果風險不能抵抗,他們所牟取的暴利便會蕩然無存,他們就就會重蹈上半場股民的覆轍。
所以,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被迫救市。
他們不單隻不能拋售自己手裡的股票,而且還要竭盡所能地將市面上的所有股票一口氣吃下,即便掏盡家產,他們也要在最短時間內,把股價哄擡起來,超越歷史高點。屆時,上半場損失慘重而割肉離場的股民就會因此而紅眼發瘋,再次失去理智。這些人早已一無所有,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就只剩下爛命一條,每日等待著他們的只有你們龍堂永無休止的催債和折磨,以及債務期限後的奴役。股市重新升溫,無疑使他們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爲了挽回損失和償還債務,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榨取自己所能榨取的所有價值,置換成銀兩再度殺入股市。
然而,他們從來都是最沒希望的一羣人。
有得只是假象…
他們再度闖入股海,只會成爲這場饕餮盛宴最後的接盤手。
只要他們接過重倉盤,那些豪門大戶也就完全解套了,而且還能再賺一個盆滿鉢滿。”
話到這裡,柳巖流露出來一道久違的狡笑。
他停下手上動作,陰冷冷地側臉看著李元芳。
深意緩道:“當然,你肯定不會隨他們願。”
“爲何?”李元芳逼著眼睛問道。
“因爲,韭菜在上半場已經割光,下半場要留著絕戶的。”
“……”